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青是沒想到自己在繼蕭燁之後再次受到了強權暴擊。她站在被官府貼了封條的店鋪麵前,整個人都有點懵。


    店鋪門口還站著小桃小竹以及宋魁,廚房裏打下手的兩婆子,身邊習慣跟著的虎妞跟思萱,大家一起看封條。


    “搞什麽?”


    宋魁率先發了火,封條上是鹽運司的官印,而周鴻正是兩淮鹽運使,難道是少將軍故意為難葉子?不至於啊!


    少將軍的氣量怎麽也不至於如此狹小!


    葉芷青苦笑了起來:“看來郭五娘氣性還挺大啊。”當麵罵人不解恨,轉頭還要讓人封了她的店。


    宋魁恍然大悟:“哦哦,原來是未來的少將軍夫人啊。”他轉頭又覺得不解:“可……葉子你也沒做什麽礙她的事兒啊。”


    葉芷青的行蹤他基本都知道,跟周鴻並沒什麽頻密的交集,郭五娘這醋吃的有點……莫名其妙啊!


    “也許……她是嫉妒我的美貌?”她撫臉輕嘲。


    身邊一幫人都被她這個冷笑話逗樂,明明是很糟心的一件事,被她一句話就變成了笑話。


    “既然官府都給大家放假了,不如我們就歇幾日,先迴家吧。”葉芷青也是個心大的,轉頭就給大家放假了。


    幫廚的婆子難得遇上個寬厚的東家,可不想眼看著藥膳坊被迫關門,失了營生,好心建議葉芷青:“東家要不要托人去衙門打聽打聽,看能不能疏通關節,早點把封條給撤了?”


    其實看到鹽運司的封條,葉芷青心裏的第一個念頭就跟宋魁一樣,先是想到了周鴻。可是周鴻堂堂磊落,定然做不出這種事情,進爾想到郭五娘的那位大姨父喬立平,恐怕那日兩位夫人其中的一位便是喬夫人了。


    喬夫人在她的藥膳坊坐了冷板凳,喬大人出麵為夫人跟外甥女兒撐麵子,也順理成章。


    宋魁也很是認同幫廚婆子的主意:“葉子,你若是不願意,不如讓我去找找少將軍?”


    葉芷青輕搖頭,拉了他到旁邊去,分析給他聽:“宋叔你想,少將軍來兩淮做鹽運使其實時間也不長,下麵的人未必服他。聽說這位喬大人可是在兩淮根基深厚,兩人有些不對付,如今兩淮鹽道的風向可還不知道偏向誰呢。少將軍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但凡沾個鹽字後麵便跟著利益牽扯,兩淮鹽道……恐怕水很深。咱們還是不要給他添亂了。關著就關著吧,反正也不甚緊要。”


    宋魁有些氣不平:“他們怎麽能這麽欺負人呢?還不如當初在海上跟倭寇打仗的時候來的痛快呢!少將軍要是知道你被人欺負了……還是他手底下的官員,也不知道會怎麽想?”


    葉芷青都被他打抱不平的樣子給逗樂了,半晌才傷感道:“宋叔,咱們不能這麽想。我跟少將軍大抵是有緣無份。往後無論有多艱難,也不能有事就想著去求助他。他已救過我數次性命,救命之恩尚且未報,怎可再事事煩他?況且郭五娘對我已有敵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了什麽風言風語,為少將軍以後家庭和睦,就更不能求到她頭上去了!正好今兒得空,我跟虎妞去瞧個病人,你帶著小丫頭們迴去吧。”


    宋魁心內鬱悶成傷,也不能改變葉芷青的決定,一麵歎她倔強要強,一麵又為她與周鴻兩個人暗暗可惜。


    他心裏不痛快,葉芷青又不讓跟著,他將丫頭們送迴去之後,便去了城西的寶和藥鋪找來恩泰喝酒。


    來恩泰見不得他這副頹唐樣子,讓藥鋪的小夥計搬了自釀的藥酒,在藥鋪後麵的小廳裏陪他澆愁:“老宋你今兒可有點奇怪,這是怎麽了?難道被小丫頭訓了?”


    宋魁長籲短歎:“要是被她訓了倒好了。我這是心裏不痛快,你不知道葉子是個多好的閨女……”


    來恩泰不明白了:“她好你愁什麽?遇上難事了?”


    宋魁眸光閃爍,吞吞吐吐:“也……沒什麽事兒。算了算了,來喝酒吧,反正這幾日都有空閑。”


    自葉芷青離開揚州之後,來恩泰鞭長莫及,已久不關注葉芷青之事。更何況周鴻不但訂親,人也來了揚談得上,他就更不必上趕著去關注了。宋魁不願意說,他也不強迫,隻陪著他喝了個酩酊大醉。


    葉芷青可沒宋魁這麽重的心事,提了藥箱往阿淼養傷的小院裏去瞧病,阿琨跟阿根見到她親自過來,激動的跟什麽似的,搶著往前湊,一時茶水一時點心,殷勤不已。


    “你們……這是有事求我?”


    阿琨腆著臉道:“哪能呢?前幾日葉大夫不來,隻讓虎妞來送藥,阿淼哥罵了我們一通,說我們不通人事,明明葉大夫救了他的性命,便如他的再世父母,我們還在背後編排葉大夫的不是,這是我們的一點歉意,葉大夫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葉芷青側頭打量阿淼,但見這小子半倚在床頭,眸光明明滅滅,也不知道心裏在盤算些什麽。


    她坐過去把脈,察看傷口,他便任由她作為,直等重新換完藥,他才讓一旁巴巴看著的阿琨跟阿根先出去:“你們在這裏礙事,去外麵玩會,我有事要跟葉大夫談談。”


    葉芷青朝虎妞使個眼色,小丫頭心領神會,也跟著阿琨阿根退了出去,房間裏一時隻剩下阿淼跟葉芷青兩人。葉芷青早在初次與他講話之後就認清了現實,麵前的少年或者跟衛央有關係,可性子卻與衛央南轅北轍,她真不能以衛央同等視之。


    阿淼不說話,她也不開口,隻拿一雙美目與之對視。一會阿淼便敗下陣來,擺著手嚷嚷:“你別這麽瞧著我,我是個男人!男人懂不懂?被你這麽漂亮的女人看著,我心裏會胡思亂想的!”他滿腹問題想等著葉芷青開口,到時候再誘她講講與自己長相極為相似的那個人的事情。


    可葉芷青咬死不動,他便有些忍不住了。


    “你再這麽油嘴滑舌,信不信我一針紮下去,讓你變啞巴?”


    “喂喂你一個女人,不能溫柔點嗎?”


    葉芷青冷笑一聲:“我也是因人而異,若是碰上端方君子,我自然也端莊溫柔,若是碰上街頭油嘴滑舌不學好的混小子,溫柔個屁!”


    阿淼被她的粗話給驚呆了:“喂喂你這樣……真的會嫁不出去的!不怕劉大哥被你嚇跑嗎?”


    葉芷青才不跟他費口舌:“你若是再不繞入正題,你劉大哥嚇沒嚇跑我不知道,不過我是鐵定要走了,沒必要跟你耗在這裏浪費口水!”


    “還真是……真是不知道讓人說什麽好。”阿淼整個人都有些蔫:“劉大哥說我與一個人長的很像,那個人現在在哪裏?我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爹娘親生的,老被我那個醉鬼爹照死裏打,一直很想知道有沒有家裏人。你認識的那個人……說不定就是我的兄弟呢。我能見到他嗎?”


    他目光之中充滿希冀望住了她,葉芷青隻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仿佛又迴到了容山島那個漫長的黑夜,她喉嚨發幹,張張口,好半天才頹然擠出幹巴巴的四個字:“恐怕不能!”


    阿淼似乎很是失望:“他……他不願意見我嗎?”


    這次葉芷青沒再停頓,語速極快:“他死了!他家裏人死絕了!”


    房間裏一時靜默,這個答案比不想見更要糟糕千百倍,阿淼自嘲一笑:“這麽說……我是誰也見不到了?”


    葉芷青起身,不想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沒人能證明你是不是他家裏的人。我幫不了你!”


    她心事重重走到了房門口,卻聽得身後“撲嗵”一聲,扭頭去看,阿淼已經從床上翻身下來,跪在了地上,朝她磕了個頭:“姐姐!瞧在那個人的麵上,我能認你做姐姐嗎?求你做我的姐姐吧!我身邊再沒親人,以前還盼著能找到親人,現在連這點盼頭也沒有了!”


    葉芷青臉黑了,咬牙數落:“你都不問問我的年紀嗎?我看起來比你大嗎?衛央他……要比我大!”


    阿淼厚著臉皮:“也許我是他的弟弟也不一定呢!”


    葉芷青恨不得揍他一頓:“衛央失蹤的是哥哥!”


    阿淼跪坐在地上不起來,完全是耍賴的模樣:“我不管,反正我要做弟弟!我從小就想有個姐姐,我還依稀記得自己有個姐姐……”


    也不知道是他胡說八道,還是最後這句話打動了葉芷青,她竟然沒有反駁,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給我老實呆著吧!”既沒認他也沒拒絕他。


    阿淼坐在地上,聽著她的腳步聲一路從房門口響到了院子裏,然後從院子裏出去了,阿琨跟阿根殷勤想送,關上大門就跑了過來,見他一個人坐在地上傻笑,不由都傻了。


    “阿淼哥,你在笑甚?”阿根小心戳戳他的胳膊,難道受傷得了傷心瘋?


    也不會啊,他的神經比挑鹽擔子的扁擔還粗,從小被老薑頭照三餐往死裏打,也沒見他傷心氣憤得了失心瘋。


    他小心問阿琨:“他會不會……被葉大夫給紮針紮傻了?”


    阿琨搖搖頭。


    阿淼在他腦袋上狠敲了一記:“傻根兒,你懂個屁!老子認了個姐姐!看她說話行事,應該出身不差,不是說她還開著鋪子嘛,過幾天咱們就賴到姐姐府上去吃喝,還可以跟老薑頭斷了聯係!那個老烏龜王八蛋,往後沒了老子給他賺錢,看餓不死他!”


    阿琨小心翼翼說:“阿淼,我瞧著葉大夫年紀小小,似乎要比你小啊。就算是認親,也應該是認妹妹吧?怎的反是認姐姐?”


    “對的對的,葉大夫看著也就十五六歲啊!”阿根連連附合。


    阿淼笑的不懷好意:“你們倆懂個屁!做哥哥的要照顧妹妹,往後她豈不是要跟著我混了。哪裏比得上認姐姐,她既做了我的姐姐,怎麽也要管我的吃喝拉撒了吧?再說她當大夫的,瞧著就是嘴硬心軟,往後咱們可有好日子了!”


    “這樣……也行?”


    阿琨跟阿根被他的厚顏無恥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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