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微蒙蒙亮,大地從薄明的清晨中蘇醒過來。


    古堡前的街道上一片喧囂,幾十名“雜牌軍”在巴爾德爾的帶領下,正在清點核對牛車馬車上的物資,街道上牛馬的嘶鳴,士兵的吆喝聲響成一片。


    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散布著幾顆星,清晨的薄霧將周圍點染成迷迷蒙蒙的黑白畫卷。


    物資準備妥當後,杜爾男爵望著前方晦暗不明的路途,輕輕揮了揮馬鞭,將近三百名士兵、馬夫,踏著清晨的陽光慢慢朝東方行進。


    規模不大的車隊,在狹小的路上拉出一條長長的隊伍。


    流浪漢索爾背著巨大的十字重劍,隨著隊伍漸漸前行。


    經過簡單的編隊,他現在是巴爾德爾手下五支小隊中,第三隊十五人中的一員,腰間掛著杜爾男爵下發的,證明身份的木牌。


    陽光透過淡淡的霧氣,溫柔地灑在大地上。


    車隊漸漸遠離城堡,走入茫茫無邊的草原,雲雀在絕高的天空中歡快的歌唱,清脆歡快的鳴叫在遼闊的蒼穹中分外清晰。


    “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巴爾德爾帶著長長刀疤的臉,出現在第三小隊成員眼中,“接下來一周,你們第三隊的人充當隊伍前哨,查探前方地形,尋找水源地、宿營地,負責前方的偵查警戒。如果遇到盜賊,十人以下,必須全力清剿;十人以上,將他們盯緊,通知大部隊剿殺。現在,巴蒂斯安,你帶他們去領取馬匹、弩箭。”


    第三隊隊長巴蒂斯安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遵命,巴爾德爾大人。”


    巴爾德爾不再多說,丟下一副簡易的羊皮地圖,就調轉馬頭朝隊伍後方行去。


    巴蒂斯安接過地圖,臉上橫肉一抖,朝其他人說道:“我們先去領取馬匹和弩箭,然我再分派任務——”


    ……


    草原的清晨是寧靜淡雅的,沒有喧鬧氣息,繁茂的嫩草葉片上是一片潮唿唿的露水氣味,索爾嘴裏叼著一片嫩綠的草葉,牽著黑色的駿馬,悠閑的在草地上漫步。


    這是他接下前哨任務的第三天。


    杜爾男爵的領地在廣袤的平原上,領民大多居住在領主城堡附近,靠種植土豆小麥,順便放牧過活,除了流浪的吉普賽人偶爾過來交易,基本沒有商隊會到這附近來。


    換句換說,這裏沒有大股盜賊生存的土壤,二百裏方圓內,是相對安全的區域。


    由此,第三小隊的任務算是比較輕鬆。


    杜爾男爵準備的軍糧大部分都是酸溜溜的黑麵包,還有就是味道寡淡的土豆,至於肉幹隔幾天才能在土豆泥裏找到一兩塊。


    所以這些天來,索爾基本上都是在打獵。而今天大概是他悠閑日子的最後一天。


    前方草地越來越稀疏,偶爾能看到幾塊凸起的岩石,朝前望去,隱隱能看到蜿蜒的群山輪廓。


    草原就要走到頭了,接下來要走山間小路,穿越茂密的山林,然後來到萊恩子爵的領地。再向東走一個月,就能抵達薩拉丁王國的邊境。


    索爾出神的望著東方,閉著眼睛幻想即將到來的戰鬥,以及觸手可及的榮耀,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出神之際,耳畔驟然響起一聲淒厲的鷹唳!


    索爾睜開眼,抬頭打量著,一個細小的黑影在遠處高空盤旋著。分明是一隻鷹。


    那鷹飛的奇高無比,張開的翅膀幾乎擦著了高空上飄動的朵朵白雲。


    它唳叫一聲,忽然一振翅膀,朝地麵上俯衝下來,強健有力的翅膀扇動著,速度奇快無比。


    地麵上的茂草葉片起伏間,另一個黑影在亡命狂奔。


    毫無疑問,是鷹在捕獵。


    鷹的速度很快,地麵上的獵物速度也不慢。獵物猶如一條黑線般瞬間就跑出百米外,這速度比草原上所有的狼都快,而且它奔跑過程中,經常四條腿直直的向下伸,身體騰空高高躍起,好似騰躍一般,動作非常優美。


    獵物的奔逃的方向,正好是索爾所在的方向,隨著獵物奔跑的越來越近,他終於看清了地麵上奔逃的獵物。它長的跟鹿很像,兩隻眼睛特別大,眼球向外凸起,看起來就像瞪著眼一樣。毛色為棕色和白色,身體兩側有一條黑線。


    索爾腦海中泛起兩個字:瞪羚。


    瞪羚是群居動物,奔跑速度和獵豹差不多,能持續奔跑一個小時,耐力比獵豹好很多。這隻小瞪羚,應該是躲避天敵時和瞪羚群失散了,然後被鷹盯上。


    它的速度雖快,可明顯沒有遇到過高空中的對手,不知道如何躲避鷹的捕獵。跑出一段路後,就被老鷹一個俯衝抓住後背,然後被抓到半空。


    索爾遙遙看著老鷹的精彩捕獵,唇角翹起一抹微笑,瞪羚肉質鮮嫩,是餐桌上的美味。由於它們的速度很快,很少被人捕獵到。


    而這次,說不得他要去撿上一個便宜。


    於是他跨上黑馬,馬鞭一揮,就朝著老鷹的方向奔去。


    老鷹體型不大,翅膀雖然強健有力,可提著一個幾十斤重的獵物,飛行速度大大下降,再加上瞪羚還沒死亡,仍舊在掙紮。老鷹絕對飛不遠,隻能找個岩石多的地方,將瞪羚摔死,然後進食。


    索爾隻要跟著老鷹,用不了多久,就能收獲一隻瞪羚。這生意絕對做得。


    老鷹撲棱著翅膀,在半空中歪歪扭扭的朝著山嶺那邊飛去,那邊岩石比較多。


    或許是它察覺到索爾的意圖,連續飛過幾個岩石群,都沒把瞪羚丟下,而索爾卻越跟越緊。


    終於,又到一處岩石堆,老鷹不甘的唳叫一聲,將小瞪羚丟下,然後猛地俯衝下去,爭取在索爾到達之前,多吃上一些肉。


    索爾見狀,雙腿緊夾馬腹,奮力催動黑馬,朝著岩石堆奔去。


    等他到達時,一隻巨大的雄鷹正不停的啄食著瞪羚柔軟腹部上的鮮肉。


    雄鷹黝黑的眸子從索爾身上掃過,然後振翅高飛,隻不過它猶自不甘的在岩石堆上空盤旋。


    索爾輕笑一聲,歡快的走到被摔的腦漿崩裂的瞪羚旁邊,抽出腰間的匕首,熟練的將瞪羚的腹部剖開,然後扯出內髒丟在岩石上。


    朝空中吹了個口哨,然後提著瞪羚走出岩石堆,牽著馬朝山那邊慢慢走去。


    ……


    太陽掛上高空,陽光漸漸熱烈,索爾離前方的山嶺也越來越近。


    前麵就是目的地,這是前天出發前,巴斯蒂安和他們約定好的地方。


    他們小隊分為兩撥,一撥人朝正前方行進,另一撥人打散呈扇形分散出去。如果遇到情況的話,就迴報給大部隊,如果一切正常,就在這個山腳集結。大部隊傍晚才會趕到,休息一晚後,第二天再穿越山嶺。


    淡藍色的煙從山林嫋嫋地上升著。沒有刮風,煙氣不住地盤旋上升,愈盤愈高,漸漸地飄散。


    行到近處,索爾仿佛隱隱能聽見巴斯蒂安粗豪的笑聲,他心裏漸漸放鬆起來,開始幻想著瞪羚肉煮出的鮮美的肉湯的滋味。


    樹林葉片沙沙的響聲響起,索爾牽著的黑馬搖搖頭,打了個響鼻,從草原鑽進樹林,明顯有些不適應。


    腳下幹枯的鬆枝被踩的哢哢作響,“錚”弓弦聲響,一道勁風從索爾耳邊刮過,“噔”精鐵弩箭牢牢射入他旁邊的鬆樹樹幹中。


    索爾麵色絲毫沒有改變,牽著馬朝前走去,隻迴頭朝後方的樹杈上淡淡的說道:“巴洛克,你再敢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就扒了你的皮。”


    巴洛克是杜爾男爵領有名的小蟊賊,平常做慣了小偷小摸的事情,不事生產,卻也沒有大惡。誰知有一天喝多了,居然把杜爾男爵城堡管家的錢囊給摸了去,要不是趕上邊境戰爭,杜爾男爵估計會把他送到牧場當一輩子牧奴。


    “索爾,索爾——”樹杈上傳來一個聲音,一個身上披著灰色麻袍的瘦小身影出現,巴洛克猥瑣的麵容帶著淡淡的笑意:“別這麽嚴肅,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弩箭可不是拿來開玩笑的東西。”索爾說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不是我吹牛,打鬥不是我的強項,可說到弩箭。我要是想射中人,就絕對不會射到馬上。以前我爺爺——”巴洛克又要開始吹牛。


    索爾連忙打斷他,說道:“你爺爺曾經在戰場上射死易卜劣斯人的騎士嘛,我都聽了八百遍了。好了,我該去前麵找巴蒂斯安了。”


    “嘿嘿,現在去找巴蒂斯安可不是好時候,他正摟著小妞快活呢。”巴洛克露出一抹猥瑣的笑容,緊接著看了看馬背上的瞪羚,說:“你運氣真好,居然能打到瞪羚,這東西我小時候吃過一次,那味道美味極了。能不能打個商量,你給我條後腿,我就把那副牛皮手套送給你。”


    “沒問題,手套給我,瞪羚後腿就是你的了。”


    “成交。”巴洛克從樹上丟下一副柔軟的薄牛皮手套。


    十字重劍是重武器,與人武器相接的時候,有很大的反震力,很容易磨破手皮。杜爾男爵手下的重步兵都配有牛皮手套,索爾也很想弄上一副,可惜他太窮,實在買不起。


    交易達成,索爾牽著馬繼續朝樹林走去。


    前方的篝火生的很旺,估計在烤肉或者煮湯,白白細絲狀的煙不住地騰起,流動著,像輕紗一樣在林間繚繞。


    肆無忌憚的笑聲不斷傳出,其間隱隱帶著女人的哭聲。


    索爾眉頭一皺,想到剛才巴洛克所說的女人,心裏不禁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他們這群人裏,大部分都是罪犯、小偷、地痞之流,絕對不是好人。聽說巴蒂斯安以前是個流浪草原的盜賊,因為偷牛時殺死了一個農莊的雇工,被男爵手下的士兵抓了起來。本來他是要被絞死的,又是因為戰爭,被放了出來。而現在營地裏的女人,或許是他從哪裏搶來的。


    在這個時候,即便是杜爾男爵大人知道了,估計也不會對他做出實質性的懲罰。


    前麵空地上搭著幾個帳篷,帳篷前方七八個人或躺或坐,營地中央正燃著篝火,篝火上架著一口大鍋,正咕嚕咕嚕的煮著肉湯,羊肉的香氣傳出老遠。


    巴蒂斯安坐在最大的帳篷前,一手拿著酒囊,一手摟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女孩。那女孩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亞麻色的長發披散在臉上,嚶嚶的哭聲不斷傳出。


    索爾沉著臉走入營地中,其他人隻看了他一眼,就轉過頭,仍舊保持原來的動作。


    索爾將馬背上的瞪羚丟到老彼得腳下,背著十字重劍走到巴蒂斯安身前,目光炯炯的盯著他:“她是誰?你為什麽抓她?”


    “誰?也許是盜賊的女兒,也許是萊恩子爵領的逃奴。”巴蒂斯安臉上的橫肉抖了抖,打了個酒嗝,滿不在乎地說道:“誰知道呢?”


    “大人,救救我。我不是盜賊的女兒,也不是逃奴。我是萊恩子爵領的領民,我家就在山那邊。”女孩突然掙紮著說道,“他搶了我五隻羊,還把我的小羊羔殺了。”她哭泣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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