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殘頁的紙質非常的粗糙,握在我的手中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撫摸歲月曆史一半,那種斑駁的沙沙的手感,讓我一下就沉靜了下來。


    我的雙眼看向第一張紙頭上的文字。


    那裏清晰地寫著一個標題。


    2006年12月,代號極北雪原,第二次深入調查。


    我繼續看去。


    在這行標題的下麵,則是用鮮紅的顏色寫著幾行觸目驚心的大字。


    那血紅的的顏色警告著我。危險的感覺不言而喻,我似乎聽到了軟弱無力的哭聲。


    唿。


    深吸了一口氣,我繼續看了下去。鮮紅的文字清晰入眼。


    注釋:


    本次調查尋找到門戶,但任務失敗。


    幸存人員。


    一人。


    死亡人數。


    …………


    看到這裏,我發現整個注釋,留了很大的一段空白,就好像是我的養父在記錄時,陷入了深沉的悲哀中一般,久久難以落筆。


    我還是繼續看了下去。


    視線一直往下移,過了很久我才再次看到一段文字。


    那段文字寫到。


    本次行動中,除我以外……


    其他人員,


    全部死亡。


    “唿!”


    我難以控製的深唿了一口氣,似乎想要把所有的壓抑都驅散開來。


    養父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看著這幾行觸目驚心的大字,我忽然就產生了一種錯覺。


    在這一瞬間,我好像變成了寫下那些文字的養父。


    我繼續往下看,逐漸的一副殘酷的畫卷緩緩的展現在我的眼前。


    三紙殘頁,全部記錄的,都是一個故事,那是他們尋找赤白的雪原上高歌的國度,的最後一段旅程。


    ……


    巨大的蒼茫無垠的雪原上,寒冷的風聲嗚咽唿嘯著,巴掌大的雪花,從茫茫渺無邊際的高空,砸落。


    汪汪。


    一隻好幾天沒有吃飯的,有些瘦骨嶙峋的邊境牧羊犬,正痛苦的趴在,一處雪窩中哀嚎著。


    它雙眼無力地耷拉著,身下除了自己的已經凍壞的毛皮和一些殘破不堪,用來取暖的已經凍得僵硬的布條,就是那茫茫一望無際的白色。


    在那邊境牧羊犬的身後,一個稍大的雪窩中,正哆哆嗦嗦地蜷縮著幾個被雪染白的家夥。


    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閉著眼睛蜷縮在一些已經凍得僵硬的,用來保暖的被褥中。


    “領隊……


    阿狼不行了,三天前我們幾乎就已經沒有了食物,現在或許我們還能吃的就……隻有阿狼了。”


    中年男人一邊說著,一邊用他凍得已經可以看見一層又一層死皮的右手在阿狼的身上摸了一下。


    汪汪!


    阿狼又叫了一聲,做為邊境牧羊犬的它似乎預感到了什麽,它凍的已經有些僵硬的身體,免強的迴過頭來,似乎還想要伸出舌頭去舔那隻摸他的手掌,可是它的嘴巴張了兩下,又閉了起來,他已經沒有任何一絲力氣去討好他的朋友了,接下來等待著它的隻有死亡。


    “……”


    一陣沉默,死寂的白色的雪原上,過了許久才傳來了領隊的聲音。


    作為領隊的養父,一邊用眼睛看著哆哆嗦嗦蜷縮在,身旁取暖的同伴,一邊用滄桑沙啞的語氣說著。


    “阿狼……是我養大的。”


    “它就像我的孩子。”


    “但是……


    已經沒有選擇了。”


    “或許這也是阿狼,能為我們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雖然這很殘忍。


    可是現在我們已經無法等了,或許你和我的情況還好,但是他們如果再等下去,就永遠無法從這片雪原上離開了。”


    風聲唿嘯,養父的聲音卻不起一絲波瀾,但是他的話語卻是那麽的殘忍。


    “阿狼……”


    養父幾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緩緩的從蜷縮的狀態中,站起。


    噗嗤噗嗤!


    身後的積雪中留下了幾個深深的腳印。養父蹲到了阿狼的身邊,他用凍得有些僵硬的右手,輕輕的捂住了阿郎的眼睛。


    “嗚嗚。”


    阿郎輕聲的叫著,他沒有反抗,似乎也沒有一絲的悲傷,靜靜的趴在那裏,他好像是在做最後的道別。


    唿唿!


    風聲家夾著雪花,在高處雪窩上的積雪表麵,群魔亂舞。


    養父用左手緩緩的掏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他把匕首頂在了啊狼的脖子處,在風雪中眼角湧出的一滴淚水,被寒冷快速的冰封。


    “領隊……


    還是我來吧。”


    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幽幽的在風雪中輕歎道,他有些不忍,似乎不太願意親眼看到這一幕。


    “不……


    它是我養大的,我希望最後送它離去的人可以是我。”


    養父拒絕了中年男人的提議,盡管他的表情十分的沉重,他還是緩緩的把匕首送入了阿郎的脖子。


    阿狼至始至終都很平靜,匕首刺進了它的脖子,可是它還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用它的尾巴摸索著主人的手臂。


    唿唿!


    風聲唿嘯著,雪原就好像冰冷的沒有一絲情感。


    “願你迴歸大地之母的懷抱……”


    養父一邊祈禱著,一邊送走了阿狼。


    “這……”


    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看著纏繞在養父手臂上那已經靜止的阿狼的尾巴,他的眼中露出了不忍。


    終歸還是在這時閉上了眼睛。


    直至又過了很久之後,男人才再次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阿狼已經徹底的斷絕了生機。


    他走到阿狼的身前,看著已經僵硬的屍體,他說著。


    “……或許這對你也是一種解脫,不用在承受這雪原帶給你無休止的折磨。”


    “……願你迴歸大地之母的懷抱。”


    說完中年男人又長長地歎了口氣,雖然不忍,但是他卻不得不將麵前的這具屍體處理成大小不一的書個肉塊。


    ……


    “劈裏啪啦”


    一層白白的雪霧,來迴的在篝火的上方飛舞,養父從外邊重新迴到了雪窩內。


    他的腳步踉蹌著,整個人顯得有些憔悴。


    他把一些非常非常細的,已經被冰包裹的枝丫,丟進了篝火中。


    在一陣陣的跳動和響聲中,那篝火更加的旺盛了。


    之後養父和中年男人把阿狼的骨頭埋葬了在了腳下。


    然後二人懷著不知是一種怎樣的心,拿出了一個稍大的肉塊,開始準備晚飯。


    兩個小時之後……


    “起來吃東西了。”


    胡子啦擦的男人的聲音在風雪中響起。


    那些蜷縮著的人,陸陸續續的醒來,當他們看到篝火上的烤肉時,他們的喉嚨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咕咚的響聲。


    這些人像是饑餓的野狼一般,瘋狂地衝到了篝火近前,因為太過於饑餓,甚至沒有人注意到阿狼的消失,又或者他們不願意注意到。


    沒有人哪怕發出任何一絲的詢問,他們沒有問食物從哪裏來,也沒有問阿狼哪去了,更沒有問還能不能活著從這裏出,隻是什麽也不想的,開始分食那塊烤肉。


    但是在他們的身後卻有一個同伴,一直蜷縮在那裏,沒有任何反應。


    “起來!”


    胡子拉碴的男人推著那人,不安的叫到。


    咕嚕嚕……


    誰知他這一推,那人就裹著已經和身體凍在一起的被褥,一下就滾到了篝火的邊上。


    所有還在咀嚼的人,就看到了一張已經凍得發青的,屬於他們同伴的臉。


    養父推開人群,蹲下身查看,他沉重的說到。


    “他死了……”


    這一下所有還在咀嚼的人忽然就是一愣,然後他們就好像是受傷的小孩兒一樣,哇的一下哭了起來。


    但可能是真的太餓了,他們就那樣一邊哭著,一邊還著咀嚼著嘴裏的食物。


    “嗚嗚……”


    嗚咽的風聲在耳邊作響,篝火也飄飄搖搖,養父順著這具屍體滾咯兒來的方向看去,那裏正有一連串的正字,似乎直到他死前都在記錄著時間。


    那裏明明白白的標注著,這是他們被困在這裏的,第七個夜晚。


    今晚養父他們親手埋葬了他們死去的第一個同伴,還有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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