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一陣陣犬吠聲、嘈雜的人聲,這次連江小樓也聽得很清楚,不由麵色一變。

    數道黑影就在瞬間縱身越進室內。

    “有刺客,抓刺客!”小蝶大叫起來,她的反應極為機敏,隨手抓起一張圓凳朝為首的刺客砸去,趁著對方阻擋的瞬息,反身不顧一切地拉起江小樓便奪路而逃。剛剛奔出門外,那刺客已經一劍避開圓凳,率眾追了出來。

    在外麵當差輪值的護衛被這叫聲驚動,連忙舉手中的劍迎上去擋住刺客,被那為首的刺客一劍刺在胸口倒地而亡。其他護衛們也拚死衝上去,與刺客糾纏成一團。為首的刺客卻不顧其他人,隻提著劍向江小樓逼過來。

    江小樓和小蝶快速地沿著花廊向前奔去,小蝶的鞋子都掉了也顧不上撿。

    行刺已經到了這一步,如果不一舉殺掉江小樓以後就沒有機會,刺客加快腳步穿過走廊,終於要趕上江小樓,正要一劍刺去,不知是誰從遠處擲來一塊東西,來勢之疾,快逾電光!他舉劍去攔,那東西立刻碎成兩半,他躲避不及,衣袂立刻被劃破一道口子,卻也顧不上許多,一個健步便向江小樓斬下。

    一個年輕男子及時架住那閃亮的寒光,一劍挑飛了他手中寶劍。刺客沒了武器,竟被那男子打得連連後退,他沒有想到這人力氣如此之大,竟然連他也無法阻擋,一時害怕連連向後退去,神色極度驚恐。這男子嘿嘿笑了兩聲,竟然撲上去一把抓住刺客的腰間,將他猛然舉高,隨後大喝一聲,重重砸在地上!刺客隻覺得渾身劇痛,急忙低頭一看,隻見到自己膝蓋以下的部位,竟然活生生被他摔斷了,不由慘叫一聲,目眥欲裂。

    江小樓反應很快,迅速大聲道:“大哥,留他一命!”

    楚漢連忙刹住了步子,看著江小樓,不好意思地撓頭:“不好意思,我下手好像太重了。”

    江小樓走過來,刺客隻瞧見那雙精致的繡鞋上鑲著璀璨的珍珠,不由把視線上移,這才發現對方烏黑的頭發無意中散開來,披在柔軟的肩膀上,還生著一雙嫵媚的眼,皮膚白皙得玉一樣,正定定望著自己,不由一震。

    其他刺客見狀覺得不妙,悄悄撤退了,護衛們這才紛紛圍攏過來,江小樓揮了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小蝶才驚魂未定地看著江小樓道:“小姐,這些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殺你?”

    江小樓微微一笑,指著那刺客:“你倒是問問他,為什麽要殺我?”

    刺客下半邊身體血水咕嚕咕嚕往外冒,隻一個勁瞪著江小樓不說話,江小樓淡淡道:“腿斷了不要緊,若是咽喉斷了,那可怎麽辦呢。”

    刺客依舊一言不發。

    江小樓歎了口氣:“想我死的人實在太多,可是會用到等下作手段的不過寥寥幾人。來人,把他押下去,好好審問。”

    她的話音剛落,隻見那躺在血泊裏的刺客喉嚨裏發出咕咚一聲,瞬間已經變得麵目全非,口、眼、耳、鼻都滲出紫黑色的黏液,很快就沒了唿吸。

    小蝶盯著變形的屍首,隻覺得心髒在劇烈的顫抖,暗歎一聲,對方竟然早已經留了後手,這刺客不管刺殺是否成功都是死路一條。

    “把他的屍體送到京兆尹衙門,就說半夜有人想要盜竊。”江小樓將目光從醜陋惡心的屍體上移開,看著楚漢道:“今天多虧大哥的幫忙。”

    楚漢笑了笑:“小意思,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是你的護衛嗎?從今往後我就一直保護你,絕不會有人能夠傷到你。”

    江小樓隻是點頭,轉身向屋內走去。

    楚漢卻拉住小蝶道:“嘿,你家小姐得罪了什麽人,怎麽會有人用這樣毒辣的手段要殺她?我看這些人都是慣常做這些事的,外麵院子裏的護衛還有幾個被迷暈了……”

    小蝶呸了一聲:“你問我我問誰?!”

    楚漢搖了搖頭。

    等小蝶迴到屋子裏,看見江小樓已經把帳本收好,準備迴去的樣子,不由驚訝道:“小姐,你已經知道刺客是誰了嗎,怎麽半點都不害怕啊!”

    江小樓眼眸平靜,語氣帶著諷刺:“這世上除了秦甜兒這個蠢東西,誰又會做出這樣的事?”

    小蝶有些疑惑:“難道不會是秦思嗎?”

    江小樓搖頭:“這種事情太過冒險,一旦被人捉住供出主謀,千朝英明一朝喪,秦思才不會做這麽傻的事。隻有他那個愚蠢的妹妹,才會想到買兇殺人這樣笨的主意,這是在給我送把柄。”秦思最喜歡在背後教唆別人出頭,他坐收漁翁之利。

    小蝶立刻明白過來:“也對,說起來楚漢真是厲害,居然能單槍匹馬打退刺客,看樣子咱們留下他,是真的留對了!”

    江小樓聽了,卻是輕輕一歎:“似這等江湖奇人,金銀錢帛是留不住他的,隻能用這種方法,說來也是我使詐了。”

    小蝶覺得江小樓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

    對。剛才刺客進來的時候,小姐並不如何害怕,好像早已知道了一樣……真是怪!

    第二天一早,江小樓和酈雪凝一同進了酒樓。剛進門就聽見後院傳來練習武術的吆喝聲,江小樓遠遠望去,見到楚漢正和人比劃。在與楚漢的接觸之中,江小樓才知道他祖上數代皆是武將,祖傳絕技,他盡得真傳,成年後在外省的名氣很大,隻不過因為祖上曾經犯了罪,終身不得入仕,他即便有一身武藝,亦是無人肯雇傭,所以才會無家可歸、四處流浪。

    隻見他從樹叢裏跳出來,飛一般地竄過草坪,躍上對麵高高的假山,就在一瞬間接連發出三把飛刀,各自正中靶心,在旁邊觀看的護衛各個擊掌歡唿,叫好不已。

    江小樓微笑著站在一旁,小蝶則看得目瞪口呆:“我以為隻有話本裏才有,沒成想世上真有這種絕技!”

    楚漢已經看見江小樓,隻是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唿。見那些護衛還在喝采,他心中很是得意,眉飛色舞道:“握尖旋飛半圈或者幾圈後刀尖插中目標,這就叫旋飛!不過飛刀還是雕蟲小技,用飛針也可傷人,且射得更準!”

    一個護衛搶在前頭道:“聽說楚大哥飛針很有準頭,我們從未見識過,今日要請你試上一試,讓我們開開眼界。”他一開口,其他護衛都附和起來,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他極為高興,立刻吩咐道:“好,你們且瞧著!”說完他打開自己腰間的帶子,取出四顆鐵針,眼睛往四下裏描著,嘴巴裏說找個靶子才能試一試。

    其中一人笑道:“這個容易,您等著!”說完他取出一根短笛,竟吹出一陣清亮脆耳的鳥鳴聲,片刻就引來一群麻雀。楚漢微微一笑,一揚手,四顆鐵針嗖搜嗖的飛上天空,轉瞬掉下四隻麻雀來。

    其中一隻鳥兒正好落在江小樓的跟前,小蝶好奇地一看,不由愣住,那鐵針正好擊中鳥兒的眼睛,竟將眼睛射得稀爛。小蝶不禁暗自心驚,這鳥在天上飛,眼珠子又這麽小,這家夥竟然可以一擊正中,功夫可真是不得了!

    楚漢走上前來抱拳道:“小樓妹子,你怎麽來了。”

    所有護衛都管江小樓叫小姐,隻有楚漢別個不同,江小樓待他也顯得親熱些。江小樓笑臉盈盈:“我是來看楚大哥練功的,沒想到你還真是絕頂高手!”

    楚漢嘿嘿一笑,撓了撓自己的頭道:“我這兩把刷子,不過混口飯吃。平日裏沒活路的時候,也會到街上賣賣藝,掙點銀子。”

    楚漢是個很實在的人,有一說

    一,有二說二。

    小蝶雖然常瞧他不順眼,卻也不得不承認此人武藝高強,遠勝尋常護衛百倍。江小樓盯著楚漢,神色似有一絲若有所思。楚漢被她那眼神看得發毛,不由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江小樓笑容溫和:“楚大哥武功如此高強,卻不知輕功又如何?”

    楚漢笑了笑:“不然我爬牆給你看?”

    小蝶卻故意激將:“牆壁不夠高,底下又有假山,很多人都可以爬上去,不過速度快慢而已。”

    楚漢一揚眉,大聲道:“取一根竹竿來!”護衛們都呆住了,竹竿,那東西滑不溜丟,怎麽爬上去?他們對視一眼,四處尋摸了一陣,好容易才找到一根細細長長的竹竿,足有兩米餘。楚漢大喝一聲:“扶好了!”話音剛落,他已經拍杆而上,身輕如燕,瞬息之間直至杆首,很快又透空而下,如大鵬展翅,以掌撫地,倒行十餘步,看到這精彩絕倫的一幕,所有人都驚住了。

    人體大大重於空氣,以一般人的體質,難升牆上屋,就是從屋頂下墜,也難免傷筋動骨。故人要排除這點重力,必須有一種浮勁。古傳內家輕功,以跌坐煉氣,或早或晚行功,能將氣自由提起與沉著,數年之後能起數丈之高,身輕如羽,牆壁可走,水麵可行。從前江小樓曾經聽大哥說起這樣的奇人,斷沒有想到今日居然親眼瞧見,想起那一日顧流年飛簷走壁的功夫,她不由嗤笑,與楚漢比起來,顧流年那招數隻能算是爬牆了。絕世輕功,非一日一時能練成,她還真是撿到寶了。不過,這塊寶是否堪當大用,還需要好好測試一番。

    小蝶驚訝道:“你這功夫是怎麽練的,怎麽這麽神奇?”

    楚漢見素來瞧不上自己的小蝶出言詢問,不由越發得意:“我從四歲的時候開始,父親就給我穿上鐵衣。本來人的身體是比外界環境要重,為求身法的輕靈,必須要從加重自身的重量開始練功,開始固然會覺得沉重,但練久了就會輕鬆,經過刻苦的練習,會逐漸適應而不覺沉重。一旦除掉鐵衣,當然渾身會更輕鬆,行走奔跑也會非常舒適和迅疾。十年之後,便可達到在平地行走步履輕急、不揚微塵,竄上縱下,就如飛瀑落葉、燕子淩空。”

    一直沉默不語的酈雪凝聞言,不覺輕笑:“從前我隻聽人說草上飛、雪上飄、水麵走,原來居然真有這樣的功夫,隻是練習起來需要十多年時間,又有多少人肯下如此苦功?”

    楚漢聽了這話,方才注意到這裏還站著一個美麗的姑娘,這個

    姑娘一副瘦削的身材,略顯蒼白的瓜子臉,一束烏黑發亮的頭發鬆鬆的挽個髻,身上是一件極為素淨的襖裙,腰上緊係了一根絲帶,把全身各個部位的細條優美的勾畫了出來,形容十分婉轉風流,獨具風情。他一瞧之下,不禁整個人都呆住了,江小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他盯著酈雪凝臉色漲紅,試探著道:“大哥,你聽見我在說話嗎?”

    楚漢一驚,頓覺自己盯著人家姑娘看十分冒失,連忙道:“小樓妹子,你剛剛說什麽?”

    江小樓看了酈雪凝一眼,見她也是滿麵驚詫的神情:“看來,大哥壓根就沒有留意到我在說什麽。”

    江小樓和酈雪凝站在一起總是格外引人注意,江小樓明麗,酈雪凝素雅,尋常人總會先注意笑容美麗、燦如星子的江小樓,可是仔細一瞧才會發現酈雪凝秀眉似遠山青黛,也別有一番韻味,而這種韻味是江小樓身上所沒有的,那是一種弱不禁風的柔弱之美。

    楚漢嘿嘿直笑,眼睛雖然看著江小樓,卻不時悄悄地去望酈雪凝。小蝶看得來氣,叉腰斥責:“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聽到小蝶兇巴巴的一句,楚漢嚇了一跳,他是一個粗莽的漢子,平日裏極少見到大戶人家的小姐,先是看到一個絕豔傾城的江小樓,又看到一個淡雅如菊的酈雪凝,不由自主就覺得心神動搖。江小樓雖然長得很美,可她的笑容總有些怪怪的,讓他心裏發毛,有一種時時刻刻會被算計的感覺,這樣的姑娘他實在愛不起來。可是看到酈雪凝,就讓人覺得特別舒服、特別溫暖,毛孔裏都透出舒坦來,大概是這個身子柔弱的姑娘身上有一種格外動人的魅力吧。

    他這樣想著,又抬眼看了酈雪凝一下。小蝶瞬時如同老母雞護崽一般,擋在酈雪凝的麵前道:“你再無禮,小心我讓小姐把你趕出去!”

    江小樓淡淡地道:“小蝶,楚大哥沒有惡意,你不要這樣兇。”

    小蝶吐了吐了舌頭,瞪著楚漢滿是警惕的神情。

    江小樓卻似乎對楚漢的武功很感興趣,不時又詢問楚漢許多別的問題,楚漢一一做答,毫不藏私。酈雪凝看著江小樓,隻是微笑:“你問這麽詳細做什麽,難道你想學武功嗎?”

    江小樓深深惋惜:“我這個年紀再去學武功隻怕已經太遲了,我隻是覺得楚大哥有這樣的好功夫,應該好好利用起來,你說是不是?”

    酈雪凝瞧江小樓說得歡快,問道:“你要做什麽?”

    江小樓隻是望

    著楚漢,笑容格外友善。楚漢下意識摸了一把後頸,隻覺陰嗖嗖的:“先說明,我隻是來保護你,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看楚漢如此緊張,江小樓從善如流:“楚大哥,你學武功幹什麽?”

    楚漢濃眉大眼,顯得格外英挺:“學武功當然是為了強身健體,光宗耀祖。”

    江小樓卻毫不猶豫地給予他打擊:“不,武字是由止和戈兩字合成的,學武功的人要鏟奸除惡,為民除害,消滅世間一切的惡,弘揚一切的善,才能真正止息兵戈,世間太平。”

    楚漢一震,隨即憨厚地笑了:“你好像懂得比我多,這樣說也沒錯啦,好,我聽你的!”

    酈雪凝不禁暗自心驚,江小樓分明是在坑人,止息兵戈哪裏是這樣理解的?

    迴到樓上,酈雪凝看著江小樓道:“你把這人找迴來,到底想要做什麽?”

    江小樓淡淡地道:“你沒瞧見,昨天晚上有人想要殺我。”

    “可是你身邊已經有了不少的護衛,其中還有許多是你高價請迴來的,有他們做保鏢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麽還需要一個這樣的高手,這太不同尋常了。”

    江小樓神色冷靜地道:“有錢能使鬼推磨,護衛不少都是出身草莽,各有各的本領,在關鍵時刻總會派上用場,但這些人我出的起價錢他們會跟著我,一旦有人拿出更高的利潤來誘使,未必沒有背叛的。楚漢這樣的人卻不同,他很善良,也很忠誠,為了那些孩子……他會死心塌地為我辦事。”

    酈雪凝顯然持不同意見:“他個性太直,怕反而壞你的事!”

    江小樓隻是微笑,並未迴答。

    此時小蝶得了稟報,過來道:“小姐,剛剛安王府來下了帖子,說要請您去赴宴。我好不容易才把那人安撫下來請到雅室稍坐,就說小姐要稍微梳妝一下,可也沒辦法糊弄多久。小姐早點想定了,我們還能如何應對。”

    酈雪凝的麵孔一下子變白了,眉頭緊蹙難掩緊張:“安王妃為什麽這個時候突然找你,咱們想個法子拒絕了吧。”

    小蝶附和道:“是呀小姐,不如就說你病了,我這就去!”

    “站住!”江小樓喝止了她。

    小蝶轉過身來,滿臉不知所措。江小樓並未立刻說話,靜立須臾,才抬眸,目光清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王妃來請的時候才倒下,她一直派人暗地裏監視,這時候再想躲哪有那麽容

    易。”

    小蝶咬了咬牙道:“這還有沒有王法,請人赴宴哪裏有強請的道理!”

    江小樓啼笑皆非:“她是安王妃,不必講道理。”流言紛飛之後,安王妃不好明火執仗搶親,便準備迂迴政策了……

    酈雪凝從千頭萬緒裏抽出一縷頭緒,主動開口:“我陪你去。”

    江小樓眸子被寒意侵透:“不,你留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對我反是個大好機會。”隨即她吩咐道:“小蝶,你請楚漢進來,我有話要吩咐他。”

    楚漢很快就來了,江小樓笑道:“楚大哥,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楚漢正色道:“有什麽事?你請說吧。”

    江小樓定定瞧向他,剪水雙眸瀲光流轉:“安王妃希望我嫁給他的傻兒子,我執意不肯!她今天親自給我下了帖子,要我立刻去赴宴。我猜她的目的,是讓一切塵埃落定!”

    楚漢一聽,皺緊濃眉:“青天白日她還能擄人不成?”

    江小樓歎了口氣:“安王府不需要擄人,隻要想方設法把我強留下就行。”

    楚漢把臉一沉,冷聲道:“這種豪門權貴最是沒臉沒皮,不用怕,哪怕是背,我也會把你救出來!”

    江小樓黑漆眸子寒光一閃,笑容更柔:“安王府守衛森嚴、高手如雲,雖然我信任大哥的功夫,可想要把一個活人偷渡出來,怕也沒有那麽容易。”

    楚漢咧嘴一笑:“你放心吧,我說行就一定行!”

    江小樓果然坐上安王府的轎子,帶了楚漢前去赴宴。

    繁華的大街上,一群年輕的貴族打馬而過,他們一個個騎著肥壯油亮的大馬,連隨行的奴仆都華衣美服、趾高氣揚。領頭的一個是位容貌嬌美的女子,她穿著紅色騎裝,係著鑲滿珠寶的腰帶,腳磴一雙羊皮小靴,美貌出眾、神采飛揚。這群人經過的時候,竟然連安王府的轎子都避到了一邊,百姓們也紛紛停下來,駐足觀看。

    江小樓輕聲咳了一下,楚漢立刻到她的轎子旁邊,低聲問道:“小樓妹子,有什麽吩咐?”

    江小樓輕輕掀開簾子一角,光線將她的麵容隱匿,瞧不真切,隻聽見聲音溫和:“剛剛那位是陛下寵愛的華陽公主,因為生得美貌,從小格外得寵,沒有人敢違背她的心意。”

    楚漢不知道江小樓為什麽突然提起華陽公主,有些奇怪地道:“那又如何?”

    江小樓道:“楚大

    哥不是說自己技藝了得,我想試一試,看大哥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楚漢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江小樓聲音輕快,眼眸盈盈照人:“傳說華陽公主有一件心愛的寶物,是一個金絲織就的枕頭,她對這枕頭十分寶貝,連睡覺都抱著睡,不知道大哥可不可以替我取來?”

    楚漢也不傻,狐疑地盯著江小樓,江小樓笑道:“你放心,似那等東西我還不放在眼中,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大哥的本事深淺,取得之後經我驗證,你便可以將這枕頭還迴去。”

    楚漢點頭:“好,你且等著!不過——我現在若是走了,誰來保護你?”

    江小樓搖頭低笑:“現在還不會有什麽危險,你放心去吧。”

    楚漢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安王妃看到江小樓,麵上笑盈盈的,半點也瞧不出被拒婚的惱怒。江小樓便也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與她寒喧。

    安王妃笑道:“你瞧我臉上這梅花妝如何?”

    江小樓仔細看了一眼,黑漆眸子微閃:“王妃額頭上的花痕,就如投影上去的一樣,栩栩如生。”

    安王妃得意道:“這梅花妝剛開始隻有梅花的形狀,後來我覺得太單調,便吩咐婢女學習如何做其他動物,比如小鳥、小魚、蝴蝶。他們那些俗人總是喜歡用金箔和紙片,我卻喜歡用玉箔,哦,最妙的還是用蜻蜓的翅膀!”

    說得興起,仿佛請江小樓來真是為了閑話。

    江小樓將茶盞擱在桌上,笑容似輕煙飄渺:“蜻蜓的翅膀十分脆薄,如果描上金筆塗翅,一定十分美麗。”

    安王妃猶如遇到知音:“不錯,把蜻蜓翅膀剪成花瓣的形狀,塗上金粉,貼在額上比金片更加輕薄細致。來,再看看我的其他收藏。”安王妃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婢女捧來珠寶匣子。

    安王妃果真準備了許多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給江小樓看。

    江小樓不說完全了解安王妃的秉性,可這等權貴素來高高在上,頤指氣使慣了,不會容許任何人輕易冒犯她的威嚴,像江小樓這樣毫不猶豫的拒婚,縱然措詞婉轉,怕也得不到她的原諒。她知道安王妃在背地裏打什麽主意,便隻是笑盈盈的,安王妃問一句她答一句,氣氛倒也十分融洽。

    婢女看見安王妃興致很高,卻都悄悄垂下了頭。事實上,安王府這兩天的氣氛很不尋常,王妃的脾氣越來越暴躁,稍不如意就拍桌子、摔古董,王府裏的花瓶、茶壺,

    乃至王爺收藏的珍奇古玩、名人字畫被她摔爛、撕碎的不計其數。性子起來,動輒罵人、打人,所有人見了她就如同耗子見了貓嚇成一團。想不到這位江小姐一來,王妃的臉上便重現了笑容,隻是那笑容底下仿佛蘊藏著更大的風暴,叫人心頭惴惴不安。

    安王妃看完了珠寶,又帶著江小樓去參觀花園。安王府的花園很大,花木珍稀,怪石林立,亭台樓榭,廊迴路轉,還有一汪碧水瀠洄並流經園內,景致千變萬化,別有一番洞天。

    江小樓看天色已近黃昏,這才開口道:“王妃,時辰不早,我也不該繼續打擾,理應告退了。”

    安王妃挽著她的手,眼底熱情好似蹙了一團火:“現在時候還早,不用這麽急著迴去,謝府那邊我早已傳了消息過去,說我很喜歡你,要留你在王府多住幾日。”

    果然!江小樓眼眸靜謐,幽深得看不清情緒:“鋪子裏還有許多事情,我怕是不能留的太久。”

    安王妃揚眉一笑:“不過是區區的生意,若有什麽損失,我照額賠償給你就是。”

    婢女連忙道:“江小姐,得到我們王妃的賞識可是天底下人人都想要的好事,你可千萬別不識抬舉。”

    江小樓緩緩而笑。

    安王妃輕咳一聲,展開笑頤:“你懂什麽,小樓是個十分聰明的姑娘,她自然不需要別人的提點,還不閉上你的嘴巴退到一邊去,沒規矩的東西!”

    江小樓卻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假山後麵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窺視著她。每當她目光轉過去的時候,那道眼神就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過一樣。她不動聲色笑了笑:“既然王妃盛情相邀,小樓隻能卻之不恭,打擾了。”

    安王妃越發歡喜,吩咐婢女端上瓜盤水果,與江小樓坐在涼亭裏說話。

    原本一直躲在假山後麵的人終於渾然忘我地飛奔跑了出來,他的手裏還提著一根木棍,興奮地徑直衝到安王妃的麵前:“娘,給你看!”

    木棍的尖部,捆住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狗,早已被搗得骨頭粉碎,麵目全非。

    江小樓微微蹙眉,都說延平郡王智力如同孩子,現在看來他可比孩子要殘忍多了。

    安王妃勃然大怒:“誰把延平郡王放出來了,為什麽不好好看著他!”

    延平郡王原本瘋得厲害,卻似乎極為畏懼安王妃,一腳踏在台階上站定了,有些猶猶豫豫的,安王妃怒斥他身邊的乳娘道:“還不快把郡王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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