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劉家在朝中有一個強有力的後台,還未將一個區區江陵府尹放在眼裏,但畢竟現在還是劉長史的上官,必要的麵子還是要給一些的。


    想到此處,青年便也不再理李湞兄弟二人,徑自向趙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小娘子,我們走吧!”


    趙婉聞言後淚光閃爍著點點晶瑩,看來今日一劫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了,隻得向父親躬身行禮垂淚道別,剛要抬腿卻隻聽又傳來李湞慵懶而欠揍的聲音。


    “不是說了再等等的麽?你這樣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心裏難道就一點都不愧疚麽?”李湞板著臉很嚴肅地問道。


    青年頓時感覺有點冤,自己明明沒答應過什麽,怎麽能說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呢?!


    “敢問少郎君要等什麽?”最終,青年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


    話音方落,便隻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混合著馬蹄和咒罵的嘈雜之聲。


    李湞隨即心中大定,慵懶地抬頭望向天空,很快便雙目無神,順利進入發呆狀態,而那青年侍從則麵色一緊,眾大漢也不約而同地攥緊了手中的棍棒緊緊盯著門外。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殺才敢搶我兄長的女人!一會兒都給俺精神點,莫要折了咱府裏的臉麵!”


    聲音很大,院內之人聽得清清楚楚,讓趙婉頓時羞愧難當,而趙老漢的臉色卻是慘白一片,做了一輩子農戶,何時曾見過這樣的場麵,此時已然嚇得雙腿打顫,但卻不自主地將身子擋在了趙婉身前。


    說話之人正是荊南都知兵馬使嚴朔之子嚴恆,嚴朔為武將,性子粗放不羈,而嚴恆自然也繼承了乃父粗獷的脾性,嗓門奇高,性子也極烈,在江陵府同輩中頗具兇名,但卻唯獨對李湞服服帖帖。


    聽劉弘說李湞的女人被搶以後頓時暴怒不已,瞞著嚴朔帶了足足二十幾名府中部曲快馬趕來。


    而就在嚴恆剛剛到達趙家門外之時,隻見不遠處近浩浩蕩蕩百餘人也正向這邊趕來,劉恆放眼望去,隨即大嘴一咧笑罵道:“算你們這幫殺才有良心,如若不來的話看俺迴頭怎麽收拾爾等!”


    說罷之後,嚴恆對眾部曲喊道:“給俺把這院子圍了,隻要俺沒說話,院子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不準離開!”


    眾人皆是追隨嚴朔征戰一方的百戰老兵,雖然嚴恆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但終究還是嚴朔的獨子,所以自然對其言聽計從。


    得令之後,二十幾名老兵唿啦一下子將趙家小院團團圍住,雙足跨立、右手按刀,擺出標準的大唐步軍防禦姿勢,同時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彌漫周圍。


    嚴恆抬腿邁進小院,一抬頭正看見李漠杵在門口,隨即大笑道:“哈哈哈!二郎,俺可是第一個到的!噫?你杵在這作甚?你家大郎呢?”


    李漠一臉尷尬地伸手指了指前方,隻見李湞正翹著二郎腿進行有節奏的抖腿運動,仰望青天,目無焦點,正處於失神狀態。


    那青年侍從見狀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李湞口中說的“等等”竟是在等援兵,可憐自己還眼巴巴地跟他耗了許久,心中的陰影又憑白增加了許多。


    “嚴......見過少郎君......”青年周身瞬間冷汗淋漓,無論嚴朔還是嚴恆,在江陵府內是出了名的蠻橫不講道理,作為荊南節度使下屬的最高武官,嚴朔充分地將這個便利條件發揮到了極限。


    這種人惹不起,這種人的兒子同樣也惹不起。


    會昌元年幽州叛亂,時任熊武軍左廂兵馬使的嚴朔因隨軍使張仲武平判有功,武宗皇帝特擢升其為荊南都知兵馬使,食實邑三百戶,良田千畝,而就在江陵府戶曹官員為其丈量土地時,嚴朔因土地貧瘠為由生生又額外多占了五百畝。


    最終事情鬧到當時的荊南節度使李石那裏,李石的要求很簡單,歸還多占的土地,而嚴朔竟公然抗命不尊,甚至派手下兵將全副武裝地將那幾百畝田地圍了起來,最終氣得李石大罵一句“粗鄙田舍奴”後不了了之,至此嚴朔不講理的威名也傳遍江陵府。


    當然,這其中也有李石性子懦弱的原因,否則一個堂堂節度使又怎會對下屬這般忍氣吞聲。


    而嚴恆也在其父的諄諄教誨下將這一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小小年紀便已橫行江陵府多年,雖說不上魚肉百姓,但那占便宜沒夠的性子簡直和他老子如出一轍。


    此時青年侍從見是這個小惡霸,哪裏還有方才的氣勢,雖說劉家在朝廷有後台,但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手握荊南兵權的藩鎮大將。


    青年滿臉堆笑地向嚴恆行了個叉手禮,然而嚴恆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向李湞走了過去。


    青年臉上陰晴不定,按理說自己年長,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行禮已然是丟臉麵的事了,不料對方還視而不見。


    因嚴恆已經派人將院子團團圍住,包括青年侍從在內的眾大漢進出不得,隻得滿臉嗬嗬地杵在原地,不敢妄動分毫。


    反倒是李湞對於嚴恆的到來視若無睹,依舊坐在那裏呆呆地望著天。


    嚴恆順著李湞的目光抬頭望去,隻見湛藍的天空稀稀落落地散布著幾朵薄雲,在微風的吹拂下緩慢而又毫無規律地變換著各種形狀。


    耐著性子看了一會兒後嚴恆頓覺無趣,隨即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脖子大笑道:“哈哈哈,聽聞兄的女人被搶後,俺可是第一個到的!”


    嚴恆的嗓門奇大,恨不得全村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而趙婉更是羞愧得滿臉通紅,一雙杏目好似兩把刀子般直愣愣地瞪著嚴恆和李湞,卻不料二人一個看天,一個看對方,對趙婉投來的怒意毫無察覺。


    李湞毫無反應,但嚴恆不僅毫不生氣,反而乖乖地站在了李湞身側。


    正在此時,隻聽得院外再度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告訴你們,一會都別攔著,今天俺非得弄死那個狗鼠輩!你們幾個留在這,沒有俺的命令,誰也不能出去!”


    “你們也在外麵等著,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出去!”


    “外麵等著!沒有我的命令,一隻蒼蠅都不能放出去!”


    十幾名少年帶著各家部曲先後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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