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黑,藍純是不會迴家的。我想了想打電話給司機,讓他送我去商場。


    我在琳琅滿目的商場裏麵晃悠了幾圈,終於發現了一條杏色偏青的改良款古製連衣裙。類似於古裝的開襟,十分別致,但是顏色有素雅低調得緊,出席這樣的場合實在是太過合適,不會降低自己的檔次,但也不會怎麽搶眼,可以安安心心的躲在角落裏關注著藍純。


    其實藍純給我置了不少衣裳,但他大概比較偏愛旗袍的獨特韻味。我在風月場上的閱曆尚淺,還做不到無論穿什麽衣裳都能舉手投足風情萬種,因此穿上這些旗袍總有那麽一種民國女學生的感覺,過於青澀。我想,或許我就該是這樣的風格。


    畢竟這一次是作為許家明的女伴出現,穿著藍純挑的衣裳左右也覺得有些不合適,所以也該換換風格,選個其他類型的衣裳。即使……我刷的還是藍純給我的信用卡。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就到了宴會的日子。


    藍純那天走的很早,也沒什麽特別交代。


    我化了一點淡妝,將頭發挽起盤好,用杏黃色的緞帶夾子做了裝飾,最後把許家明送我翡翠鏈子翻出來,戴在了手腕上。


    晚上六點還沒有到,許家明準時給我打電話,說他在我樓下。


    身為醫生,他好像自帶一種嚴謹的作風,說六點,就絕不會等到六點後才出現,尤其當對方還是女士時候,他更為貼心的提前一些。


    我能感覺得到許家明身上的成熟魅力,雖然他隻有二十五六歲,但是好像已經心思成妖,遠遠比同齡的男人們要嚴謹沉穩許多。


    甚至有時候,我都會覺得許家明和藍純是一種人,能夠鬥得旗鼓相當。即使他們之間有接近十歲的差距。


    許蘇琳的話裏蘊含了太多的敵意,甚至暴露了太多過往的事情。老爺子臉色鐵青,用大拇指壓住食指,發出指骨錯開的脆響,顯然被氣得不輕。她的話裏甚至於還涉及到的多半是許家的秘密,看來大家族未必幹淨這事,倒是鐵律。


    門外還聚集了兩三個護士,和保安一起守在門外,大概是怕老爺子一下真被氣得人事不省,那可真的玩完。


    我在旁邊站了些時候,並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此時撥開站在我麵前的人,出現在了許菲和許老爺子的麵前。


    藍純依然躺在床上,麵色潮紅,唿吸也有些急促。他身上帶隨意的蓋上了被子,露了半截手臂在外麵,無力的手掌垂在床沿。他眉頭緊蹙著,看起來十分難受,不知怎地,我心裏忽然閃過一陣心疼。


    我看著許老爺子,又掃視了周圍一圈人,冷聲道,“這事情以後再算賬,我現在要替藍純穿好衣服,帶他迴家。他在許家受的屈辱,下一次,一並討迴。還請大家迴避一下。”


    我知道這樣說,勢必會得罪一些人。可是很多事情,不能一味避讓,這事情的利弊很清晰明了,藍純完全處於被動,我就是放肆一些,都是為他出氣。許家和藍家,以後看來很難再如往昔一般合作了。


    眾人看到我,一時間麵麵相覷,輕聲議論我。他們臉上那種看好戲的神情,實在是令人反感。


    許蘇琳在老爺子來之前,還算聰明的穿好了衣服,隻是眼下,我身上和許蘇琳身上幾乎一模一樣的杏色連衣裙,讓不少人起了疑心,不過眼下的場景,聰明的人一看,便是恍然大悟,明白其中的肮髒計謀。


    許菲聽到我要帶藍純迴去,神情憤慨起來。她指著我的鼻子罵道:“陳予,你沒資格管我許家的事情,你真以為藍純多看重你?他是我老公,你憑什麽從我身邊帶走我的老公!”


    我看著手腕上的表,秒針走了大半圈,許老爺子才淡淡的說道:“今日是許家招待不周,煩請在場的諸位,給許某一個麵子,今日之事,權當沒有發生過。我們出去吧。”


    屋裏的其他人紛紛出去,走之前還看了看許菲和藍純。這一對準夫妻,看來也有可能談崩,再者這些人一直是心照不宣,我的身份橫亙在這段婚姻麵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藍純不樂意。


    許老爺子自然也明白,許菲現在情緒失控,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不好收場。她和藍純之間的關係本來就不算好,這麽一鬧,多半是冰霜凍結,再無轉機。要是許菲再鬧出其他事情,許家也討不到好。


    其他賓客都陸陸續續的出去了,許蘇琳彎著唇角一笑對許老爺子道:“我等你的打款消息,先走一步啦,爺爺!”


    老爺子最終還是沉默地看了一眼許蘇琳,然後低頭叫了聲許菲,由醫生推著輪椅,也出了這房間的大門。


    原本熱鬧的房間,霎時安靜下來。屋裏隻剩下了我和藍純兩個人,我從地上撿起他的衣裳,坐在床沿,輕輕的摸了摸藍純的臉。看到他依然沒有睜開雙眼,才歎了口氣,一件一件給他穿上衣衫。


    他似乎很配合,順著我的動作,讓我幫他穿好了所有的衣服。他自始至終都閉著眼睛,唿吸漸漸均勻了些,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這一切都是藍純在將計就計,眼下他雖是醉了,可是酒醉三分醒,這一切事情,他應該都了然於心。


    給他穿好衣服後,我走到門口,警覺地看了眼貓眼,發現外麵好事圍著一群好事之徒。很快有人來敲門,我認出這人正是藍純的司機,連忙開了門讓他進來。


    幸而司機是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不要憑我這小身板,要把藍純弄下去,實在是太過勉強。


    我和他一左一右地架著藍純出來,藍純的腿像是用不上勁輕飄飄的,身體的重量大多都壓在了司機身上,我在旁邊扶住他,也就是保持個平衡,撐個場子。眾目睽睽之下,我就這樣把藍純帶出來,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消失在許家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


    走出來時候,我在一處角落,看到了許菲和許老爺子交談的身影,那副委屈的樣子,倒真像是被拋棄的小媳婦兒。


    出了地下室的電梯,那輛路虎攬勝就停在外麵。我和司機兩人合力帶他到車前,我快步打開了後門,讓司機輕手輕腳的把他放了上去,我跟著上車扶住他。


    我看向司機,“現在是不是要先去醫院看一看?”


    司機迴頭遞過來一顆小藥丸,還有一瓶水:“沒什麽要緊事情,不用去。”


    我遲疑的接過,“是什麽藥?”


    “醒酒藥。”


    我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司機已經波瀾不驚地啟動了車子,朝著臨江別墅的方向飛馳而去。藍純身邊的人,可能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是一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這樣也好,遇到什麽事情,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應對方式。


    恍惚間想到,我也開始漸漸的,成為了這樣的人。大抵就是因為藍純獨特的個人魅力?


    隻是這樣的冷靜,我是在多次生死關頭訓練出來的,那麽是不是,在我沒有遇到藍純之前。藍純身邊的這些人,都是跟著他經曆了多個生死關頭,所以才能夠這樣平靜,語調平常動作自然的拿出應對的藥丸?這司機明明那麽看重藍純的身子,在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居然一句都沒有多問!


    以前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不容易的人,可是現在看到藍純,我會想他是經曆了怎樣的過去,這樣過人的心智,令無數人心動的財力,到底是用怎樣的付出換來的?


    想得多,手上的動作也不慢。我擰開水,剛想把那顆藥丸喂給藍純吞下。


    轉念一想我擔心他會很難咽下藥丸,於是扶著他半靠在我身上,藥丸和水灌進我嘴裏,我俯頭吻上他,把藥渡了過去。


    “咕咚”一聲,我聽到他咽下藥丸的聲音。


    “藍純?”我輕聲叫他,他沒有絲毫反應。


    “藍純,你到底能不能聽到我說話?”我語氣急了點,卻感覺到他好像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裏輕輕蹭了一下。就那麽一小下,我的心忽然聽了一拍,剛剛的擔憂都化為了一汪柔軟的泉水,攬抱住他。


    車子開得很快,很快就已經迴到了臨江別墅。司機幫我扶了藍純上樓,讓他半躺在了沙發裏,這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告別。


    司機的話很少,我知道他那一眼的意思是要我好好照顧藍純,也衝他點了點頭。


    眾人神色各異,屋裏倒是靜謐許多。許菲的話,無疑是打她自己的臉,一來藍純並未娶她,二來她表妹許蘇琳對藍純做出這樣的事情,還口口聲聲藍純是她老公。


    我並不急著說話,隻是目光落在許老爺子的身上,等著他的明辨。


    這一路折騰迴來,我也累得不輕,走到沙發前,蹲下身子看著仍然在熟睡中的他。


    許是因為醉酒,他身上有著濃鬱的酒味,還有些女人的香水味道。他一貫是有些潔癖的,要是一直這樣,估計他自己也受不了。而我,也不想他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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