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艾以為她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道:“謝謝。”


    柳箏放下酒杯,神色卻變得鄭重起來,“舒艾,我不是在安慰你,我是真的懷疑。那天的婚禮我和摩爾也受邀出席了。爆炸發生的時候,我就在別墅外麵不遠,剛好看到那輛著火的蘭博基尼衝出來。”


    “所以呢?”舒艾坐直了身體,“你看到了什麽?”她下意識以為,是楚薇隱瞞了某些事情。


    但柳箏卻開口道:“楚薇是被人從副駕駛位救出來的……那麽當時開車帶她衝出車庫的人是誰?”


    舒艾心裏一陣發慌。


    對啊,她怎麽漏了這個細節!


    楚薇當時應該已經神誌不清了,不可能自己開車闖出來吧?


    柳箏又肅然續道:“還有一點,現場隻發現了任嗣嘉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卻沒有找到權仕衡的……當然,還有另外三個人的屍體也沒找到,據說是被燒成了灰。”


    舒艾不敢去想燒成灰是多麽慘烈的畫麵,她逼著自己去思考柳箏提出來的這兩個細節。


    難道……仕衡真的沒有死?那他為什麽一直不出現?


    舒艾沉吟了片刻,冷靜下來,對柳箏道:“你還跟別的人說過這件事嗎?”


    “沒有。”


    舒艾點點頭,“那就暫時保密,對誰都不要說。”


    萬一權仕衡真的是有心要躲起來,她們不能把他可能還活著的真相公開。


    柳箏說完就離開了,直到婚禮結束也沒再找過舒艾。


    婚禮快結束時,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舒艾找到劉誌佟告別,準備跟著程默和周曉雅的車迴去時,沒想到劉誌佟突然抓住她的手跟她連說了三聲“對不起”。


    全場人都嚇壞了。楚薇坐在輪椅上看向這邊,神色很是複雜。


    舒艾怕她誤會什麽,急忙讓程默把他帶到一邊去醒酒。醒酒的過程中,劉誌佟又抱住程默哭了起來。


    現場變得很是混亂。


    最後舒艾沒辦法,隻能讓周曉雅先送她迴西橫路。


    “這劉誌佟搞啥啊!自己的婚禮,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麽逮著個人就哭著說對不起啊?”


    舒艾也想不通他今晚怎麽會表現出這副樣子,隻道他是喝醉了。


    周曉雅心有餘悸,“你瞧楚薇那眼神,都快把我們仨給吃了。”她饒有興致道:“你說楚薇真的喜歡劉誌佟嗎?我怎麽聽說她之前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家權仕衡呢?”


    舒艾笑了笑,想起柳箏的話,反問道:“喜歡與否很重要嗎?”


    周曉雅懵了,一邊開車,一邊扭頭疑惑地看向舒艾,“不重要嗎?如果是我,我要不喜歡這個男人,我肯定是不會跟他結婚的!”


    “每個人結婚的理由都是不同的。”舒艾突然有點理解柳箏的立場了,“有些人在一起是因為愛情,有些人則是因為利益,還有一些人……純粹是想給自己找個伴兒。”


    能遇到彼此真心相愛的人繼而結婚生子,那當然是好事。可有時候,愛情真的太脆弱了,還不如利益關係讓人有安全感。


    就好像莫秦北當初選擇拋棄她、迎娶劉淑媛一樣。


    這一刻,她特別能理解莫秦北當年做這個決定的心情。而同時,她也更加感激命運讓她遇到了權仕衡。


    如果他真的還活著……她一定要盡快找到他!


    周曉雅後來又說了什麽,舒艾沒聽進去,她心裏有更重要的事情去想。


    第二天,她就找到了程默,把柳箏昨晚說的疑點告訴他。


    “知道了,我們之前也在猜測。我會派人暗中調查。”


    舒艾有些失望,她以為權仕衡至少會暗中跟程默保持聯係……如今看來,他竟是孤身一人,誰都沒有聯係?


    還是說……他確實在那天已葬身火海呢?


    舒艾就在這患得患失的狀態下過了兩天。


    兩天後,緩過來的劉誌佟親自打電話過來道歉,“那晚喝多了,不管我說了啥,都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舒艾淡淡道:“知道。第二次庭審什麽時候?”


    “下周一開庭。”劉誌佟的語氣不知道為何透露出疲憊消極的情緒。


    舒艾以為他是失去信心了,忙說了幾句鼓勵的話。


    劉誌佟淡淡應下,沒再說什麽,就掛斷了電話。


    不久後,柳箏在美國跟摩爾完婚,婚禮悄悄在教堂進行,除了雙方父母,誰都沒有請。婚禮結束後,柳箏按照世恆娛樂的安排,一口氣接下了三部電影、一部電視劇,再次投入緊張的工作中。


    日子又沉寂了一段時間,期間舒艾不斷詢問程默,後者依然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權仕衡的消息。


    舒艾漸漸覺得失望,也許她應該麵對現實了。


    讓舒艾欣慰的是,小玫瑰已經開始學習站立,有時候還會跟著學步車走幾步。


    舒艾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小玫瑰身上。上午就陪他在嬰兒房學走路和說話,下午太陽好的時候,就帶他去後院木屋附近轉悠。


    一轉眼就到了四月末,玫瑰花田開始含苞的日子。


    這天她正帶著小玫瑰散步迴來,張阿姨就急匆匆地喊她,“舒小姐,有電話找你,說是姓程的。”


    舒艾心裏一驚,難道程默找到權仕衡了??


    她趕緊把小玫瑰遞給張阿姨,跑去客廳接起電話。


    程默語氣很是焦慮,“舒艾,公司出事了,你最好馬上過來一趟!”


    *


    舒艾讓湯伯來開車把她送到權宇大樓,剛踏進權仕衡的辦公室,就看到程默和周曉雅兩人一臉焦急地等在辦公室裏。


    見她進來,周曉雅立刻露出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委屈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怎麽迴事?”舒艾緊緊盯著她,“發生了什麽事?”


    周曉雅更緊張了,結巴道:“舒艾你、你別急……”


    這才過了幾周的太平日子啊,權宇竟然又出事了,她能不急嗎?


    見周曉雅支支吾吾、不敢開口的心虛模樣,舒艾心裏更加焦急。


    程默在一旁把她扯到自己身後護著,然後抬頭對舒艾道:“公司有兩份合同文件泄密了,合作方把權宇告上了法庭,認為我們沒有尊重對方的隱私權。”


    他頓了頓,掃了周曉雅一眼,歎氣道:“這兩份文件都是曉雅經手的。”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權宇的事!!”周曉雅立刻激動道,“我真的不知道合同為什麽會泄密了,我隻是按照流程打印出來,跟對方簽約,然後複印存檔。”


    “合同還在執行過程中,被泄露出去的數據包括合同款、項目具體實施方案、後期宣傳方案。”


    舒艾歎口氣,她雖然不懂商業往來,但卻清楚地知道,這些都是商業合作中最需要保密的部分,兩個方案一旦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裏,完全可以拋開兩個當事方,自己去幹。


    舒艾想了想,問道:“張保劍有沒有問題?”


    程默沉吟了片刻。


    舒艾心裏頓時了然,“是張保劍幹的??”


    “還不能確定。目前發起上訴的兩名合作方,之前跟張保劍都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事情發生後,兩個合作方迅速把資金撤出,投入到任家的產業……”


    真該死!舒艾氣得拍桌子。


    “任嗣嘉不是死了嗎!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幫著任家?”


    程默再次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舒艾當機立斷,“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


    “其實我也沒有證據。”程默斟酌道,“任嗣嘉之前是在美國發家的,據說曾經得到一位神秘人士的資助。任嗣嘉直到去世前,還跟這個神秘人保持聯係。”


    “這人是誰?”


    程默攤開手,“不知道。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他似乎刻意隱藏了自己的所有資料。平時也不輕易露麵。”


    舒艾頓時覺得頭大。她突然很想破口大罵權仕衡,沒良心的,就這麽丟下她們母子倆,還丟下權宇這麽個爛攤子給她!


    “股東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合作方撤資投入敵對公司,已經引起了部分股東的不滿。他們要求將曉雅革職,必要時……判刑”程默語氣一冷,“否則他們將集體跳槽。”


    “集體跳槽?竟然威脅我?”舒艾搖搖頭苦笑,“曉雅跟這件事沒關係,處理她也於事無補。”她思緒很亂,跌坐在權仕衡曾經坐過的椅子上,好像這樣就能從權仕衡那裏借來一點安慰。


    可是他已經不在她身邊了,這件事,她需要自己去扛著。


    片刻的思索後,她突然想到什麽,抬頭問程默,“劉誌佟呢?”


    算起來,已經連著好幾周沒收到他的消息。


    程默露出詫異的神色,“前兩周楚薇的庭審案子勝訴後,他就辭職了,說要帶楚薇去美國找更好的醫院。他沒跟你說?”


    舒艾疑惑地搖了搖頭,就在這瞬間,她心裏突然想通了什麽。


    劉誌佟突然道歉,一審失敗後他消極的情緒,二審卻出乎意料地勝訴了?而且他離職竟然沒有跟她說?


    舒艾猛地抬起頭,和程默對視片刻,在彼此眼裏看到了同樣的疑問,那一刻他們達成了共識!


    “先不要追究是誰的責任,先把事情處理好。”


    程默點頭接道:“我同時找人查一下劉誌佟的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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