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忽然葉芷青腹中小兒用力踢了一下,她“哎喲”一聲,直嚇的周鴻乍著手連人也不敢摟了:“怎麽了怎麽了?我抱的太緊了?”


    葉芷青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它踢我!你摸摸!”拉著周鴻的手去撫摸肚皮,衣裳單薄,恰逢小家夥正在活潑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在翻身還是練拳,將她的肚皮拱的一起一伏,在肚裏好不熱鬧。


    周鴻笑罵道:“皮猴!若是兒子還好,若是女兒這麽活潑的性子,可怎生是好啊?”


    家裏有個周琪就已經夠讓人操心的了,要是再來個這麽淘的,承襲了葉芷青的大膽,還真不敢想象。


    葉芷青橫他一眼:“我最不喜歡把女孩子教成呆呆的木頭人,關在閨閣裏一輩子子隻知道以男人為天,遇上哭哭啼啼,眼光隻在方寸之間,見識短淺。若是個女兒,就當兒子一般教養!”


    周鴻愁的不行:“這麽教女兒為夫是不會反對,如娘子這般膽大聰慧的最好不過,可是……怎麽嫁得出去啊?”


    葉芷青不由跟他一同發愁:“夫君說的也是,若是生個女兒無法無天,我到要哪裏去尋個鴻哥這般寬容的夫婿給她啊。算了算了,還是兒子吧,至少不必受大委屈,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沒那麽多拘束。”


    “這是……想生什麽就是什麽的嗎?”周鴻被她逗樂了,在她額頭親了一記:“你呀你呀,別的都好,就是操心太多。車到山前必有路,兒女自有兒女福。”


    兩人年紀輕輕對坐長歎,倒渾似幾十年夫妻似的,為著家中瑣事犯愁。本來都是樂觀開朗的性子,一時便將肚裏孩兒之事丟在腦後,問起宮中之事。


    周鴻這道旨意來的古怪,結合太子已經被送往東宮就不難看出來,魏旁的震怒應該消了幾分,沒有一開始那麽堅定的要嚴懲太子了。


    “陛下為何不早早將你丟到揚州去啊,好歹那邊都已經做熟了的。將你丟在京裏給一道不明不白的旨意,可三司哪位官員會賣你的帳?枉費了我當日替他調理身子。”花那麽大功夫,沒指望被當朝皇帝感恩,可小小的舉手之勞的照顧也能做得到吧?


    這位皇帝是個左性子,不照顧就算了,居然還將周鴻丟去審案,試問她一個地方官員,既非三司任何一位官員,誰會把案卷給他瞧啊?


    周鴻有另外的考量:“鹽道案幾方博弈,連外祖父都不肯沾手,在家裝病,可見牽連甚廣。陛下未必不知道這其中有貓膩,也許審案的官員裏麵就有與此事有關之人,但他苦於不敢信任任何一位官員,連太子皇子都不肯深信,自然得找個無關人員了,為夫三不靠,又才從大理寺牢房裏出來,豈不是最好的人選?”


    他不但與京中各路人馬無靠,在不久之前還被這幫人當階下囚一般審問過,不少官員恨不得將他的罪名釘死。


    周鴻若是心裏有恨有怨,一定要想盡辦法追查到底。


    魏帝利用的不過是他心裏這股氣。


    葉芷青擔心歸擔心,次日他便帶著人出門去查案了,先去了大理寺調查卷宗,有聖旨在手,符金倒是沒有為難他,還顯出配合的樣子:“既然此事與周大人有關,陛下又有旨意,歡迎周大人來查案!需要人手盡管提。”


    周鴻從牢裏出來,他便將過堂之時的恩怨盡數抹去,倒好似第一次與之見麵共識,完全換了一副麵孔。


    鹽道案前前後後半年了,至今越牽連越廣,前段時間連太子以及太子妃,以及太子妃娘家都下了大獄,大理寺頭疼不已,現在是恨不得盡早結案,也好讓大家過幾天安生日子。


    魏帝派了周鴻前來協助查案,符金恨不得撂挑子,隻盼著他能一肩擔去,自己正可偷閑。


    周鴻忙了起來,葉芷青便在家裏養胎,時不時有周琪帶著虞文惠前來解悶,偶爾撞見郭嘉,兩人也能聊幾句。


    郭嘉對於他看好的生意合作夥伴十分掛念,還會將流球等國諸事講來,兩人也算是同經風浪,他上門來尋人,葉芷青明知周鴻不高興,也不好將人趕出去,隻能在廳裏見客。


    周琪再見到郭嘉也十分高興,沒心沒肺向他打招唿:“郭世兄好。”


    郭嘉心裏覺得周遷客小心眼,不就是跟他的老婆是舊識,大家合作過,怎麽到了他身上就完全講不通了。他在外麵做生意太久,到處跑慣了,還真不太注重男女大防,更重要的是對葉芷青並無男女之情,所以才對周鴻的防範與不愉覺得好笑。


    ——誰有膽子能馴服膽大包天的葉芷青啊?


    周琪對海外諸國尤其感興趣,又有嫂子作陪,便追問不休。郭嘉談興正濃,又有葉芷青親曆,講到熱鬧之處,連虞文惠也神往不已:“表嫂運氣真好,竟然也能去海外走走。可惜我娘不會同意的,不然我也真想去看看。”


    虞二夫人教女都是大家閨秀式的教法,虞文惠能來葉芷青處散心,全因著當初的調養之功,又是周鴻私娶的妻子,才覺得放心。


    縱如此,虞二夫人還教導虞文惠:“世上如你鴻表哥這樣的男兒並不多,為著喜歡的人不顧忌親娘的意見,你二姑母真要惱起來告他忤逆,恐怕往後連官都不能當了。也就是你二姑母投鼠忌器,不想毀了兒子的前程。”


    她雖覺得葉芷青不錯,可以己之心度人,自己的兒子若是哭著喊著娶身份低微的女子,她也是不同意的,因此頗能理解周夫人的心思。


    虞文惠不敢與母親頂嘴,卻又從內心裏羨慕周鴻與葉芷青的感情,便往福來客棧跑的勤了些。


    葉芷青摸摸她的手,安慰她:“虞二夫人不同意,將來若是能說動你未來夫君,倒是可以出去走走。”


    虞文惠頓時羞的滿麵通紅。


    葉芷青始覺自己唐突,大家子養出來的女兒哪像她什麽話都說得出來,忙用別話岔開。


    郭嘉來過兩次,便被院裏護衛報給周鴻知道,他便有些不高興,忙中抽出空來約了郭三公子在外麵吃酒,開門見山:“內子如今正在靜臥養胎,不好多思多慮,三公子若有別事,盡可能告訴我一聲,能做的我必幫三公子做了。”


    “江南鹽道之事,周大人也能幫忙?”


    周鴻離開兩淮之後,也不知道江南鹽道如何了,郭嘉提起來他頓時警惕之心大起:“三公子所講之事,周某不明白。”


    郭嘉玩味一笑:“周大人身陷鹽道案,如陷淤泥,此刻瞧來清白無虞,但事涉其中誰又能保證自己能夠全須全尾的脫身呢?”


    “周大人改革鹽道卓有成效,可惜實施之日尚短,大人離開兩淮日久,鞭長莫及,朝廷還未另外委派鹽運使上任,兩淮本來就是浮沙一片,天長日久自然各自為營,該加的稅也加了起來,該做的手腳也漸漸做了起來,恐怕周大人一片丹心要為東流水了。”


    周鴻自顧不暇,江南鹽道的現狀他如今竟是半點不知。說到底,他沒有權利操控全局,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前功盡棄。


    “難道三公子有妙策?”


    周鴻不無嘲諷,隻覺得世事難料,他在京裏也還是束手束腳,還不及當初在東南與倭寇風裏來浪裏去的拚殺來的痛快。


    “妙策嘛……周大人難道忘了淮安王?隻要周大人在聖人麵前替淮安王美言幾句,讓他暫代管理鹽道,等他日周大人迴到揚州,保管萬象更新。”


    周鴻冷笑:“繞了半天,三公子原來是替淮安王來做說客的?可惜找錯了人,周某的話在陛下麵前可是一點用都沒有,說了不但無用,說不定還會連累淮安王殿下。素聞陛下疼愛淮安王殿下,殿下既然想管兩淮鹽道之事,怎的不親自上折子?”


    郭嘉心道:淮安王又不傻,平白讓陛下猜忌?


    他與淮安王商量再三,總覺得此事由周鴻提起最為合適。他是無關人員,又與淮安王交集不深,隻要給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淮安王就能插手兩淮鹽道。


    但周鴻如今比狐狸還精,要用淮安王的時候,就拖著他一起前往鎮江捉人,連淮安王府的護衛都出動了,利用完了就過河拆橋,將淮安王丟到了腦後。


    最要命的是——他還跟淮安王搶女人!


    蕭燁心裏簡直是恨透了周鴻,目前卻沒機會置他於死地,還得想盡辦法維護兩人的麵子情,想要利用他。


    郭嘉對這一切門兒清,能跑到周鴻麵前來做說客,也算是大膽之至了。


    “淮安王殿下的忙,請恕周某無能為力。誠如三公子所說,周某自顧不暇,連自己都陷在泥淖裏,哪有餘力幫扶別人?三公子往後還請不要去我我家裏擾了內子清靜。”


    他對郭家人無甚好感,從郭三夫人到郭思晴,乃至於郭嘉,都友好不起來,巴不得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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