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去遠方讀書去了,家裏就隻剩下了姐姐一人,白天姐姐照常上班,夜晚獨自一人坐在家裏打毛線。姐姐有個初中時候的老同學叫高華英,一直與姐姐相處得比較好,高華英常來看望姐姐,和姐姐拉家常、談子女、論男人,盡力使姐姐開心。姐姐有什麽心裏話都有喜歡和她說,凡是姐姐有什麽不順心和遇到什麽麻煩的事,高華英都會鼎力相助。特別是在經濟上,為了王鑫的讀書事,姐姐不知跟高華英借了多少次錢。有時高華英也會提一些生活日常用品和吃的東西來,對此,姐姐真是感之不盡,總認為欠高華英給她的太多了。當然,這也是以心換心,當年姐姐家庭條件好的時候,高華英家小孩莫名其妙地得了一種怪病,耗去了一大筆醫藥費,姐姐毫不吝嗇地支助了一大筆。

    由於這種特殊的關係,高華英一直關注著姐姐的一切,看著姐姐孤獨、辛勞的樣子,確實有些於心不忍。為此,高華英一直想幫助姐姐走出因境,有個在高的丈夫單位工作離了婚的男人,條件不錯,有一女兒已經工作了。高華英積極將姐姐介紹給這個男人,經過幾次見麵,雙方還是有些好感,於是那個男人經常到姐姐家來,不是做這就是做那。

    女人無夫家無主,男人無妻主無章。這話還真是有些生活哲理,自從這個男人踏進姐姐的家,姐姐的家裏家外到處都收拾得幹幹淨淨、井井有條,而且經濟上已算有些寬餘了,於是王鑫每個月的生活費總算有了著落。但這美豔的仙景也隻是曇花一現,好境不長。不知怎麽,一不段時期過去。不管這個男人如何殷勤、如何出手大方,姐姐認為始終不合適,因為王衛平的身影、音容相貌至今仍深紮於姐姐的心靈深處。她想如果有一天,王衛平迴來了,她又怎樣去見他?

    隻要王鑫從學校迴來,那個男人就帶著王鑫買這買那,姐姐激烈製止,不允許王鑫要那個男人的東西。對此,王鑫與姐姐爭吵起來:“媽!你怎麽啦,人家也是對我們好,你又何別這樣呢?看著碗邊的肉不吃,偏要勒著肚子去過苦日子。”

    “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你不懂,反正就是不允許要別人的東西。”姐姐嚴肅地說。

    這天是星期天,那個男人又來到姐姐家裏,男人二話沒說就拿起拖把來拖地,姐姐一把將拖把搶了,男人見王鑫換下來的衣服堆在那裏,就端起盆準備去洗衣服,姐姐又上前將盆搶了過來。男人有些驚訝地說:“你今天怎麽啦,我又沒有逗著你?”

    姐姐望著那個男人遲凝了半天才說:“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我家了,我是有男人、有孩子的,讓人家看著不好看,求你了。”

    王鑫忽然從廚房裏衝了出來:“媽你怎麽啦,人家還不是為你好嘛……”

    從此,那個男人就再以沒來姐姐家裏了。姐姐的內心十分矛盾,那個男人好確實夠意思了,人家不圖這不圖那,多好的條件,好端端的頭偏要往我這個剌棵裏鑽。而我卻這樣對待人家,我到底怎麽啦?一個孤兒寡的婦女還拿什麽氣?不是拿氣,我真的不能這樣做啊!我是有男的人,萬一他真的迴來了……,一股股的酸水直往姐姐的肚裏灌。

    從這以後,姐姐的神情有變得麻木癡呆了,整個人的生活又重新迴到了那種寂寞、窮困的境地。而恰恰就在這個時候,雪上加霜的事情猶如一片黑雲死死的向這個弱小的家庭壓來。

    一方麵是王鑫就讀的個舊市技校,第二年的書費、學雜費、住宿費,三項一加要交1200元,而當時姐姐的工資每月隻有120元左右。對於富有的家庭來說,1200元到不算什麽,但是對於姐姐這樣的家庭確實是個天文數字。另一方麵,俗話說“砍竹子遇節巴”,也恰恰是這個時候國家來了個國有企業必須實行“減員增效,下崗分流”的政策,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減員增效,下崗分流”這個政策又偏偏落到了姐姐的頭上。

    單位領導已經通知姐姐:“你已經作為下崗分流的對象,從明天開始就停工了,每月發給你60元的生活費。”姐姐拿著那份通知單,半天沒有迴過神來,她想向領導問個究竟,可是擠在辦室門口的人太多了,話音才來到喉嚨又咽了下去。

    手捧著那份“下崗通知書”,猶如頭上壓著一座沉重重的大山,讓她透不過汽來。她神魂顛倒,踉踉蹌蹌地走在迴家的路上……

    時間在歲月中飛渡而逝。轉眼間,王鑫已經進入了技校的第三個學年。那年,春節剛剛過去,開學的第一天,王鑫去學校報到,就被學校安排到一家公司實習,實習時間為六個月,實習費用為1500元。

    王鑫拿著實習通知單,無精打采地來到礦區。那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一踏進家門,姐姐不在家。王鑫故然知道姐姐還在山上,於是,又馬不停蹄地跑到山上,老遠就看見母親匍匐在地裏不停地勞作著。王鑫衝了上去,抓起一把鋤頭,悶著頭就挖起地來。過了許久,姐姐突然發現王鑫,驚訝地問:“王鑫,你怎麽沒有去讀書嗎?”。

    王鑫仍是一聲不哼地挖著地,姐姐衝了上去,一把抓住王鑫的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王鑫用力甩開姐姐的手:“媽,這個書,我不讀了”。說著便從衣兜裏拿出那張“實習通知單”,姐姐接過來一看,驚詫地說:“嗬!怎麽會要這麽多。”說著便抱頭蹲了下去,一言不發。

    就這樣,母子倆一直坐在山上,直到太陽已經漸漸地落山了,天邊已經開始發黑,他們才相伴慢慢地滑下山來……。

    初春的礦山仍是寒風剌骨,如果是往常,姐姐會生上一爐火,或是煮些大豆、或是燒些洋芋,之後左右鄰居的大人小孩都會圍攏過來,烤著火,邊吃東西、邊吹牛談天。可是這天夜裏,姐姐的家顯得格外的冷清。屋子裏除了姐姐和王鑫外再沒有人踏進門來。

    “王鑫,你還是去讀書吧,那怕媽媽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要把你供養成人,無論怎麽說也要把技校讀出來。”姐姐首先打破了這寂靜而冰冷的空汽,對著王鑫說。

    “媽,我還是不讀了,我們家都成這個樣子了,還要去花這麽多的錢,到哪裏去找。再說我都17歲的人了,多少可以幫你做些事情。”王鑫頭也不抬地迴答姐姐的話。

    “不行,你爹走的時候你才4歲,十多年過去了,音訊都沒有,如果有一天他突然迴來了,我怎麽向他交待。”

    “媽,在我的生命裏,已經沒有父親這兩個字了,至於他迴不迴來,對於我、對於這個家庭來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們怎樣好好地生活下去。”

    “不行、不行,你還年輕,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才十七歲啊,現在正在長身體長知識的時候,我不能就這樣看著你廢了。明天,我去找你外公外婆、舅舅、娘娘他們想想辦法。”

    母子倆相互辯論了一個晚上,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這天晚上,姐姐怎麽也睡不著,翻去複來,腦子裏總是想著王鑫。他太可憐了,從小都有沒有讓他過過一天好日子,過年了,別家的孩子買新衣、買玩具、放鞭炮,玩得歡天喜地,多開心。可我的王鑫不是跟著媽媽上山挖地、澆菜水,就是到礦區的廢碴子坡上撿破爛。有一年的春節,那時王鑫才五歲,她帶著王鑫來到一個車間的廢墟上,王鑫發現在一堆廢碴裏,深深地埋藏著一塊銅板,王鑫用手費力地扒開廢碴,拭圖將銅塊移出。 一不小心,一塊玻碎璃深深地在王鑫稚嫰的手上劃破了一大個口子,鮮血直往外流。還不懂事的王鑫,大聲地唿叫著“媽媽、媽媽,血!血!”姐姐急忙跑了過去,一把將兒子緊緊地抱在懷裏,並匆匆地往醫院跑去……

    第二天,天色才剛剛蒙亮,姐姐就起床了。她沒有驚動王鑫,輕腳輕手地洗涮完畢,然後帶上門了就往汽車站走去了。

    汽車在蜿蜓的山坡上顛簸,姐姐的腦海裏一團亂麻。對於她的事,幾個兄妹還是夠關心的了,因為經濟上的問題,姐姐曾多次向兄妹們借過錢,到目前為此,她還欠兄妹們2000元錢。這會又要去打撓他們,他們又會是什麽態度呢?姐姐一片茫然。

    因為小妹子的孩子還小,為此父母就借住在小妹子家,一邊給小妹子帶小孩,一邊安度晚年。姐姐一下車就向小妹子家直奔去,到了小妹子家是父親來開門。看著姐姐滿臉憂鬱的樣子,父親並詢問有什麽事。姐姐神情有些慌張,半天都不說話。最後還是父親強迫了,姐姐才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父親歎了一口氣:“唉!真是造孽啊!怎麽會過到這一步。”

    屋子裏寂靜了片刻後,母親開始說話了:“小麗輝(姐姐的名字叫麗輝),事到如今,不要傷心了,無論如何,都必須把王鑫供養成人,最起碼要讓他把技校讀完,不然你以後怎麽向孩子交待。我和你爸爸這裏給你湊上500元,這錢不是借你的,就算我們給王鑫了,剩餘的叫你兄弟和小妹子想想辦法。”母親說完便走進了她的房間找錢去了。

    姐姐接過母親的錢,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媽,我不能收你們這麽多,父親退休每月隻有300元的生活費,你也沒有退休工資,你們也還要生活嗬,況且,你們的身體都不好,隨時都要看病。”

    父親坐在一旁,手裏拿著一支煙,不停地抽著。看著姐姐和母親相互推去推來的樣子,忍不住地說了起來:“小麗輝,不要推了,你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你就拿著吧!就算我們老人的一點心意。”

    當天晚上,我們兄妹幾個知道姐姐從礦山下來,並全部來到小妹子家。因為姐姐已經長時間沒有來個舊了,大家都想相互見見,互相聊聊。當知道姐姐的情況後,我們兄妹幾個都為姐姐的事感到痛心,都紛紛支持姐姐一定要把王鑫供出技校。當即我便拿出了500元,小妹子和小兄弟也各自拿出了300元來。

    姐姐握著幾個弟妹遞過來的錢,眼淚止不注地流了下來,聲音有些變調地說:“謝謝!謝謝!我一定會還你們的……”

    第二天一大早,姐姐就帶著我們一家人的希望和關懷迴到了礦山。

    在我們一家的熱情幫助和親切關懷下,王鑫又重返了校園,去了一家公司進行計算機實習,這樣姐姐的心情才算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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