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淼果然說到做到,等劉嵩來了就纏著他,讓他把他們三人送到葉家去。


    劉嵩警惕的打量他片刻:“你想做什麽?”


    阿淼笑的一臉無賴相:“我知道你喜歡葉大夫,我的劉大哥,你我是救命的交情,我還能挖你牆角不成。若是別人喜歡的女人我倒不介意下手,但你喜歡的我肯定不會下嘴。而且昨兒我才認了葉大夫做姐姐,生病了住到姐姐府上去讓她照顧,不是天經地義嗎?正好你也可以借機往葉家多跑幾趟,處著處著……不就成我姐夫了嗎?”


    “你……認了葉子做姐姐?”劉嵩好似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笑話一般:“葉子也就十五六歲,肯定要比你小幾歲吧?你也好意思認姐姐?”他自己當初做無賴的時候都沒這麽厚臉皮過,真沒想到薑淼居然是個混不吝,臉皮厚度與揚州城牆有得一拚。


    薑淼麵上一點也沒有被劉嵩識破的難堪,他說的十分理所應當:“從小呢,老薑頭就教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教著我去偷雞摸狗,坑蒙拐騙。如果所獲有限,迴去要麽餓肚子要麽挨打,我也習慣了,沒覺得有什麽。別人有爹疼娘愛,偏生我沒有,都是命裏注定。不過劉大哥你沒覺得,葉大夫她是個很奇怪的人嗎?”


    他這番話,倒讓劉嵩心裏淡淡升起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葉子哪裏奇怪了?”


    薑淼摸著自己的下巴賤賤的笑了:“是不是做大夫久了心腸就比較軟,她都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說話雖然不客氣,聽不順耳一針把我紮成了啞巴,我卻覺得她這個人挺有人味兒。”


    劉嵩是不知道薑淼口裏的“人味兒”是甚個樣,但是既然他已經保證了不會挖自己的牆角,半路截胡,他便放心許多,對他的提議也頗為動心,傍晚就雇了輛馬車把阿淼等人送到了葉府,順便連夥食費也帶來了,誠摯請求葉芷青照顧一段時間病患。


    “葉子,這小子說已經認了你做姐姐,我覺得他肯定是睡多了得了臆症,索性送到你這兒來多紮幾針,讓他清醒清醒。”


    葉家正廳裏,虎妞與思萱奉了茶點,看到薑淼的眼神在思萱身上打了個轉,她趁著葉芷青與劉嵩說話,奉茶的時候狠狠瞪了薑淼一眼。


    薑淼一點也沒被虎妞嚇到,還奉送了她一個甜笑,虎妞冷著臉奉完了茶,拉著思萱就下去了。


    葉芷青慢悠悠吹去杯中浮沫,淺啜了一口,才道:“劉大哥,我這個人沒做過別人姐姐,其實也不太會做姐姐,如果非要讓我做姐姐,一切都得按我的規矩來,你問問他肯不肯?”


    薑淼今兒倒有幾分眼色,撐著傷病的身子骨作模作樣要站起來:“阿淼一切都聽姐姐吩咐。”作戲一般傷感道:“我自小過的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總想著能尋到自己的骨血至親,到時候承歡膝下,沒想到今日還能一償多年心願。”


    葉芷青揉揉額角,示意他坐:“行了行了別演了,你這麽愛演,怎麽不找個勾欄瓦肆去演個角兒,跑到我家裏來唱戲啊?”


    薑淼張著嘴巴,竟然被她給噎的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為自己申辯了句:“我……哪裏愛演了?”


    葉芷青眸光定定瞧住了他:“你若是想著養好了就跑,那趁早也別叫什麽姐姐了,我治好了你走人就是。你若是當真想認我做姐姐也行,往後就得依著我的道兒過活,別去外麵無事生非的闖禍。我雖不知道你那一身傷是哪來的,但能把自己折騰的這麽狼狽,想來你惹禍的本領也不小。你若不收斂收斂——”她肅容,從嘴裏吐出一句讓劉嵩目瞪口呆的話:“還是趁早滾蛋!”


    薑淼:“……”好像有哪裏不對!


    老子跑來認姐姐隻是想占點便宜被人照顧的,可不是跑來被人管束的!


    但在葉芷青這番話之後,竟然說不出雖的話。


    劉嵩原本還有點擔心薑淼太過油滑,市井味兒頗重,跟葉芷青玩花活她未必是敵手,哪知道卻被她幾句話就震得露出了乖模樣。


    不過他跟這小子周旋也大半年了,知道他骨子裏未必服了乖,恐怕往後還會生事端,但葉芷青的態度擺在那兒,倒教他放了心。況且把小弟丟在葉府,他與葉芷青的牽絆隻會越來越深,就算葉芷青鎮不住薑淼,還有他隨時救場,倒也不急於這一時。


    葉芷青既然同意了要認義弟,果真派宋魁上街去采買一應物品,次日麵朝東方擺了香燭供品,鄭重其事拜了義弟,也不敘年齒,隻以姐弟相稱。


    薑淼原本就是嘴裏能跑馬的人物,想認姐姐也是臨時起義,想著討討便宜,當真被阿琨扶著到了香案之前,他竟然少見的露出了一點慫態,小聲問阿琨:“……這會不會太過鄭重了?”


    阿琨從來都是聽他的,實在不明白他這慫態從何而來:“不是……你吵著嚷著要認姐姐嗎?葉大夫同意了你怎麽反倒有點縮了?”他跟著來到了葉府,見葉芷青年紀小小,卻家資富饒,人又是個有本事的,反倒羨慕起薑淼的本事,雖然厚顏無恥了一些,不過以他們的身世背景,能攀上這樣一門幹親,著實不易。


    “再說了,鄭重說明葉大夫認真啊,看重你啊!”


    薑淼:“……會不會太看重了一點?”


    他從小到大也沒被人這麽鄭重其事的對待過,心裏反倒充斥了一點難言的不安。


    葉芷青既認了弟弟,便劃了主院相鄰的院子給薑淼養傷,阿琨與阿根便陪著他住了下來。


    她自己閑了下來,又正是天氣好的時候,藥膳坊被人給查封了,便親自在家裏轉了一圈,給家裏人都分派了活兒,但凡栽了應季的花圃全都給拔了。


    宋魁也不敢問,總覺得她心裏不痛快,私下悄悄同蘇銘商量:“你師傅別是氣昏了頭,拿自己家園子出氣吧?”


    蘇銘對葉芷青的決議從來不覺得有錯,他跟賴大慶這些日子也跟著葉芷青在劉記醫館做了正經的學徒,見到小風還要叫一聲“師叔”,對宋魁的話完全不能苟同:“宋叔你瞎說什麽呢?我師傅什麽風浪沒見過,這點小事也至於氣的她拿自家園子出氣啊?”


    “你說的也是,你師傅什麽風浪沒見過,是我多想了。”在海上遇上暴風雨都不見驚慌的丫頭,又豈能以常理來度之。


    一家子齊心協力,就連暫時客居的阿琨跟阿根都被抓了苦力,以“府中不養吃閑飯的人”為由,拉去拔花除草。


    兩個人現在十分羨慕薑淼:“阿淼哥,還是你有先見之明,早早受了傷,也不必去幹活了。”


    薑淼在兩人身上各踹了一腳:“快滾去幹活,別偷懶了,不然對得起府裏的夥食嗎?”


    葉府的夥食不差,生活用品也十分齊備,阿琨跟阿根都快要住的樂不思蜀了,常常一邊吃一邊用,一邊暗暗的算計自己花了葉府多少銀子,又不安又享受。


    葉府裏被葉芷青帶著人整治的麵目全非,就連前院的花圃也慘遭毒手的時候,周浩親自來了一趟葉府,進了院子就被眼前的樣子給驚呆了。


    前院左右兩側的花圃裏應季開的正豔的花全被拔了,毫不憐惜的扔在一旁道上,兩個不認識的小子各守了一邊花圃正在埋頭苦幹,他猛的一瞧還當葉府遭賊了。


    “你們在幹什麽?”


    阿琨抬頭,看到來人穿著,便知得罪不起,搓著兩隻泥爪子有點畏縮的迴道:“在……在撥花。”


    周浩左右看看,還當自己走錯了院子,退出大門抬頭看看,門口確然掛著葉府的牌子沒錯,又折了迴來:“你們是何人?怎的我從未見過?葉子呢?”


    阿琨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暗暗思量周浩眼葉芷青的關係,能親近到叫“葉子”的地步,必然是關係匪淺,心內暗道:糟了,劉大哥今兒沒來,這是……情敵上門了嗎?


    不過葉大夫生成了那般模樣,多幾個男人喜歡也不奇怪啊。


    他謹慎迴道:“葉大夫……在後院拔花呢。”


    周浩也不必他帶路,自己循著記憶中的路線往後麵去了。一路從前院走過去,進了二門就看到老宋撅著臀在禍害花,隻覺得不可思議。


    “宋大哥你幹嘛呢?”


    宋魁這兩日腸子都快愁打結了,蘇銘那小子平日瞧著機靈,真遇上事兒了半點指望不上。他非常能夠理解葉芷青的心情,當初與周鴻也是兩情相悅過的,沒想到一朝分了手,還被他任職的使司衙門給封了鋪子,這不是打臉嗎?!不管是周鴻下令,還是那喬立平為著外甥女兒出氣,都讓人心裏窩火。


    扭頭見到從天而降的周浩,頓時一屁股坐到了花圃裏,埋怨他:“你怎麽才來?你要再不來,這家裏可不知道還要被葉子給禍禍成什麽樣兒!”


    周浩都有點傻了:“你是說……這是葉子讓撥的?”


    宋魁憂傷的點點頭,五大三粗的漢子愣是憂傷出了一股慈父的風範:“不是她的意思,還有誰敢在葉家這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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