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初秋夜漸長,清風習習重淒涼。秋天的夜色格外的黑暗,冷風刮過山野,已經枯竭的草木隨風搖曳。簌簌的響聲若隱若現,或近或遠,似乎在彈奏一曲虛無縹緲的樂曲。


    隻是,這曲子有些令人膽寒。


    坐落於山野之中的村子在這個時候本該萬籟俱寂,熄燈熟睡。


    然而,今夜卻燈火通明,刺耳的貓叫聲和狗吼聲迴蕩在整個村子,熱鬧非凡,甚至,有些熱鬧過頭了。


    而村民們站在門口遙望著噪音來源的方向,一個個眉目緊鎖。


    有些村民則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壓低聲音竊竊私語,好像怕被誰聽到一樣。


    “你看,這些阿貓阿狗就像瘋了一樣亂叫,她生的不會是鬼胎吧!”


    “唉,這是造了什麽孽。”


    “我早就聽說貓啊狗啊的能看到不幹淨的東西,我看呐,就算不是鬼胎也是妖胎。”


    一群婦人搖頭低語。


    每個人眼裏都透著不安的神色,這種不安的氣氛籠罩了這個不大的村子。


    噪音來源的地方是一家普通的瓦房,黃色的燈光從縫隙中透露出來。


    數不清的狗和貓對著這間房屋狂吼,仿佛它們和這房子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而屋子裏卻傳來陣陣女人痛苦的哀嚎。今夜,有個新生命就要誕生。


    屋外,一個年輕的男人焦急的來迴走動,耳邊貓和狗的狂叫讓他更加煩躁不安。


    他嘴裏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麽,抄上一把鋤頭就攆不遠處的貓狗。


    可是,奈何貓狗的數量太多,圍滿了屋子的周圍,怎麽也趕不走。


    不遠處,兩個瘦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步履蹣跚的趕來。


    年輕的男人見狀急忙迎了上去。


    趕來的是兩個老人,一男一女,女人的年級略大,滿頭白發,臉色盡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老男人是年輕男人的父親,而老女人,則是十裏八鄉最有名的驅邪巫師王婆子。


    老男人喘著粗氣對著王婆子說道:“王婆子,你看看,這是怎麽迴事?我兒媳婦生的是不是鬼胎?”


    王婆子並沒有立刻迴答,而是一邊掐指一邊嘀嘀咕咕念叨著什麽。


    片刻,才搖搖頭。


    見狀,老男人才鬆了一口氣,而一旁的年輕男人也露出了如負釋重的表情。


    “那這是……”老男人不解的問。


    王婆子上去幾步,歎了一口氣,說道:“唉!這孩子,命煞太重,這種命格最容易招惹不幹淨的東西,一般活不過三歲。”


    “什麽!不會的!”年輕男人愕然,自己的孩子還未出生,就已經注定了夭折的命運,他怎麽也無法接受。


    而且,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她是個極其是感性的女人,要是孩子真的出事了,她一定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年輕男人有些手足無措。


    “王婆子,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救救這個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老男人祈求著,旁邊的年輕男人眼裏閃著淚光附和著點點頭,現在,眼前的這個老婆婆,就是他的救命草。


    “辦法不是沒有,但是,唉!這也隻能保住他一輪的年月,十二年過後,他一樣會死。”


    聽到有辦法,年輕男人先是一喜,可等聽完,心已經涼了一大半。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年輕的男人帶著期待的目光問。


    王婆子無奈的搖搖頭。


    年輕男人眼中那一抹希望之光瞬間熄滅,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老男人看見自己兒子痛苦悲傷的樣子,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扭頭對著王婆子問:“王婆子,你說說,是什麽辦法?”


    王婆子剛欲迴答,這時,屋裏傳來一聲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緊接著,一聲清脆而幼稚的哭聲緩緩響起。


    這一刻,所有的貓狗叫聲都戛然而止,就連風也停止了。


    這一刻,年輕的男人轉悲為喜,臉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現在,他正式成為了一名父親,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就跑向屋裏。


    王婆子看見這一幕,就算她經曆了太多風風雨雨,見狀了太多悲歡離合,這個時候,她的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她聽著這清脆幼稚的哭聲,又歎了一口氣,嘴中喃喃道:“就以大地百川之名鎮壓命煞,希望這孩子長大後可以改變自己的命格。”


    ……


    歲月如梭,轉眼已過26載,又一個秋天到來了。


    晚上九點,天空中下著綿綿細雨,正如那句詩:“不堪紅葉青苔地,又是涼風暮雨天。”夜色更加黑暗了。


    李百川駕駛著自己的五菱宏光獨自一個人來到了這個有些偏遠的縣城,銅名縣。


    他是第一次來這個縣城,這裏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充滿了陌生,但他早已習慣獨自一人奔波,雖陌生但並沒有感到落寂。


    汽車穿過燈光閃燿的街道,最終停在了一家旅館前。


    這家旅館叫陽光旅館,牆麵有不少地方脫落,顯露了它的年紀。


    李百川下了車,迎麵而來的是冷風,秋天夜晚的氣溫格外寒冷。


    他抬頭看了看前麵的陽光旅館,邊走邊從兜裏掏出了一包煙,悠悠的點上了一支,以抵禦這冷得有些刺骨的寒風。


    走進旅館並沒有感到一絲溫暖,這裏很冷清,似乎沒有感覺到人氣。


    “小兄弟,住店啊?”剛進旅館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粗壯的聲音。


    李百川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皮膚略黑的中年男人正一臉笑意的站在櫃台後看著自己,看樣子是這家旅館的老板。


    “嗯!開一間房,301。”李百川笑著迴答,緩步上前,走到了中年男人的前麵。


    “不好意思,301房間已經有人住了,要不,換一間。”旅館老板的語氣裏帶著歉意。


    “哦!這樣啊!那就302吧。”李百川並沒有多想,快速說出了另一個房間號碼。


    “真不巧,302也有人住了。”旅館老板還是搖搖頭。


    “哦!想不到你這店生意還挺好,3樓不會都住滿了人吧!”李百川笑著說。


    “那倒沒有,3樓還有303和304。”旅館老板也笑著迴答。


    李百川點點頭:“那就303吧。”


    說完,他將手上已經吸盡的煙頭掐滅在櫃台上的煙灰缸裏。


    聞言,旅館老板露出了高興的神色。


    “30塊一晚,麻煩你拿出身份證,我要登記一下。”


    旅館的價錢和李百川想象中的一樣便宜,他沒有猶豫,他拿出錢包,從裏麵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和身份證遞了過去。


    旅館老板接過錢和身份證,看了看身份證上的名字,邊登記,邊說道:“李百川,這個名字真好聽,是海納百川的寓意吧!”


    李百川沒有點頭承認,也沒有搖頭否認,卻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嘲笑,除了他自己,很少有人知道這名字背後的故事。


    登記好,旅館老板作勢就要找錢,李百川卻攔住了他:“暫時不用找,我可能會多住幾晚。”


    “好嘞!”旅館老板更加高興了。


    “你的房間鑰匙。”旅館老板說著遞過來一把鑰匙,上麵有一串數字,303。


    李百川接過他遞來的鑰匙,轉身緩緩的走上樓。


    樓道裏很安靜,仿佛這裏被外麵的世界隔絕,白色的牆壁被燈光照射得異常慘白,讓人心裏很不舒服。


    他的耳邊隻有自己的腳步聲,在寂靜下,腳步聲似乎被無限放大,傳到耳中,顯得格外的刺耳,非常揪心。


    在這樣的氣氛下,李百川不由的產生了一種錯覺,有人在自己的身後跟著自己,自己抬腳,身後的人也抬腳,自己踩下,身後的人也踩下,所以腳步聲才會這麽響。


    那悠然自得的表情微微一變,他竟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還好,一切都隻是他多想了,身後空無一人。


    一直到了四樓,李百川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影,也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以外的聲音,這個旅館很安靜,安靜得有些過頭了。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這個旅館的條件並不好,顯得有些落魄,估計除了一些老顧客沒幾個人會住進來。


    旅館並不大,每個層樓有四個房間和一條走廊,這樣的旅館在這樣的縣城裏很普通,很常見。


    打開303號房門,除了衛生間一覽無餘,一張白色的床緊靠著牆壁,床對麵是一台電視,擺放電視的櫃台上放著一些日用品。


    而衛生間裏的東西更加少,隻有一條毛巾,和一麵鏡子,還有用來洗澡的噴頭,雖然簡陋卻也普通。


    然而,就是這普通平凡的房間卻人李百川有些失落,他本以為這家旅館會有特別之處。


    果然,想在這個旅館找到王涵的下落有些異想天開,李百川心裏想著。


    王涵失蹤於三個月前,和她失蹤的還有兩個同伴,三人至今下落不明。


    王涵的父母見警察遲遲沒有找到自己的女兒,於是出了一筆不菲的報酬,隻要誰能找到王涵,這筆報酬就歸誰。


    重金之下,必出勇夫。不少私家偵探開始著手調查,一路追蹤王涵的蹤跡。


    李百川就是其中一個,當然他不是私家偵探,但卻也是為了那筆7位數的酬勞。


    沒人能擋住金錢的誘惑,他也不例外,雖然心裏清楚要在眾多專業的私家偵探和警察前麵找到王涵幾率很低,但李百川還是來了,萬一要是不小心找到了呢,這種僥幸的心理是驅使他來這裏最大原因。


    王涵最後的蹤跡就是住過這家旅館,並且住了兩夜。這也是李百川住進陽光旅館的原因。


    當時王涵所住的房間是301,所以李百川才會點名要住進301,但不巧,那個房間已經住人了。


    王涵的父親是個成功的商人,家境富裕,完全可以住進高級酒店,可她卻住進了這樣一個寒酸的旅館,並且一住就是兩夜,很明顯她是有意住進這個旅館的。


    而李百川就是要找到王涵住在這裏的動機和目的,然後從這一點撕開口子,追查王涵的蹤跡。


    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晚上九點二十一分,還不是太晚,他決定在旅館裏走走,或許能發現什麽。


    走出房間,旅館的走廊裏空蕩蕩的,耳邊依舊沒有任何聲音,死一般寂靜。


    站在走廊上,李百川看見301號房間和302號房間的門下縫隙裏透著燈光,顯然,這兩間房的住戶也還沒有休息。


    這個旅館一共有四樓,李百川從三樓走了上去,他的腳步有些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麽。


    李百川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這是在害怕什麽?於是他加重了腳步,聲控燈瞬間就亮了,4樓的布局和3樓一樣,也是四個房間,看了一會兒,並無異常。


    四樓是最高的一層樓,去樓頂的樓梯被一道鐵門鎖上了,上不去,李百川隻好走下樓。


    樓道還是和上來時一樣寂靜,除了腳步聲就是腳步聲,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自己,讓人心裏空蕩蕩的,莫名生出一種負麵情緒。


    人是一種群居動物,孤獨時,不安就會油然而生,甚至會恐懼。


    二樓也是一片漆黑與寂靜,沒有一點動靜,可能是住客休息了,也可能是根本沒有住人,李百川又一次失落。


    他繼續往下走,來到了一樓,這裏的房間上沒有號碼,和上麵不同,應該是私人住所,也就是旅館老板一家住的地方。


    旅館老板還像之前一樣坐在接待櫃台後,他的目光正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腦屏幕,裏麵播放著一部經典香港電影,是曾經風靡一時的僵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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