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你心裏念的到底是誰?


    寧鈺軒哈哈大笑:“你什麽時候也顧念其他人的名節了?”


    寧明傑抿唇,銀色的麵具看起來有點陰鬱。陌玉侯也知道玩笑不宜開過,也就收了笑意。隻是心裏偶爾想起昨晚上的事,笑容還是忍不住從眼角眉梢露出來。


    離州的水利工程其實也就是護城河,隻是因為連年幹旱,已經幾近斷流了。百姓能用的水很少,要麽是打了深井,要麽是從幾十裏地外頭運水迴來。


    皇帝帶著皇子和近臣過去看的時候,有無數百姓跪在幹涸的河水邊哭泣磕頭,皇帝微微皺眉,看了離州刺史張進一眼,後者立刻跪下,顫聲道:“臣失職。”


    天不降雨,除了讓朝廷撥款賑災之外,哪裏還有什麽其他的法子?而賑災的款項真正到他手裏的都不多,更何況是到百姓手裏?張進也是萬般無奈,不想愧對百姓,所以也就沒有按照上頭的吩咐,將百姓都圈禁起來不讓上達天聽。


    他已經盡力了。


    皇帝看了那場景好一會兒,轉頭問太子:“轍兒,你覺得這樣的事情,該如何處理?”


    太子收起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上前躬身道:“父親,兒子以為,離州隻是近年幹旱成災,朝廷可繼續支撐其渡過難關,鼓勵百姓播種旱物,以維持生計。”


    皇帝點點頭,又問三皇子:“玦兒以為呢?”


    趙玦掃了一眼幹涸的河水,道:“此河是離江的分支,向東百裏即是離江。半年前有地動,大山斷河,故而護城河斷流。兒子以為,父皇隻需要花費人力開鑿山石,使護城河重新通流,即是解決之法。”


    周圍人響起一片讚歎,連陌玉侯也微微點頭。


    皇帝驚訝地問:“玦兒如何得知護城河是因此斷流?”


    三皇子微微一笑:“半年之前兒子恰好遊曆經過離江,聽河邊的老人說起移山之事,便寫了書信迴稟父皇,說離州恐怕將有幹旱。父皇可是沒有看見那信函?”


    趙玦遊曆山水,在聶貴妃眼裏一向是不問朝政的避世行為。卻不知這些年來三皇子遊遍整個大宋,將風土民情都一一記在心裏,還寫了一本遊記迴去送給皇帝。皇帝雖然喜愛三皇子,卻也覺得他太過悠閑,無心朝政。那本遊記也就看了幾頁就擱置忘記了。


    如今提及,皇帝才恍然大悟,眼裏露出十分驚喜的神色,連連點了好幾下頭,才招了當地大臣和隨行重臣以及離州刺史去商量此事。


    太子的臉色未變,倒是笑著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三弟見識廣博。”


    “大哥過獎。”趙玦拱手垂眸:“不過是走的路多了罷了。”


    “好一個走的路多。”趙撤眯了眯眼:“愚兄在宮裏呆久了,倒是比不上三弟了。”


    趙玦走了走神,沒有迴答他這句話。趙撤的眼神不太友善,卻是轉身帶著其餘的人繼續去各處觀看。


    寧明傑覺得有些困倦,這些日子以來不知為何一直做噩夢,夢裏總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霧,然後不停有聲音喊:“你錯了,你錯了,你錯了。”


    他錯什麽了?寧明傑打了個嗬欠,騎上一邊準備好的馬,和兩位皇子以及陌玉侯一起沿著河邊走。


    就算是錯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那也要讓他知道才行。一直嚷嚷說他錯了,他才不會迴頭。


    想起那天聶桑榆親自下廚做的菜,他選的是三葷四素,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那托盤上放著一壺離州當地的清酒。


    他愛喝酒,在封地上的時候就經常一醉就是幾天幾夜,靖文侯也因此常說他沒個規矩。不過規矩這東西,人生在世就這麽長時間,戴久了不拿下來,活得也挺沒意思的不是?


    那天的菜吃得他現在還在迴味,比府裏的好吃太多,有些民間館子的感覺,但是做得又比館子裏用心多了。若是有一天暢遊山水,身邊也能有這麽個人給他做菜吃,一壺酒,一葉輕舟,水裏一彎明月,該是何等的瀟灑自在?


    想著想著,寧明傑就有些想睡覺了,輕輕靠在馬脖子上一些,卻被顛簸得難受,剛想換個姿勢,就聽見遠處的侍衛大喊了一聲:“有刺客!”


    跪著哭喊的百姓之中,突然有十幾個人暴起,手持刀劍,朝前頭的太子和三皇子撲了過去。


    聶青雲今天沒有跟出來,據說是被昨天爾容做的點心吃壞了肚子。在場會武功的除了侍衛就隻有陌玉侯和他。


    寧明傑皺眉就飛身將三皇子拉下了馬來護在身後,一邊的陌玉侯也將太子護了下來。


    周圍的百姓四散,尖叫推撞之下,寧明傑和寧鈺軒都有些寸步難行。侍衛似乎控製住了局麵,但是遠處突然有什麽聲音破空而來,寧明傑想躲開,但是一旦躲開,背後就是三皇子。


    季曼靠在窗邊,突然打了個寒顫。望望空蕩蕩的房間,才想起寧鈺軒今天是出去了,不在也好,省得看著讓她覺得鬧心。


    關於昨夜的事情,她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同床異夢的夫妻不知道有多少,這也不是她的身子,不用有什麽介懷。要是能懷上孩子那自然是最好,聶桑榆應該也會喜歡這孩子。要是不能……那就當被狗咬了。


    看著時辰,他們差不多該迴來了,季曼便拖著身子去做了午膳。剛做好,就聽見有奴才倉皇地跑迴來,左右看著府裏沒人,就急急地到廚房這裏喊:“寧夫人,寧夫人,寧少爺受傷了,您快去看看啊!”


    寧鈺軒受傷了?季曼挑眉,不是說會武功麽?竟然還受傷了?抹抹手走出廚房,季曼問那人:“他是扭傷了腳,還是扭傷了腰?”


    家丁是這宅子裏的人,看著季曼愣了好一會兒才道:“外頭鬧刺客,聽說寧公子為了保護三皇子受了傷,正在離州城的萬金堂裏頭包紮。”


    他也就是迴來報個信的,說是寧公子受傷了,其實他也不認識誰是寧公子。


    鬧刺客?季曼挑挑眉,這倒是值得去看看。


    換了身衣裳,季曼去尋了輛轎子,趕著就去了萬金堂。


    寧鈺軒和兩位皇子都坐在藥草堆裏,不經意一往外瞧,就看見聶桑榆下了轎子,慢悠悠地往這裏來了。


    “侯爺?”門口坐著的陌玉侯看起來毫發無傷啊,季曼好奇地道:“您不是遇刺客了嗎?傷得不嚴重?”


    寧鈺軒嘴角抽了抽,指了指旁邊的寧明傑:“受傷的是明傑,你這是巴不得我受傷的樣子?”


    嗯?寧明傑傷著了?季曼連忙提了裙子進來看,那人依舊帶著麵具,衣裳脫了一半,正在包紮肩胛上的傷口。見著她來,酷酷地別開了頭。


    不會還在因為上次的事情生氣呢吧?季曼想著這人也該沒那麽小氣,看一眼傷口倒是有些可怖,包了好幾層都還在流血。


    不過到底是衣冠不整,她看了一眼就退到陌玉侯身邊站著,道:“家丁來說是寧公子遇刺,想來是搞錯了人。”


    寧鈺軒心裏那叫一個氣啊:“是聽說我遇刺了,你才走得那麽慢悠悠的?”


    一聽說是寧明傑,提著裙子就進去了?


    季曼微微一笑:“侯爺請多體諒,妾身還沒吃午飯。”


    旁邊的太子笑道:“桑榆不說,這還忘記了。等明傑包紮好,我們就迴去吃飯吧。”


    季曼看了一言不發的寧明傑一眼,問了一句:“表少爺那傷嚴重麽?”


    寧明傑的背影微微挺了挺。


    陌玉侯似笑非笑地道:“明傑護駕有功,且沒有大礙。”


    “哦。”季曼點頭,見他們起身都想走,便想迴她剛剛的轎子裏去。


    哪知陌玉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轎子裏什麽都看不到,多沒有意思?跟我騎馬吧。”


    季曼臉綠了,騎馬?雖然她已經緩過來了,也不是多疼了,但是馬怎麽都沒有轎子舒服吧?


    “侯爺……”


    “來,我抱你上去。”寧鈺軒笑得一臉溫柔,朝她伸出了手。


    季曼深吸一口氣,將手拍到他的掌心裏。啪的一聲響,聽得前頭太子和三皇子都迴了頭。


    寧鈺軒眉毛都沒動一下,扶著她的手讓她坐上去,接著坐在她身後,拉起了韁繩。


    “刺客不知道還有沒有餘孽,我先在前麵開路吧。”陌玉侯十分體貼地對兩位皇子道。


    太子挑眉,三皇子剛要張嘴說話,寧鈺軒就已經揚起了韁繩:“駕!”


    這馬估計是吃了興奮劑的,跑得比什麽都歡,前後顛簸得差點把季曼給甩出去。季曼鐵青著臉,死死抱著馬脖子不撒手。


    “你不覺得我的腰比馬脖子穩當?”背後的人涼颼颼地問。


    季曼的發髻都要被風吹散了,抱著馬脖子咬牙切齒地道:“妾身覺得馬脖子舒服多了。”


    陌玉侯冷哼一聲,馬鞭一下去,季曼差點就慘叫了。


    這和公園裏那種人牽著騎著繞公園一圈二十塊錢的馬可不一樣,非要形容的話就是飛機遇見氣流強烈震動快要發生空難時候的感覺。


    季曼整張臉都白了,並且深深地覺得,陌玉侯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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