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的騎兵?”張佐麵色大變,趕忙問道。


    “大唐騎兵,約莫三百多人,正順著官道火速前來!”


    “大唐騎兵?”聞言之後,張佐不禁倍感驚訝,據他所知在井陘西側並無守邊士兵,即便是前來剿滅藩賊的盧龍軍此刻也尚在井陘東北數百裏遠的地方,而且還有叱日嶺相隔,自己派出求援的人怕是此刻還未越過叱日嶺。


    那麽,這三百大唐騎兵從何而來?


    張佐雖感到疑惑,但這三百騎兵無疑正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五十裏的路程,想必再有幾個時辰便到了,真乃天助我也!”


    “不好了,迴紇人攻城了!”


    但張佐話音剛落,便隻聽身側百姓頓時驚唿一聲,而後當即陣腳亂做一團。


    “莫要驚慌,弓弩射手準備,待敵軍進入射程立刻開始放箭!準備巨石、火油,聽我號令......”


    ......


    與此同時,李湞一行人不得不暫時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因為越靠近井陘縣城,被毀壞的村落也便越發多了起來,但同時所有人的心也變得沉重緊張起來,因為在這些被毀的村落中,隨處可見被殘殺的村民,所過之處無一活口,他們身上的血還未冷,他們臉上的淚也還未幹。


    “諸位,你們怎麽看?”李湞將高駢、鄭畋、嚴恆與骨朵達聚在一起,麵色凝重地問道。


    “若我猜的沒錯的話,恐怕現在井陘縣城危險了!”高駢想了想後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想進攻井陘?若是如此的話,我想必定不會是大唐的士兵!”鄭畋緊接著說道。


    “何出此言?”李湞問。


    “其實道理很簡單,若是唐軍的話這無異於造反,但若是造反,他們屠戮這些手無寸鐵的村民沒有半點用處,那麽如此一來便隻有兩種可能,盜匪與異族!”鄭畋緩緩說道。


    “盜匪絕不可能,但若是異族的話怎麽可能突破邊境防線突入大唐境內呢?”嚴恆麵帶懷疑地問道。


    “嗬嗬,也不難,既然骨朵達能進來,別人自然也能進來,隻是不知對方的人數有多少!”李湞冷笑。


    “先派人前往井陘周邊查探,我們就地休整!”高駢隨即說道。


    “嗯,事到如今也隻有如此了!”李湞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李湞起身在周圍緩步而行,身後正是先前在河南隨行的那五名老兵,此時隻見他們個個神色凝重,兩前一後,一左一右地將李湞護在中央,手中橫刀出鞘,以隨時應對突如其來的變化。


    自從河南迴來之後,這五名老兵儼然已經成了李湞的貼身護衛,而有他們的存在,李湞的心也倍感安寧。


    李湞低著頭雙眉緊蹙,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澤遠!派出去的人迴來了!”


    正在此時,隻見高駢麵色緊張地快步走了過來。


    “如何?”李湞趕忙上前問道。


    “是迴紇人!此時正在攻打井陘縣城!”高駢答道。


    “迴紇人?!他們怎麽會在這裏?有多少人?”李湞又問。


    “估摸著至少三千人,一千騎兵,兩千步卒!”


    “這麽多?!”聞言之後,李湞大驚失色。


    要知道,自文宗太和元年黠戛斯攻占迴紇漠北汗國之後,迴紇人便分為了三大支,一支逃亡西州,稱西州迴紇;一支遷往河西走廊,稱河西迴紇,其中主力一支投奔天山南北的突厥葛邏祿,而尚有少部分的迴紇殘部聚於漠北汗庭與大唐邊境之處,會昌三年武宗命張仲武率軍北上大破迴紇,這支迴紇殘部隨即被迫東逃尋求奚人與室韋庇佑。


    由此來看,圍攻井陘城的這支並不太可能是奚人室韋處的那一支,畢竟那裏的戍邊軍隊皆是盧龍軍精銳,那麽可能性便隻有一個,那便是與東逃莫北汗庭的那支迴紇人走散的部分殘兵敗將,當時極有可能隱匿於某處而逃過了唐軍與黠戛斯的圍剿,但卻萬萬沒想到,經過數年之後,這些殘兵敗將竟敢卷土重來。


    “來者不善啊,他們選這個地方已經考慮到援軍一時半會無法趕到啊,單是一個叱日嶺,大軍就需要一陣子才能翻過來,而到了那時,井陘城早已......”


    李湞沒有說下去,因為他心中清楚,而這些迴紇兵的意圖也很明顯,靠這麽一點兵力根本不可能守住身在河北腹地的這個小縣城,但若隻是殺人的話卻已足夠,所以照此來看,他們要做的事隻是殺人,為了殺人而殺人!


    或許是為了報張仲武在會昌三年時那一仇,又或許是他們自知已無處可逃,臨死之前在大唐境內大肆屠戮一番,無論是哪一種,對於李湞來說,都麵臨著一個艱難的抉擇。


    幫還是不幫?


    若此時前往井陘城,那麽自己這三百精騎根本無異於送死,而這是李湞今後唯一可以信賴的親隨騎兵,李湞不忍心將他們扔到這場必死的戰爭中去。


    若是不幫,那麽隻能眼看著井陘城被迴紇人淩辱踐踏、屠戮一空,眼看著大唐百姓在迴紇人的鐵蹄之下痛苦哀嚎,然後絕望而死。


    無論哪種選擇,都是李湞不希望看到的,此次前來幽州的目的便是保幽州邊境百年安寧,但現在自己什麽都還沒做,便要眼睜睜看著轄地百姓麵臨死劫。


    李湞眉頭緊蹙,雙目緊閉,麵色變得異常沉重,久久不曾言語。


    高駢見狀,而後衝那五名老兵使了個眼色,五人見狀隨即撤出百步之外,隨即高駢輕聲說道:“澤遠,容我在此時叫您一聲殿下!”


    李湞緩緩睜開眼睛,望著高駢,道:“千裏兄,你說,我該如何決斷?”


    高駢想了想道:“殿下,或許這些話我不該說,但你我既為兄弟,那我就不能不說,您是皇子,說句違逆的話,您是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人,所以有些事便是死也要去做,有些事則是死也不能做,這天下是李氏皇族的天下,而您身上流著的也是李氏皇族的血脈,既然如此,您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您的臣民被異族屠戮呢?而我們身為軍人,保國安民本就是職責所在,戰死沙場對我們軍人來說是無上榮耀,以往我們麵對的敵人是自己的士兵,而如今,我們的敵人是異族賊匪,這些年我們經曆了太多內戰,而現在,麵對外辱,我們如何能畏縮不前呢?!”


    李湞聽完高駢這番話之後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靜靜地看著高駢,而後緩緩開口說道:“高駢,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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