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榜張貼出去的第二天,餘舒左等右等,派去鳳華府尋人的宋大力總算迴來了,不過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道晴天霹靂。


    “人不見了!?”北大廂裏,餘舒聲音拔高了幾度。


    “小人兩天前就趕到了鳳華府,打聽到薛公子下榻之處,便尋了過去,見到了薛公子,將您的話一字不差地帶給他,薛公子當時聽了,就說先讓我在驛館休息,等他一天,處理好事務就和我一同迴京,哪兒想我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薛公子人就沒了。”


    宋大力汗流浹背地立在下麵,灰頭土臉的,他一迴府就被帶來見餘舒,喘口氣的工夫都沒有。


    “我又在那兒等了一天,薛公子失蹤到第二日,驚動了府衙,派官差四處搜尋,他住的地方,衣物行囊都在,小廝也沒跑,就他一個人,不知去向,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聽他說完,餘舒有些暈眩,京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又在這節骨眼上,薛睿突然鬧起失蹤,無論她怎麽看,都覺得這兩件事息息相關。


    薛睿不見,無非兩種可能,一是他自己悄悄躲了起來,二是有人把他給抓走了。


    依著餘舒對薛睿的了解,他不會一聲不響地跑掉,那八成便是叫人給擄了,那麽是誰抓走他的呢?


    餘舒一會兒懷疑是寧王,一會兒又覺得是皇上那邊暗中下的手,想來想去,頭暈腦脹,也沒能想出來個結果。


    宋大力自以為辦壞了差事,看餘舒神情便知不好,愣頭愣腦地跪了下去請罪:“都怪小人辦事不勞,沒有看好薛公子,姑娘罰我吧。”


    餘舒哪兒有心思怪罪他,何況這事由不得他。薛睿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住在官員下榻的驛館,隨行帶有侍衛,有人卻能不聲不響地把他抓走。可見是高手中的高手,宋大力一個尋常的武夫,哪裏是對手呢。


    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據說薛睿的住處沒有出現打鬥的現象,可見對方既然悄悄把他弄走了,想必不是為了傷他性命。


    “此事與你無關,你來迴奔波,累得夠嗆吧,快去休息吧,這裏沒你的事了。”餘舒揮揮手。讓他下去。


    宋大力鬆一口氣,就從懷裏掏出一隻沉甸甸的錢袋子,道:“這是姑娘給剩下的,還有薛公子的賞銀,小人受之有愧。”


    餘舒緩和了臉色對他道:“給你的就拿著。隻有一迴去管好嘴巴,我讓你去鳳華府的事同誰都不要提起,就連周虎也不能說。”


    “小人知道。”宋大力捧著錢袋,白得了十幾兩銀子,餘舒又沒怪罪他,高高興興地退下了。


    餘舒關上門。一個人又發起愁來,她昨晚給薛睿卜算吉兇,又是空卦,料不到是好是壞,愁得人頭發都白了。


    但是薛睿無端失蹤,這事迴報到京裏。一定會火上澆油。


    她原本設想,等到薛睿迴京,兩人坐下商量商量,總有辦法應對,這下可好。她滿腹憂心,與何人說呢?


    公主府——


    “什麽,你說薛兄失蹤了?”景塵詫異地看著坐在她對麵的餘舒。


    “嗯,是前天不見的,我派人到鳳華府去找他,等了一夜,莫名其妙地人就不見了。”餘舒靠在椅背上,捧著熱乎乎的藥茶。


    這是景塵自己配的養神方,他這裏幾乎不來客人,便連待客的茶果都沒有準備,見她臉色不好,就將剛剛煮好的藥茶端給她一盞。


    “怎會?”景塵眼中盡是疑惑,“他是故意躲起來的嗎?”


    餘舒瞪他一眼,沒好氣道:“我大哥又沒做虧心事,幹什麽要躲起來,他肯定是讓人給抓了。”


    景塵識相地閉上了嘴。


    餘舒卻非要和他說個明白:“說到底,你還沒有完全恢複那段記憶,你夢裏看到的聽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在水落石出之前,你能不能不要對我大哥心存偏見。”


    景塵想說他不是對薛睿有偏見,而是怕她受人蒙蔽,但見她一副“不行我就翻臉”的態度,為了留下她,隻有點頭說好,又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你要我做些什麽?”


    他答應要幫餘舒的忙,自然不會讓她一個人苦惱,就當是他欠她的,現在彌補。


    餘舒鎮靜了一下,問他道:“昨天大提點把徐力從大理寺帶走了,你知道他把人關在哪裏嗎?”


    “我可以去打聽一二。”


    餘舒又道:“你要去找大提不必遮遮掩掩,就直接問他把人關在哪兒了,審問出了什麽沒有,這件事因你而起,你是受害人,關心再多,也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我想他們一定會讓你去見徐力,辨認人臉,如果可以,你就去求一求大提最好是能在他審問的時候,讓你旁聽。”


    在景塵夢中出現過的徐力,成了眼下一個關鍵,大提點若從他嘴裏問出什麽,很可能會給薛家帶來滅頂之災。


    景塵沉默了一會兒,他不是在猶豫,而是在思考,抬頭看見餘舒寄望頗深的眼神,無奈道:


    “行是可行,卻有一點為難,我與大提點打交道,總怕說錯話,被他看穿。”


    大洞明術的厲害,他們已經領教過了。


    然而餘舒卻不擔心,她早有準備,就從懷裏摸出一枚玲瓏球,遞給他,一邊道:“你貼身戴著它,不管你在大提點麵前說了什麽,他都隻會覺得是實話。”


    那翡翠鏤空的小球不過拇指食指圈起來那麽大小,景塵接到手裏,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餘舒躲開目光,但沒騙他:“這是你爹雲華易子的東西,名叫諸葛瞳,和當今皇上佩帶的異寶一般,都是從開國六器七星尺上剜下來的星子,可以杜絕卜算,不為人覺。”


    這是她昨晚到忘機樓去,廢了好一番口舌,用了不小的代價,才從辛老五手上“借”過來的。


    聞言,景塵怔怔地攤開手掌,盯著那枚造型精致的小球出神地看了一會兒,複又收攏五指,緊緊握住,再看餘舒,不追究她這東西的來曆,而是澀澀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能給我嗎?”


    餘舒頓住,舔了舔嘴唇,看到他包涵著祈求的眼神,想到他身世可憐,不忍心拒絕。


    “你喜歡就拿著吧,是你爹的東西,本來早該給你的。”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苦著臉盤算起來,她得花多少錢,才能擺平辛瀝山那個奸商。


    沒準兒她在忘機樓天台上的那一缸子水晶,都得搭進去。


    “謝謝。”景塵低聲道謝,將那小球珍之又重地放進貼身的荷包裏,收入懷中,然後淡然若水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一個笑容。


    餘舒看他如獲至寶的樣子,略感心酸,覺得自己作對了一件事,想到辛瀝山可能會獅子大開口,竟也不覺得肉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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