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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士良微微眯著雙目,似要努力地看清眼前這少年,但越是如此,目光便越是變得迷蒙,於是他用力地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變得澄明如前。


    李漠猶如神將般的出現,讓仇士良身旁的一眾裨將頓時方寸大亂,但終歸是久經沙場的百戰老兵,雖方寸已亂,但卻依舊將仇士良牢牢護在身後,不肯離開半步。


    盡管自知絕不可能在那少年手中走上一個迴合,但卻依舊甘願赴死。


    或許這便是兵卒們的宿命,明知這是一條錯誤的路,但卻依然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這便是命,更是運。


    李漠瞪著一雙血紅的雙眼,雙臂似要將橫刀揚至天際,“擋我者死!”


    言出,刀落。


    同時落下的尚有蒼穹中的一道炸雷。


    然而當震耳欲聾之後,卻是兩道如泉湧一般的血幕。


    緊接著,兩具毫無生機的屍體轟然倒下。


    一個是擋在李漠前方的裨將,一個是被裨將擋身後的仇士良。


    一刀,兩命。


    一代權宦就這般死在少年李漠的手中,曾掀起了無數腥風血雨,讓朝中無數權貴畏之如虎的仇士良,也終究經不起刀鋒之利。


    “仇公!”


    眾裨將見狀頓時驚唿一聲,同時轉過頭麵目猙獰地瞪著李漠揮刀而去。


    仇士良已亡,單憑著一口怒氣撐著的李漠卻是迅速脫力,身子一晃重重向後栽倒在地。


    幸而身後幾名萬騎騎兵用身子抵住,同時周遭萬騎士兵迅速將幾名裨將的橫刀擋了下來,這才堪堪救了李漠一命。


    仇士良雖亡,但靠這幾名裨將終究無法迅速傳令全軍,於是眼下的神策軍該衝鋒的依舊在衝鋒,該攻打玄武門的也依舊在攻打玄武門,甚至隱隱已有重組陣型的跡象。


    而左右萬騎也終究無法前後兼顧,以至在神策軍兵力占絕對優勢的情形下,逐漸陷入困境。


    ......


    當身處禁苑內的李湞看到前方玄武門城頭的那麵神策軍軍旗時,心中不由猛地一沉。


    “玄武門......破了?!”秦椋瞪大了雙眼結結巴巴地說道。


    李湞隻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對於此刻的他來說,玄武門的得失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漠的生死。


    啪——


    馬鞭炸響之下,胯下戰馬如電一般向玄武門的方向衝去,秦椋等眾兵將更是不敢怠慢,如海嘯般地緊隨李湞之後。


    與此同時,高駢、鄭畋、骨朵達三人先後自含光門、朱雀門與安上門攻入皇城,畢竟麵對長安城內集結的數十萬勤王大軍,饒是神策軍再能征善戰也無法生出抵抗之心,所以麵對三人的進攻,根本無法形成有效戰力。


    而三人攻入皇城之後,也不敢有絲毫停留,由廣運門、承天門與長樂門直取宮城,而此三門的神策守軍更是在毫無抵抗的情形下便直接後撤,將三門拱手讓了出去。


    見狀之後,高駢三人也便一路跟著行至玄武門前,因為攻城出奇的順利,三人帶兵到玄武門時,竟與抄近路的李湞不遑多讓。


    當看到玄武門已是一片大亂之後,李湞努力地向四處張望著,卻始終不見李漠身影,不僅如此,就連李漠帶去的數百名死士也毫無蹤跡。


    這讓李湞本就沉重的心變得更加急切,因為種種跡象早已告訴自己,李漠怕已是兇多吉少。


    秦椋等人將李湞護在中央,不時將砍來的冷刀盡數擋去,同時不斷地抓來行至身旁的萬騎士兵,詢問那個叫做“李漠”的少年。


    但無奈,萬騎士兵雖知道有一勇武少年,卻不知其姓甚名誰,李湞問來問去卻也終究問不出個結果。


    “二郎!”李湞嘶聲狂喊,洶湧而出的淚水頓時讓雙眼變得朦朧不清。


    李湞用力地揉著眼睛,卻有更多的淚水湧了出來。


    秦椋從未見過李湞如此狂躁脆弱的一麵,不免嚇得有些不知所措,隻能不斷地抓住來往士兵,不斷地重複那個叫“李漠”的名字。


    ......


    當李漠體力不支陷入昏迷時,周遭的神策士兵也終於幡然醒悟,那個如殺神般的人也終究隻是個人,任其蠻力過人,也終究有用盡的那一刻。


    或許,他也扛不住一刀吧。


    想要護主李漠迴撤的萬騎士兵終於還是陷入神策軍的重重圍困,這讓方才被殺得狼狽的神策士兵頓時變得瘋狂起來,無數的橫刀長槊不顧一切地砍刺在萬騎士兵的戰馬和身體上,甚至自己的同袍身上。


    一名又一名的萬騎士兵瞬間便已粉身碎骨,鮮紅的血柱一個又一個地噴薄而出,將整個世界映染得妖豔無比。


    ......


    “李漠在何處?!”


    李湞終於靠著那身羽林軍鎧甲認出一名跟隨李漠的死士,當即怒聲問道。


    手持陌刀的死士看上去早已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臉頰早已辨不出眼耳口鼻。


    死士沒有說話,也無法說話,隻抬起手艱難地指向了一個方向,然後便再沒了唿吸。


    李湞將死士的屍體輕輕放在地上,自地上撿起一把橫刀發狂似地朝著那個方向跑去。


    “所有人跟著李將軍不得戀戰!”秦椋一麵高唿,一麵緊隨李湞衝去。


    ......


    “這......”


    鄭畋皺著眉頭,有些疑惑地望著眼前這一場亂局。


    “這什麽這,快說,俺幫那一邊?”


    骨朵達有些焦急地催促著,因為其中混雜著神策軍、左右萬騎、羽林軍以及零散的禁軍,每個軍種的鎧甲都有不同,骨朵達一個外族人自然分不清誰是好,誰是壞。


    “凡披膊為赤者皆殺!”


    一旁的高駢說罷,也不管二人如何,率先催馬殺了上去。


    骨朵達嘿嘿一笑,怪叫著跟了上去,鄭畋見狀也急忙帶兵追了過去。


    ......


    麵對不斷湧來的神策士兵,讓意欲迴撤的萬騎士兵頓時陣型大亂,便是戰馬也無法在這重重包圍下突出困境,反倒被各式兵器殺得紛紛哀嚎倒地。


    或許是身處絕境時的本能,本已陷入昏迷的李漠竟逐漸醒轉,見自己早已身陷重圍,李漠努力地撐著身子想要從一名萬騎士兵的背上站下來,卻始終無法動彈分毫。


    萬騎士兵將李漠護在中央,苟延殘喘般地一點點挪動著腳步,每挪動一次,便有人永遠地倒在腳下。


    李漠苦笑著,方才陷入這種困境還是仇士良,想不到轉眼之間竟輪到了自己。


    他閉著眼睛,努力地讓自己想些什麽,卻已是一片混沌。


    “狗賊,還我二郎來!”


    正在此時,李漠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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