降音被颶風卷住,動彈不得。


    葛天寅抿了一口紅茶,笑道:“五年不見,你的術法突飛猛進,竟然已經修得了言靈術。”


    她長歎一聲,手貼在胸前做了一個禱告,“真是太令人欣慰了,兄長大人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葛天寅低眼望著雨水侵蝕中的聖紋法陣,說:“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直接送你到四方秘境修煉,我等族人會在鷺海盡頭恭候你的歸來。”


    葛天寅打一個響指,降音身上的颶風消失了,得到解脫的降音立即迴到葛天寅身後。


    阿絮麵無表情,沉著眸子看著青銅燈。


    葛天寅重新倒了一杯紅茶,走到聖紋禁壁外側,低下身擔憂地看著她,“怎麽不說話呢。要喝一杯紅茶嗎,是今早剛從斯裏蘭卡采來的,味道很好哦。”


    阿絮低聲念道:“無光有暗,其形幻化。暗噬,言靈咒。”


    葛天寅揮揮手,彈開背後長出來的黑色空符,招來唱片機,撥弄兩下,“《克羅地亞狂想曲》,聽過嗎?”


    “怨由心生,惶恐則亂。魂毒,言靈諺。”


    葛天寅取下耳邊的雛菊,碾碎了吹散,淨化汙濁的空氣,不緊不慢道:“如果不喜歡,我們換一首吧,《加沃特舞曲》怎麽樣?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抱著唱片機轉過身,有些抱歉地看著聖紋法陣裏的阿絮,說:“對了,關於你身世的真相,你還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我現在就跟你說這些事情,你肯定會覺得莫名其妙。”


    葛天寅說:“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讓你受苦了。我本來是想讓你獨自修行,等你學會言靈術之後再來找你,不過現在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


    她把茶杯放到降音手裏,忽然笑著說:“小緒,你還不知道你的真名吧,也不知道‘宋明絮’這個人間代號是怎麽來的......現在你願意聽我講講你的父親和母親嗎?”


    一直蟄伏在體內的阿絮元神猛然一驚,阿猙急忙按住她:千萬別出聲,要是讓她發現我還有一絲元神存活著就麻煩了!


    阿絮壓住強烈的好奇和不安,乖乖保持沉默。


    葛天寅把一朵白菊放在聖紋禁壁上,溫柔地微笑,“小緒,你是卿兒的刻印品,你們擁有完全一樣的靈魂和元神,所以你也是我親生的外甥女。”


    說著,她的麵容有些憂傷,歎道:“卿兒調皮,為了兒女情長違抗兄長大人的命令,最後引火燒身,丟了性命。她走的早,沒有人可以跟你說我們的事,害得你流落在外,無依無靠,在現世受苦了。”


    阿絮的元神震驚不已,葛天寅在說什麽?她是她的外甥女?!


    阿猙控製著阿絮的身體說:“對不起,雖然我聽不明白你說什麽,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就算我是刻印品,和母體完全一樣,但我們始終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她是她,我是我,我隻是宋明絮,不是別的什麽人。”


    阿絮在空歸劍抹上青銅燈油,在聖紋鬥士組成的宮殿裏翩然舞動。聖紋法陣外的靈波在劍氣的引導下具現化凝結,聚成高大的靈體,伴著黃金小人的詠唱聲舞動長劍,刺向毫無防備的葛天寅,招招致命。


    阿絮冷哼一聲,“既然你廢話那麽多,我就不跟你客氣先動手嘍!”


    葛天寅隻張開了藍靈結界防禦攻擊,並沒有迴擊的意思。她說:“小緒,你不要激動,你這樣對我,我很傷心。當年我看著卿兒出生,十分疼愛她。你雖然是卿兒的刻印品,可卻跟她長得不像,反倒和你的親生母親像的很,尤其是思考問題時異常認真的神情。”


    阿絮長劍一揮,劍氣凝結,一道白光竄進聖紋鬥士首領的心口。


    “聖化異能枷二段解鎖,虛隱聖鬥王——開!”


    鬥士首領長嘯一聲,身段暴長,捏著青筋爆起的拳頭,站起身向葛天寅狂奔而去。


    葛天寅抬手相迎,虛空裏張開巨大的白玉靈掌,將鬥士首領的拳頭握在手心。


    阿絮冷笑一聲,一手舞劍操縱靈體劍士,一手結印,在半空裏畫出空符,大喝一聲灑向四麵聖紋禁壁,“聖化異能枷三段解鎖,大悲咒冥塔——起!”


    降音撐開藍傘護到葛天寅身前,“三公主,緒殿下動用了三階異能,我們隻靠防禦結界守不住,還請小心。”


    葛天寅一手撐著鬥士首領的拳頭,藍靈結界的前端出現裂紋。


    她眉頭一皺,不可置信地看著阿絮,“你竟然會用墟天的異法,看來卿兒不但留下了言靈心法,還藏了聖化異能的符籙。”


    阿絮身姿輕盈,在聖紋陣法裏上下飛舞,劍光閃爍,氣貫長虹。


    她旋轉上身,猛一迴頭,雙目一沉,迴手一劍刺向葛天寅。


    劍尖凝著白霜與赤金兩道靈氣,化作奔騰的靈龍纏繞在劍刃,張牙舞爪地撲向敵人。


    高大的靈體劍士雙腳猛力向下一塌,大地震了三震,下陷出巨大的深坑。劍士舞動手裏長劍,兩手齊握,巨劍帶著疾風勁火唿嘯劈下。


    鬥士首領化作的虛隱聖鬥王仰天怒號一聲,渾身肌肉凸起,頂著白玉巨掌的拳頭狠狠砸破藍靈結界,結界碎裂,散成淩亂的碎片。


    聖紋禁壁上的黃金小人突然停止了詠唱,紛紛開始哀鳴啜泣,張開口,從中吐出細如牛毫的金針。


    金針刺破雨滴,刺啦冒出白煙,像擁有生命的絲線,分裂成微小的絨毛,在空中蔓延開來。


    絨毛粘在降音的手臂上,像棉花糖化在水裏一般融進了皮膚。降音慘叫一聲,隻見她的手臂上缺失了一部分,呈現出空洞的黑色。


    葛天寅心下一沉,降音的手是被暗質侵蝕了,*被吞噬到了異空間。


    空中飛舞著侵蝕肌體的暗質絨毛,靈體劍士的巨劍從上方劈來,虛隱聖鬥王的拳頭從左右夾擊,阿絮的空歸劍則從前方筆直的刺來。


    看著危機四伏的處境,葛天寅眼裏流出哀傷的神情,攤開掌心,手心的血管裏長出一朵藍色的小花。她對準藍花輕輕一吹,藍花散作晶瑩的顆粒,包裹住金針分裂的絲絨。


    葛天寅又將雙手護到麵前緩緩張開,十指指尖開出聖潔的白菊。“長生金盞菊。”葛天寅低聲念道,閉著眼低下頭,柔順的長發在空中劃出優雅的曲線。


    忽的,她睜開眼睛,將盛開的白菊拋了出去,握住胸前掛著的項鏈,低聲喃喃咒語,周身放出幽深的藍光。


    十朵白菊在空中翩飛旋轉,中心張開巨大的空洞,像吞噬星空的黑洞,不斷吸食周圍的靈氣。


    靈體劍士和虛隱聖鬥王的靈息漸漸被白菊黑洞吸走,身形逐漸縮小,攻擊效力也慢慢減弱。


    阿絮額角滲出汗珠,咬住嘴唇,心下一橫,手掌往空歸劍柄一推,猛地將劍射了出去。她趁著四麵攻擊吸引葛天寅注意,留下分-身控製空歸劍,使了牽引術繞到了葛天寅背後。


    葛天寅揮手擋開靈體鬥士的巨劍和虛隱聖鬥王的拳頭,翻身飛起,一腳踢開迎麵飛來的空歸劍。


    在她落地的刹那,身子突然一震,口中吐出殷紅的鮮血。


    葛天寅腦子一怔,茫然地低下頭,看到貫穿她心口的藍靈冰箭。


    阿絮拽住她的兩根馬尾,在她耳後說:“兵不厭詐。對不起哪,我還是更喜歡粗暴一點的。”


    “比如......”阿絮一隻手在葛天寅胸腔裏掏著,抓住她的心髒,硬生生扯出來,笑道,“這樣。”為了防止再生,阿絮又再她的體內下了連環引爆的言靈咒。


    葛天寅怔神片刻,旋即無奈地笑,嘴角咳出兩滴血。


    葛天寅抬手抱住阿絮的頭,嘴角的血蹭在她的臉頰上,輕聲說:“看來我真是太低估你的成長速度了,小緒。”


    說著,葛天寅一掌拍向阿絮,阿絮急忙閃開,落到虛隱聖鬥王的肩頭,拿空歸劍指著她。


    葛天寅捂著不斷炸裂的胸膛,招迴吞噬靈息的白菊。


    十輪白菊重疊合攏,變成一張巨型傳送陣。


    葛天寅蹣跚地走了進去,麵色慘白,十分虛弱,輕聲叫了降音的名字。


    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轉了轉眼珠,脖頸上長出一個腦袋,很快分裂出一個新的身體。


    新生的降音撐著傘飛到葛天寅身旁,扶住她,“三公主,您的身體......”


    葛天寅擺一擺手,衝阿絮微笑:“小緒,我知道一時半會你還接受不了,但不論怎樣都改變不了你是我葛天子民的事實。現在你排斥我沒關係,但你始終流著葛天的血,遲早會迴到我們身邊的。”


    阿絮目光陰沉,抬頭看她。


    葛天寅咳嗽兩聲,靠在降音身上,喘息著說:“小緒,你體內流著葛天族最尊貴的血。曆代以來,整個葛天族隻會誕生一位靈魂中印著‘詔諭之契’的子民,隻有‘詔諭之契’覺醒之後,才能召喚‘詔諭使’。”


    降音施展治愈術替葛天寅療傷,葛天寅卻把她拉到了一遍,接著對阿絮說:“‘詔諭之契’隻能由直係血脈相承,四千年前葛天的‘詔諭之契’是你的親生母親,我的姐姐,也是葛天王族的二公主——葛天聿。”


    阿絮目色凜冽,昂著下巴說:“哦,這樣啊。可是抱歉,我隻知道我是一個刻印品,沒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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