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似乎越來越大,路邊的樹上的樹葉被雨拍打落下,此時此景,就如同曹雪芹的那兩句詩: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


    旅館裏,可能是察覺到了李百川的到來,旅館老板扭頭看過來,對著李百川笑了笑,李百川禮貌性的以微笑迴應。


    “要出去啊!我這裏有雨傘。”旅館老板客氣的說道。


    “我想問問,這附近哪裏有賣煙的。”李百川笑著說道。


    “煙啊!我這裏有。”


    李百川要了兩包煙包煙,旅館老板又熱情的問:“肚子餓不餓,我這裏有泡麵和熱水。”


    李百川拒絕了。他本想問問旅館一些有關於王涵的事,但想想時機還不到。


    因為王涵的失蹤警察肯定沒少找他詢問過,他心裏一定會對這件事有所抵觸,不會輕易對陌生人訴說,畢竟沒人喜歡自找麻煩。


    李百川隻好上樓準備迴房間了。


    走在寂靜的樓梯上,一聲尖銳的貓叫劃破了這份寂靜。


    在寂靜的旅館裏,這聲貓叫如同炸雷,李百川被嚇的一哆嗦,當他看到前麵不遠處台階上的肥胖黑貓後才鬆了一口氣。


    “差點被你嚇死。”李百川對著貓喃喃說了一句。


    黑貓很高傲,沒有迴應他,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他,它坐在台階上,伸出舌頭舔著自己的爪子。


    李百川有些驚魂未定的上前幾步,抱起了黑貓,黑貓不滿的叫了一聲,並沒有反抗,任由李百川在它身上動手動腳。


    李百川抱著貓繼續上樓,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直愣愣的站著一個黑影。


    啊!李百川發出一聲驚叫,差點從樓梯上滾下。


    等定睛一看,原來是個女人。


    李百川鬆了一口氣,今天他是被嚇得夠嗆了,要是再來幾下,他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嚇瘋。


    “唉,姑娘,我膽子小,你別嚇我。”李百川邊說邊的打量著前麵的女人。


    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歲,她背後的燈光照印出她苗條身材的曲線,隻是她的目光有些冰冷,表情不苟言笑,與周圍有些格格不入。


    女人並沒有迴答李百川的話,而是看著李百川手中的黑貓。


    “這是你的貓啊!”


    女人緩緩走到李百川前麵,接過了黑貓,然後轉身就離開了,從始至終未曾說一句話也沒有看李百川一眼。


    在李百川看來,這個女人就和那隻黑貓一樣,高傲自大,不由感歎真是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寵物。


    李百川無奈的苦笑,跟在女人的後麵繼續上樓,他看到女人走進了302,就住在他的隔壁。


    李百川迴到了房間,一天的趕路讓他深感疲憊,洗洗便睡了。


    夜色已深,豆大的雨珠不斷拍打著窗戶玻璃,演奏一曲優美的催眠曲,讓人沉睡入夢。


    睡意朦朧間,李百川忽然聽到一陣沉重的摩擦聲,好像是什麽東西在地上拖動所發出的摩擦聲,格外刺耳。


    他被吵醒了,緩緩的睜開眼睛,豎耳又聽了一會兒,發現這摩擦聲就一直徘徊在外麵的走廊上。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李百川喃喃了一句。


    他本不想理會的,但這聲音就一直徘徊在門外的走廊上,讓他怎麽也睡不著。


    無奈,李百川下了床,來到門後,他本想從貓眼看外麵的情況,卻發現門上連貓眼都沒有,隻能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唦!唦!寂靜的夜裏,摩擦聲不緊不慢,卻仿佛有一種魔力,每一聲都牽動著心跳。


    這讓他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不解,外麵的是什麽東西?或者說是誰在走廊裏拖著東西走來走去?


    但仔細想想,誰會腦子有病,三更半夜的拖著東西在走廊裏走來走去。


    越想越不解,李百川又豎耳仔細聽外麵的動靜。


    越聽李百川就越覺得不對勁,這摩擦聲斷斷續續,不像是有人在拖東西,倒更像是有東西在地上爬,好像爬得很費勁,才會斷斷續續。


    就在這時,摩擦聲突然停止了,李百川心卻猛的跳了一下,因為那摩擦聲就在他的門外。


    又聽了半天,可外麵的聲音卻沒有再次響起,但他清楚的知道,外麵的東西還沒有離開,就在門外,與自己隻有一門之隔。


    求知欲讓李百很想看看外麵的東西是什麽,但又有一種莫名不安排斥著這股好奇心,似乎在警告他,不能開門。


    猶豫之間,他看到了門下的縫隙,他想外麵的東西應該是在地上拖動的,從這條不大的縫隙裏應該能看到。


    想到這裏,他伏下身子,將眼睛對這縫隙看向外麵。


    視覺早已經適應了黑暗,可以在黑暗中看見物體的模糊輪廓。


    在小小的縫隙裏,李百川看向外麵的瞬間,卻對上了另一隻睜得老大的眼睛。


    “啊!”李百川被嚇的跌倒在地。


    怎麽迴事,外麵竟然趴著一個人,看著自己的房間。


    雖然措不及防的被嚇了一跳,但李百川很快就平靜下來,是不是有人在嚇唬自己,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怒氣,於是便想要打開門,看看是什麽人這麽無聊,要嚇唬自己。


    打開門的瞬間,走廊裏的聲控燈瞬間就亮了,而在燈光下,走廊裏空無一人。


    看到空蕩蕩的走廊,李百川的不禁咽了口唾沫,竟然門外沒有什麽東西,那剛剛看到的眼睛是怎麽迴事?還有那唦唦聲是怎麽迴事?


    不會是鬼吧!李百川急忙搖頭,甩開這個想法。


    怎麽會有鬼呢!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雖然心裏這麽想,但他還是逃一般縮進了房間。


    再次迴到房間的李百川已經無心睡眠,躺在床上抽起了煙,白色的煙霧繚繞在指間,尼古丁壓製著心底的隱隱不安。李百川長長的吐出一口白煙,腦子裏,剛剛看到的那隻眼睛怎麽都揮之不去。


    那眼睛裏幾乎全是眼白,瞳孔細小,好像萎縮了一樣,非常詭異,看著就讓人心悸。


    人能有那樣的眼睛嗎?他有些不敢相信。


    李百川心裏閃現出隱隱的不安,他感覺自己好像觸碰了某些忌禁。


    李百川長長吐出一口白煙,白色煙霧在空氣中慢慢消散。煙已經吸盡,他把煙頭丟到了地上,然後拿出耳機聽著歌曲,他害怕再聽到些詭異的聲音。


    雖然沒有睡意,但還是閉上了眼睛,他害怕再看到一些恐怖的畫麵。


    耳朵裏迴蕩著悲傷的歌曲,不知不覺,他還是睡著了。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天地之間充斥著嘩嘩雨聲,冷風刮過窗台,吹起綠色的窗簾,發出啪啪的響聲。


    磅礴大雨一直到第二天也沒有停歇,磅礴的氣勢依舊,看樣子又要下一整天了。


    清晨六點,李百川就已經醒了,他是被冷醒的。


    李百川的體質懼寒,每到冬天夜晚,他都要穿衣服睡覺,甚至還要穿襪子。


    李百川從床上下來,穿好衣服,洗涑一番後便離開了房間。


    剛出房間,看著幽靜的走廊,李百川想起了昨晚上的事,這不禁讓他打了個寒顫。


    迴想起昨晚上那隻恐怖的眼睛,他仍心有餘悸,但同時也有些如夢如幻的感覺,這讓他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或者,昨晚上隻是做了一個夢,自己根本沒有醒來過。


    緩慢的腳步穿過寂靜的樓梯,一步一步來到了一樓。


    李百川看見旅館老板還像昨晚一樣,坐在櫃台後看著電腦裏播放的電影,看起來很清閑。


    看來這個旅館足以養活他的家庭,他不需要別的經濟來源。


    “小兄弟,起來了,咦!你看起來臉色不大好,生病了。”旅館老板一臉擔憂的說道。


    李百川嘴上笑著說道:“沒事,就是有點認生,睡不踏實。”但心裏卻在想,昨晚能睡著已經是大幸。


    旅館老板點點頭,說道:“是這樣啊!”


    “嗯。”李百川迴應了一聲,然後又說:“我今晚還住,就不退房間了。”


    王涵的蹤跡還沒有找到,李百川自然不會這麽快就走。


    旅館老板笑著迴答:“行,住多久都行。”


    李百川轉身走向門口,外麵的天色還沒有亮透,灰灰蒙蒙,豆大的雨珠從天空劃落。


    看著門外的大雨,李百川又扭過頭對著旅館老板問:“誒!老板,能借我一把雨傘嗎?”


    旅館老板笑而不語,卻遞過來一把黑色雨傘,似乎早有準備。


    李百川道了一聲謝,打著雨水走出了旅館。


    一出門,李百川的整個鞋子瞬間就被積水淹沒了,冰冷的感覺從腳底傳來。


    李百川有些後悔了,這麽早出門不是找罪受嗎?還不如待在房間裏等雨停了再出來。


    但現在已經出來了,他也隻好繼續往前走。


    街道上的人很少,每個人都打著雨傘匆匆走過,開始著忙碌的一天。


    李百川走出旅館沒有多遠就看到了一家小吃店,他看了看招牌,上寫著四個字,狗肉米線。


    李百川並沒有多想,直奔這個小吃店,他準備吃點早餐。


    而且,這個小吃店離旅館這麽近,說不定可以打聽到王涵的線索。


    小吃店裏的生意很冷淡,李百川進門隻有看到兩個人在吃著東西。


    李百川收起雨水,將雨傘靠在了門口後才來到了點餐窗口。


    點餐窗口的玻璃上貼著一張食物價格表。


    狗肉米線小碗6元,大碗8元。雞肉米線小碗6元,大碗8元,排骨米線小碗6元,大碗8元,貓肉米線小碗6元,大碗8元。


    看到這裏,李百川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小吃店還賣貓肉,狗肉很常見,但貓肉米線他還第一次聽說。


    李百川最後點了一碗炒飯,其實他的心裏對於吃貓狗肉還是有所抵觸的。


    因為客人很少,上餐的速度很快,沒有多久,老板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炒飯過來,放到了李百川前麵。


    這個老板是個男青年,年紀比李百川還要小,穿著白色的工作服。


    就在小吃店老板要轉身走開的時候,李百川卻叫住了他:“兄弟,我想向你問個事。”


    “什麽事?”年輕的小吃店老板投來疑惑的目光。


    “旁邊那個陽光旅館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同與別的旅館的地方。”李百川這麽問是想看看這個旅館是否有特別的地方。


    聽到李百川的話,小吃店的老板愣了一下,顯然不明白李百川為什麽這麽問。


    “沒有。”他搖搖頭迴答。


    李百川又問:“三個月前有三個女孩從那個旅館出去後就失蹤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小吃店老板迴答得很快,根本沒有一絲思考的時間,他的眼神中透著不耐煩。


    “你再好好想想,她們在陽光旅館住了兩天。”李百川沒有放棄,依舊追問。


    “你看來我這店吃東西的人不少,就算我見過那三個女孩,也記不住啊!”


    李百川還想再問些什麽,但還來不及開口,小吃店老板就找了個借口走開了,顯然不想和李百川這個陌生人多談。


    李百川隻能無奈的苦笑,隻好低頭吃東西。


    吃完了早點李百川並沒有迴旅館,而是打著傘慢步走在街道上。


    迎麵而來的秋風很冷,李百川縮了縮身子。


    此時的幽湖街道上依舊很冷清,很多店鋪還沒有開門,而且街道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偶爾會有幾輛車唿嘯而過。


    不知不覺,李百川走到了街頭,一塊立在路口的石碑卻映入了他的眼簾。


    白色的石碑上麵寫著四個觸目驚心紅色的字—幽湖照心。


    照心!如何照心?李百川不由自問。


    人心是最難揣測的,善惡難辯。或許一個看似老實巴交的人,他的心裏卻充滿了不為人知的醜惡,又或者,一個平時在眾人麵前斯斯文文的人,在沒人的時候,卻做著齷蹉,有違道德底線之事。


    你永遠不可能知道你麵前這個人的心到底是怎麽樣的,即使是你朝夕相處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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