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27日。


    被困的第幾九天,所有人離死亡又進了一步。


    一望無際的白色雪原上,那凜冽的寒風,鋪天蓋地的卷起一層又一層的白色雪霧。


    眼前的一切,都被風雪徹底的掩蓋。白茫茫一片中,朦朦朧朧的有微弱的火光。


    唿唿~


    唿唿~


    冰冷刺骨的寒風,好像一柄柄鋒利的剃刀,狠狠的刺入每個人的皮膚。


    養父帶著兩個人,舉著他們手中搖搖欲墜的火把,疲憊的從雪窩外的世界迴歸。


    他們的身上裹滿了冰渣,即使是那飄飄搖搖的火把,它的枝幹也對被一層冰晶所包裹。


    現在他們已經陷入了非常糟糕的處境。


    阿狼的肉已經被大家分食光了。


    重新恢複體力的眾人,在尋找出路的同時,也在收集著那些已經腐爛的動物屍體。


    他們以此為食。


    一隻死去已久的雪地鬆鼠。


    半隻腐爛發黴的馴鹿,還有幾隻已經高度腐敗的雪兔。


    ……


    嗚嗚。


    風聲和大雪的怒吼,就好像永遠不會止息一般。


    它們帶來的寒冷似乎一定要將白茫茫的雪原上的所有生命置於死地。


    劈啪,


    劈啪,


    即使是熊熊跳動的篝火,也不能讓人感到任何一絲的沒暖。


    哢嚓。


    在篝火的炙烤下,養父和剛歸來的兩個人,他們的身上開始徐徐的掉落冰渣。


    那冰渣,掉落到地麵上發出刺耳的哀嚎。


    四周的眾人都麵無表情的盯著篝火,有一些人伸出了他們的手掌去烤火,隱約的可以看到,在他們的胳膊上,有一片又一片發青的地方,那是被寒冷侵蝕而凍傷的肌膚。


    所有人,就好像是被冰封的寒冷,凍壞了腦袋一般,他們在看到自己胳膊上那些被凍傷的地方時,過了很久才露出恐懼的表情。


    “天啊……


    我的手……


    我的手竟然……”


    一個人竭力的控製著自己的聲音,想讓它聽上去不那麽惶恐,可是卻適得其反。


    他恐懼的臉都扭曲成了一團,就好像被那寒風的剃刀,割掉了五官。


    然後他開始用另一隻手去扣那被凍傷的地方。


    就好像是發瘋了一樣。


    他的眼睛幾乎動變成了兩隻圓滾滾的馬蜂窩。


    無數的驚恐就好像密密麻麻的馬蜂,從其中爭先恐後的擠出。


    啊……


    驚恐的大叫。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在這裏。


    不行……我要出去。


    我要活著出去。”


    嗚嗚。


    驚恐的唿聲在風雪中顯得是那麽的無力,他叫喊著,就好像是瘋了一樣,嚴重的那種絕望的目光,似乎就像是一簇即將熄滅的火焰。


    “等等。”忽然他叫大叫道,好像想起了什麽,突兀的他的眼中,在那死寂中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領隊……


    告訴我,你一定找到了出路。


    是吧。


    你一定找到了出路……”


    男人大叫著,看向了養父。


    劈啪。


    跳動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他充滿了希冀,就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最後一顆稻草。


    唿唿!


    寒冷的大風就好像是掀著嘴角冷笑。


    它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養父的頭發被風雪染白,他眼中映射著在風雪中搖搖欲墜的篝火。


    “對不起……


    我們沒有找到出路。”


    即使刺骨的寒風如此的冰冷,也抵不過養父的這句話語。


    它就好像是,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刀,深深地刺入了每個人的心髒。


    “怎麽會……


    怎麽會如此……”


    那個人歇斯底裏的大叫,就好像是受傷的野獸。


    但是即使他在拚命的嘶吼,那聲音也無法走出他身周的幾丈,因為那唿嘯的寒風幾乎已經充斥滿了整片雪原。


    嗚嗚!


    風雪鋪天蓋地。


    世界卻寂靜無聲,每個人就好像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海,在寂靜無聲中,令人窒息的海水,幾乎就要碾碎他們的身軀。


    然而事情的發展就好象是寓言故事一樣,在所有人長久的寂靜之後。


    終於有人開始爆發了。


    一個人衝到了養父的近前,他把養父我狠狠的推倒在地,高高在上的騎在他的身上。


    “這一切都怨你!


    若不是你我們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你該死……


    曾經我們為你出生入死,雖然大家都各有盤算,但是卻沒有人不支持你的……


    但是,你看看現在,你親手把我們送向了死亡,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這人歇斯底裏的大叫著,他的一隻手惡狠狠的抓著養父的衣領,另一隻手冷酷無情的抽在了他的臉上。


    在他下手的這一刻,他沒有思考過。


    哪怕一刻……


    在最初養父召集他們的時候,他們本可以不來,可卻來了。


    那時他以為他們每個人都已經做出了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定。


    或許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事到臨頭,看來卻並非如此。


    說到底,每個人都還是害怕死亡的。


    就好像此時擠在養父身下那寒冷的冰雪,如果可能,它們也不願意如此的靠近篝火。


    劈啪。


    篝火跳動,迸濺出火花。


    騎在養父身上的人被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拎了起來


    被叫做巴紮的中年男人的目光就好像冰冷的寒風,他盯著眼手中的這個人,舉起了拳頭。


    “巴紮……”


    養父厲嗬,目光凝視著巴紮的拳頭。


    被叫做巴紮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扭頭和養父對視,他們的目光中好像迸發出了火花。


    劈裏啪啦。


    不過養父強大的氣場還是讓巴紮收迴了拳頭。


    咚!


    巴紮不客氣地將手中的人丟到了地上。他沉默不語,就好像是一座大山,牢牢的立在了養父的身後。


    那被丟在地上的人,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


    “巴紮,算你丫的狠。但是你他娘的再狠也不過是人家的一隻狗。這麽替領隊賣命,可到頭來你還不是和我們一樣,要凍死在這雪原上。


    哈哈……


    哈。


    你說你這不是倒黴催的嗎。”


    他扯著嗓門兒就吼了起來,就好像是真的瘋了一樣。


    “……”


    沉默。


    巴紮沒有迴應,隻是沉默的站在養父的身後。


    “領隊……


    或許這是我最後這麽一次叫你了。”


    另一個背著一把複合弓的男人也開口了。


    “按照江湖規矩,我們是你帶來的人。


    所以……


    在這之後,你也必須帶我們出去。


    即使……沒有出路。


    你也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而不是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裏,即使是死在尋找出路的路上……”


    “這就是你作為領隊的責任。”


    “大夥說……是不是。”


    男人說著,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養父和巴紮堆積那些腐爛的動物屍體的地麵。


    他舔了舔嘴,舌頭幾乎被凍在了嘴唇上。


    劈啪。


    篝火中又是迸濺出一陣火花。


    巴紮看著男人雙眼眯了起來,就好像是暴怒的獅子。


    哢擦。


    巴紮邁出一步,踩在冰雪上發出響聲。看樣子他似乎準備要動手了。


    “巴紮。”


    養父擺手。


    “所以……


    你們想要怎麽樣?”


    養父繼續說道,他的視線始終盯著在雪霧中搖曳的篝火。


    “我們不想要怎麽樣。


    隻是……


    希望你可以出去尋找出路,要麽你找到了出路,迴來再當我們的領隊。


    要麽你就在尋找出路時,死在外麵好了……”


    男人說著,這迴他學聰明了沒在舔嘴角,隻是雙眼看著堆積食物的地方的眼神更加的赤裸裸,已經不再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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