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門。


    又是一戶無人的院落,約克心想,房間充斥著光明,裏麵卻沒有居住者。問我的話,主人該是搬去了王宮附近。光元素生命恐懼孤獨就像凡人恐懼死亡,大家如同蜂群般親密無間,不遺餘力地擠向中心的王宮。


    而女王陛下伊文捷琳的光之宮殿並非固定不變,它在水麵上不斷流動,牽引著族人們在池中變幻方位。因此,在閃爍之池邊緣,被遺棄的居所比比皆是——她曾到過這附近,如今厭倦了這裏,便在大家的簇擁中離去了。


    但這能怪誰呢?約克完全能理解她。畢竟,對西塔漫長到沒有盡頭的生命來說,他們所喜愛的一切都有時限,不是麽?


    “可說到底。”他自言自語,“我們還是在家裏打轉,沒出門去。”


    迴到故鄉不過十天,約克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風光依舊,景色如故,西塔們在這裏燃燒著不熄的熱情,這是他三百年來的生長之地,單論絢麗多姿,全世界沒有任何地方能與之相比,光線帶來無窮的變化和色彩……然而諾克斯有沒有光的地方、沒有光的時節。


    當然嘍,想來他會向你聲明,他並沒那麽喜歡黑夜。隻是在夜裏,他會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最關鍵的是,大名鼎鼎的諾克斯冒險家、高塔和神聖光輝議會的座上賓、寂靜學派恨之入骨但毫無辦法的“終暗先鋒”、獨一無二的降臨者西塔,約克·夏因,迴到閃爍之池後就變成了不到五百歲的小朋友。除了“夜焰”閣下和特莉安,隻有裁判長柯米倫克和一眾降臨者知曉他的豐功偉績。


    尤其是特莉安,約克不喜歡她把他當成別人的踏腳石。上次這銀光西塔提到“也維斯頓”——據說此人在七支點聯軍舉辦的競賽上拔得頭籌,一躍成為了守誓者聯盟的英雄。論及對聯盟和閃爍之池的貢獻,同為亮斑的約克不如對方。盡管這很大程度上是她孤陋寡聞的緣故。


    我該到燭女城去,他心想。我要在那裏停留下來,認識新朋友,書寫新篇章,再為我的旅途畫上圓滿的結尾。特莉安也該感謝我救她……好吧,她其實是死了,我算救了她女兒。無論如何,約克的貢獻肯定比也維斯頓更多,他能把“夜焰”送迴到閃爍之池,後者絕對辦不到。然而現在大家甚至都不知道這迴事!


    “約克!你迴來了?”某個細小的嗓音說,語氣裏竟然充滿喜悅。見鬼,誰曉得這故土還有人真盼著我迴來呢?


    約克轉過身:“蘭希嬸嬸,好久不見。”他不由得一頓。“你變得年輕了。”


    “噢,一點兒意外。”蘭希看起來比約克年長不了多少,完全是副少女模樣。她有一頭淡藍色短發,被層層綢緞包裹。想來這塊布是她為自己創作的“造型”的一部分。“你還管自己叫夏因嗎?還是新名字?”


    “讓你失望了,我還是我。本人約克·夏因,見到你我太感動了。”橙光西塔張開雙臂,蘭希大笑著給他了一個擁抱。“老天,你竟然沒搬走。”


    “我喜歡這兒。”藍光西塔也很高興見到他。雖然她其實是約克父親的朋友,上次他們碰麵是三百年前。


    盡管如此,約克卻記得她。那是另一個西塔的記憶,不是我的。但此刻有什麽打緊?“你太明智了。依我看,女王陛下過幾百年就會搬迴來,而你已先行一步。”


    “噢,省省吧!我不是為這個。複活節的時候我肯定也要搬去城裏住幾天的,我在那兒也有房產。你也是為節日迴來的嗎,約克?終於在外麵吃了苦頭,想起老家的美好了?”


    你說的這倒黴蛋分明是“夜焰”閣下,不是我。“閃爍之池迴到了諾克斯,我順路迴來瞧瞧。”約克撒謊。


    “我聽說了這迴事。外麵的太陽會落下去,搞得人們不願意出門呢。幸好女王陛下會點亮池水,否則整整一半時間看不到太陽,那就太奇怪了!”


    “見識過黑夜,大家才曉得露西亞的好處。”


    蘭希打量他。“你連說話都變了,約克。記得不?前不久對付惡魔的時候?你、我和塞恩?咱們睡在平原的帳篷裏,你還堅持管它叫棺材呢。”


    “啥?獵魔運動?”


    “黎明之戰呀。難道你真忘了?”


    見鬼,這可算不上是“前不久”,況且約克也沒參加過黎明之戰。他不得不先去翻閱迴憶。


    好在藍光西塔沒要他迴答。同族們知道約克的獨特之處,然而他們並不會時刻記得。“現在你變了。”蘭希說,“人們說你成了亮斑,在諾克斯出人頭地了。恐怕你有了其他願意和你睡棺材的人,早就忘了老朋友。我倒沒什麽打緊,但塞恩他沒忘記你。”


    “你也該傷心的。”約克嘀咕。他不想再討論“故交”。我本不應認得這些同族……


    蘭希不理他,自顧自說個不停。“塞恩也想做降臨者,為此他每天都很刻苦,鑽研神秘之道。不過,你也知道,他不擅長這方麵,一點兒也不。我覺得他還是隻負責設計工作最好,他的天賦就在這上麵。”


    約克歎了口氣。塞恩,好吧,塞恩叔叔,他也算是我的父輩,還能怎樣?除非此人和蘭希一樣,在我離開閃爍之池期間重生過了,那我們各論各的……


    “這麽久了,他忙得不可開交,早該忘記我才是。”橙光西塔終於在漫長記憶裏找到這個家夥的模樣。這都得益於塞恩的非凡手藝:他是約克見過的最好的造型大師,因此他為自己準備了一副高大英俊的精靈作品,每天戴著它招搖過市。


    在某次斑點大賽上,塞恩和他精湛的捏臉技藝得到了女王陛下的稱讚——此人也是塞恩創作的原型。“我仿佛看到了蒼之森的同盟。”伊文捷琳說,“記得給指頭貼上甲片。雖然她沒長指甲,但總愛這麽幹。對。真不錯!現在你能以假亂真了。”


    誠然,閃爍之池孤懸在外,遠離諾克斯和蒼之森千年之久,西塔大都沒見過真正的綠精靈,但降臨者們都同意這點。


    自那以後,大家管他叫“造型家”塞恩,“雕塑家”塞恩,還有最最誇張的“藝術亮斑”塞恩。閃爍之池的音樂家、畫家和其他創作家數不勝數,即便諾克斯在數量上也無法與之相比。畢竟凡人難以有成千上百年的空閑時間去研究它們。有人認定塞恩的技藝能與伊文捷琳陛下相較,因為眾所周知,女王的所有作品都是女性形象,而塞恩為數不盡的同族創作出令他們滿意的造型時,可不敢碰觸這樣的敏感話題……


    蘭希搖搖頭。“他想成為降臨者也是出於對造型的追求。諾克斯雖然到處打仗,藝術家很少,但據說凡人的靈光一現也能流傳於世,教女王陛下為之動容。”


    “真的假的?”反正我是想不到。


    “千真萬確,我也見過。你們降臨者為他帶來許多畫作,我看到一幅美麗的風景畫,到處是飽和度很高的顏色,還有草地屋舍之類。”對西塔來說,隻要是有實體的色彩,便是他們眼中的高飽和度色。


    “對了,我記得它的陽光是橘紅色的,和你一樣。在那之前我可沒覺得橘色光有什麽好看。”她一聳肩,“作者是一位死去多年的畫家,叫什麽理查·格拉鬆。塞恩更喜歡他畫的人像,但諾克斯總是很亂,這位畫家畢生隻留下兩幅肖像畫,還有一幅在混亂中遺失了。他想到諾克斯去,親自尋找它。”


    約克眨眨眼:“為一幅畫?”


    “為了他追求的藝術。我可不是雕塑家,也許他們都這樣。”


    “好吧。”塞恩叔叔一直都是狂熱的行動派,約克想起來了。“那這跟我有什麽關係?他讓我幫他找?”


    “當然不。你是降臨者,塞恩希望你能利用與女王陛下見麵的機會,替他求求情,好讓他接近心中的藝術。”


    什麽?“那幅肖像畫在女王陛下手上?”


    “不。這是兩碼事。”藍光西塔笑了,“既然人類畫家的作品遙不可及,塞恩當然會改變目標,把目光放在最偉大的西塔雕塑家身上——這可不就是咱們的女王陛下麽?”


    是見到她的影象罷。哼,說不得聯盟的煉金造物錄影的讚助者就是伊文捷琳呢。


    別誤會,約克與其他同族一般愛戴著女王,得知真相後,他的確感到了欺騙……但隻有一點兒而已。當然,他將對任何同族都守口如瓶,不會辜負對方的信任。但西塔是什麽德行,如今你應該一清二楚了。


    雕塑家和藝術家都是約克難以接觸的群體,他也無意摻和。“亮斑也能見到女王,有這迴事吧?”


    “塞恩已經用過了。”蘭希告訴他,“據我所知,這家夥每天除了創作,還要給女王陛下寫至少四封信,臨近複活節,數量還會翻倍。但陛下厭倦了他沒完沒了的打擾,再也沒通過他的覲見請求。”


    送“夜焰”閣下進入王宮前,約克還難免會有些感同身受,如今他已明白立在光之宮殿中央座位上的完美形象隻不過是女王的“錄影”。真正的伊文捷琳仍是那位參加了黎明之戰的“光之女王”,她與聖者們一樣,是人們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的繁星。雖然這讓她不再顯得親近,但威嚴本是女王的特征,是教人們知曉分寸的必要隔閡。


    “如果不寫每天至少四封信,塞恩叔叔的神秘度沒準就達到降臨者的標準了。”約克迴答,“就這麽說,蘭希。你們總該有結伴散步的時候吧?”


    “事實上,要我說就是沒有。我絕不會把陽台到畫布的距離算進去的,我沒那麽好糊弄!”藍光西塔哼了一聲,“你怎麽想,約克?你要拯救這個白癡,還是隨他去?”


    “不幸我救不了他。我的機會已經用過了。事實上,我才從王宮離開不久呢。”


    蘭希睜大眼睛:“你是說……噢,你再也不會離開了?一直留在家?”


    “我沒這麽說。”約克咕噥。


    她似乎沒聽見。“我就知道,約克,你總會有受夠黑夜的一天。你在跟自己較勁!我們很想念你,塞恩也是。我保證他會願意抽時間見你的,老天,他終於能放下那該死的鑿子了!而你將告訴他外麵有多黑多冷多麽寂寞,你會這麽做,是不是?”


    根本不是。約克心想。諾克斯豐富多彩,是晝夜交替、四季分明的世界,它既寒冷又溫暖,不乏殘酷,卻又有許多美好的東西,比西塔更好。我誕生在女神的搖籃,而諾克斯卻是孕育諸神的一切的起源,它意味著無限可能……盡管那裏的人們憧憬著閃爍之池這樣的神秘之境,但他們無法生活在這兒,等他們親自到這邊就知道了!


    “約克?你在聽嗎?”


    “是是,在的。”橙光西塔歎息一聲,“走吧,我和你去城裏。我也很久沒見到塞恩叔叔了。”


    閃爍之池隻有一座城市,即環繞著伊文捷琳女王陛下宮殿的王城。她與瑪朗代諾、安托羅斯和布魯姆諾特等大型城市擁有同等名號,西塔們稱之為福坦洛絲,意為“光點玫瑰”。在凡人的故事裏,福坦洛絲幾乎等同於露西亞的天國,是光明照徹之地,但約克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又是這裏。”傭兵西塔站在福坦洛絲的水脈前,同族們飄蕩而過,留下陣陣尾焰。他躲過一簇熾白色的光帶,差點被對方的溫度感染。


    橙光西塔不禁哀歎:“老天,我非進去不可嗎?”


    “塞恩住在內城,快跟上。”


    換作其他人,擦肩隻是小掛礙,西塔們會損失部分軀體,分離後再修補迴來。嚴重點的事故——比如和人撞個滿懷這類——一般發生在溫差極大的色彩之間。送“夜焰”閣下返迴的路上,約克就未曾與他接觸過:此人是個“冷光西塔”,沒有魔法保護,構成他們身體的光元素會“變色”,最終流向火種神秘度更高的一方。


    這也是他不願意進城的原因。降臨者之間還好,閃爍之池的同族許多都沒有穿上皮膚魔法的習慣,萬一他撞上了某個倒黴鬼,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傭兵維持住隔絕溫度的魔法,小心翼翼地沿光明之河前進。福坦洛絲向上托舉著虛幻的光影之城,向下則與遍布閃爍之池的水網連接。千百道交織的水脈,是城市紮入神秘之地的根係,難怪人們叫她“光點玫瑰”。而隨著城市的移動,它連接的主脈自然也千變萬化,沒有固定的一路。


    最近,玫瑰城福坦洛絲選擇的主脈是一條深紅色的水道,柯米倫克曾對女王陛下的選擇大為讚歎。“我最喜歡紅色。”他告訴同行者們,“在諾克斯凡人眼中,紅色是太陽的顏色。”


    它也是凡人鮮血的顏色。約克不禁心想。是火的顏色。他自己其實也是紅色的一種,但從來不肯承認。我是獨一無二的。就算尤利爾和多爾頓開玩笑時管約克叫“蠟燭人”“橙臉人”之類,他也洋洋得意,仿佛自己能代表所有橙色同族。畢竟,諾克斯沒什麽西塔在,不是麽?


    蘭希一路向上,帶他來到了她和塞恩的住所。


    這裏對凡人來說,與福坦洛絲一般值得驚歎,於約克卻沒什麽好說。“光點玫瑰”的居民不走尋常路,他們會四處漂浮,爬上旗杆和屋頂,或者掛在陽台和晾衣杆下。據說在第一次複活節,當伊文捷琳在騎士的簇擁下步入街區時,西塔狂熱地湧向她,形成一道斑斕的海浪。許多新生兒因此受害,不得不重新來過。


    有鑒於此,為了維持最基本的秩序,城市低空設有數層規劃道路的圍欄,就像凡人城市裏留出車馬經行的道路似的。而道路兩旁——正如你所想的那樣——西塔們無疑住在光彩照人的琉璃屋舍中,被各色焰火包圍。


    琉璃則有更多講究。福坦洛絲也是“流行之城”“時尚之都”,全是出自西塔追捧一切時髦事物的習性,他們擁有非凡的創造力、行動力和漫長到無盡的創作時間。為了打發時間他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約克知曉某屆斑點大賽的贏家是玻璃大師,他能升溫到三千三百度,對火焰的操控如臂使指。此人引起了一陣建築風潮:色彩、弧度和毛紋的使用,如何保護隱私,遮光材料的最佳使用方式,純淨琉璃燈的配方比例等。


    因此,你可以想象,如今的福坦洛絲在這位建築大師的影響下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然而對西塔來說,美輪美奐的琉璃屋舍隻是一部分人的選擇。此外,城裏還有魔法固定的尋常建築材料,風格特色來自世界各地。約克看到了精靈和矮人的小屋和蒸汽鍋爐,也看到類似於南部極地的巨人冰堡、皮毛帳篷以及凡人的石塔閣樓。神秘使它們鑲嵌在“光點玫瑰”的花瓣裏,不至於燃燒或墜落。


    琉璃還是木屋都不能說明什麽,裏麵可能居住著任何人:從新生兒到女王近衛,甚至還有指頭大的小湖衣。畢竟,你知道的,在閃爍之池中,九成西塔都是神秘生物。


    但這裏仍是變化不小。約克記得他離開前,福坦洛絲還到處是守誓者聯盟的煉金齒輪呢。估計當年的風潮早已過去了。


    青色西塔塞恩住在一間工作室裏,到處是石膏和半透明的顏料。他的伴侶蘭希正常得多,約克看到她和她的彩花罐、緞帶、紋樣圖紙住在一起。


    這時,他才忽然想起來,蘭希是“焰火隊”成員,每當舊潮流黯淡、新時尚興起,西塔集體釋放熱情的時候,她就會與隊員們一起,飛到半空爆炸開來,順便撒下滿城的禮花。


    “塞恩!”藍光西塔叫道,“塞恩!”她衝進工作室,一腳踢翻了白顏料桶。“該死,他學不會將液體擺在不被我打翻的地方嗎!”藍色火焰閃過她的小腿,染料頃刻蒸發。


    約克早就習慣了給自己套上皮膚魔法,不然在諾克斯他走到哪裏,哪裏就會著火。傭兵輕快地一跳,躍過翻倒的顏料桶。“塞恩叔叔?”他喊了一聲。盡管他已經察覺工作室沒有西塔在。


    “這家夥去寄信了。”蘭希斷定。


    “祝他好運。”約克打量著房間。


    這裏竟有些昏暗。牆壁是磚石,鑲嵌了許多琉璃燈,此刻隻有一盞亮著。窗台擺著一把鑲銀底托的手槍、插花水罐和兩雙涼拖鞋。尺子、石鑿、抹刀、錄影盒與各式模具散落在地毯上,地毯也是尋常皮革,邊緣沒有燃起火星或光流蘇。塞恩的工作室完全由諾克斯的材料建造,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還挺喜歡這兒的。“我們要等他迴來?”


    “那就等等吧。”但蘭希建議到隔壁她自己的房間去,她似乎不喜歡這裏的昏暗。“我最近有了新點子,來瞧瞧這些圖紙。”她把一堆草圖塞給他。


    約克扒拉了一下,沒看明白:“這畫的是什麽?”


    “軌道。”焰火隊的元老告訴他,“我設計了組成圖案的路線,以免我們行動時彼此幹擾。瞧!就是它。這段是高塔浮舟的戲劇給我帶來的靈感。”


    幸好約克見過浮舟。這下他仔細查看,終於在淩亂線條裏找到一艘帆船。什麽浮舟?完全是胡說!他不禁樂了:“你沒見過真正的浮舟,對嗎?”


    “會飛的交通工具。怎麽?”


    “高塔浮舟包括馬車、四輪車和煉金造物,總之沒有帆船。我可去過克洛伊塔喲。”


    “沒有帆?”蘭希不大相信。


    “沒有,不過隻需要改改細節,把它變成旗幟也行嘛。”


    蘭希十分猶豫。“可我準備在帆桅上掛許多鈴鐺,用來給大家射擊。如果變成馬車,車廂會被打穿的。”


    “……沒準就是有帶帆的浮舟,再不濟就是你發明的。”約克立馬改口,“對了,別管塞恩了,你這有彈弓或手槍嗎?我先試試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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