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門吱地一聲被推開,戴著鬥篷的商談者慢步走了進來,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鬥篷裏漏出的銀發……


    韋博士十分驚詫歐費蒙德裏奇對這座城市鑽營的程度,從他們被送進明麵上的拷問室之後他們起碼走過了五百米以上的距離,上下樓梯若幹次——最後居然轉移到了一所看起來毫無問題的商店裏。


    來談判的人顯然不是西征軍總監,身為特務頭子的他肯定知道使者一事已被暗線盯上。對於渴望著權力和地位的暗線來說,“通敵”二字足以被當做飛黃騰達的有力台階,同時也是歐費蒙德裏奇的掘墓鏟。


    在可能存在於外處的監視者的角度來看,艾連娜隻是走進鍾表匠的店鋪詢問定時裝置的製作情況,這對於充當歐費蒙德裏奇的雙手的她來說如同每日任務一般再正常不過——


    嗯,沒錯。來充當西征軍總監全權代表的就是艾連娜。她把門關上,隨手上了鐵杆鎖。轉身過來就把鬥篷解下。


    法蘭克倒是有點不能自已,直直瞪著艾連娜發傻。不過同是麵對美人兒,韋博士就比較能夠自控,這不是因為他有職業精神或者抵抗**的能力強於常人,原因很簡單——


    他不喜歡大洋馬。即使麵前這位容貌姣好而且頭發顯出自然的銀白色,也是一樣。這隻能說是一種“口味偏好”吧。


    從艾連娜走進店門到她搬著裝滿定時器的箱子作為掩護走出店門,期間時間不超過十五分鍾。期間雙方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呢?從雙方上報的信息來看,他們各自都得到了想要的結果——至於這些東西會造成什麽樣的波瀾,那也就隻有時間能夠證明一切了。


    至於執行細節一類的東西,在商團再一次向西埃爾塔出發之前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一點點地拉鋸商討。當然,無論是西征軍一方還是西埃爾塔一方都要拿出三分戒備來應對對方所提的“建議”和擺在台麵上的信息。無論溝通再怎麽深入,都會有被利用和被算計的隱憂。


    “對方已經大致接受了我們的提案。大魚離鉤已經很近了。”歐費蒙德裏奇最不願出現的一幕還是出現了——韋博士利用北鬥係統的獨特功能,向本部發送了短信。現在兩顆衛星和兩顆應急衛星組成的臨時網絡已經能基本做到全天時的定位覆蓋——隻不過信號有時依舊不盡人意,韋博士還是得盯著信號情況發送信息。


    以自己的信息傳達速度去衡量對方的信息傳達速度終究是要吃大虧的。當然這也不能怪他,西征軍在這方麵的情報幾乎沒有——有了也無法理解。


    “韋博士他安全就好。入了虎穴能不能得虎子不重要,他人能迴來我也好跟老領導交代。再說,帶著那些個信息迴來也是很不錯的嘛。好了,先不要擔心這個。七號地點的補給,特遣隊簽收沒有?”


    “已經執行了複雜風向下的空投,四個貨盤除了其中一個偏離了將近五百米外其他都得到精準投放。”


    “很好。”少將默默掏出軟中華,煙夾到兩指之間才想起這房間裏是不能夠抽煙的。他把濾嘴靠近鼻子處嗅了嗅味道,想了一想才說道:“開始談這個東西也是要給對方一點麵子的。就下達這個指令吧,明天開始暫停對魔粉產地的壓製,隻針對戡亂軍和農奴。哦,針對那個村鎮的空投什麽時候進行?”


    “就在今晚,保質保量。”


    四天以來,戡亂軍在亞德裏周邊的據點被盡數拔除,占盡探知與情報優勢的特遣隊不損一兵一卒,重複著夜襲打開突破口——用突破口釣魚——最後把各個上鉤的據點肅清的工序無聲無息地把敵人在地圖上抹去。


    而在戰區之外,戡亂軍懶散的天性和疏散的組織度救了他們一命。名為軍隊實為“監工”的加害者們隻滿足於最基本的任務,根本沒有像西征軍那樣履行據點間定時通訊。可以想象得到,要是亞德裏在被攻陷之後繼續保持著對周圍呈行星般排布的戡亂軍據點的後勤運輸,那麽戡亂軍的廢柴們根本不會去判斷亞德裏大城的情況。


    確切的說,戡亂軍最適合的就是壓榨比他們弱得多的農奴。在其他方麵他們比一般的地方保安部隊要更加不堪。被充當做據點的農莊之舒適,居然讓這群暴徒飄飄然以為自己是農莊的主人。隨意糟蹋農莊主人們積攢下的家具和住房,把他們的農藝作品毀於一旦,田地則被粗暴地全部種上魔粉作物或是小麥,用於耕田的牲畜則在三五天之內就被分食幹淨——盡管這也是西征軍明令禁止的。


    曾經被迫加入戡亂軍的西密特斯,就是痛恨這些人從而逃到亞德裏南部自耕農村莊的原農莊主。戡亂軍的長官不把他的名望當迴事,堅持用農奴的待遇對待他的長期雇工——這他忍了。直接把輪耕田全部轉變為魔粉田——這他也忍了。他的房間被戡亂軍的百夫長奪走,隻給他和他的妻兒留下原本的傭人房——他還是忍了。直到他的妻子被騷擾,而百夫長冷漠對待他的控訴,和他的愛馬一夜之間變成了戡亂軍的烤串這兩件事重疊發生,讓他再也忍無可忍。


    看似不經意間透露了自己的地窖入口,使得百夫長帶領著他的人把酒窖洗劫一空,喝得爛醉如泥——而裝作不情願的西密特斯,就在當晚抽出了廚房裏用來斬斷豬骨的長刀。


    手刃了騷擾他妻子的鹹豬手和不作為的百夫長,農莊主含著眼淚點燃了整座莊園,帶著還幸存的原雇工們逃到了南邊的自耕農村莊——巴雷亞鎮。而這件事,就發生在空降兵腳跟觸到這裏的一個月前。


    至於巴雷亞鎮在戡亂魔爪下的幸存,還是要感謝魔法協會在這裏的幾位隱居老人。魔法師的德高望重不是戡亂軍能夠私自動手的——他們本來就沒有那個膽,雙月西征軍亦對這些今後能成為地方輔佐者的家夥懷有敬意,戡亂軍更不敢對這裏擅動刀兵。


    因此幾乎所有的農奴在逃出生天時都會選擇這個方向。由於傘兵們是自南向東北逐步清理亞德裏城的外部據點,北邊的農奴們自然會跟隨前一批的腳步向南行進。這樣做最大的贏家是誰?自然是在巴雷亞站穩腳跟,而怒氣未消的西密特斯。


    在特遣隊迴收貨盤的同時,西密特斯正帶著幾個農夫舉著火炬在巴雷亞鎮外來迴晃悠。這幾天來他已經從收容第一批逃脫農奴的驚訝,轉變為麾下將近有一千人規模兵力的興奮。


    “已經很晚了啊。西密特斯老爺。”被西密特斯從舊宅裏救出來的雇工撓著癢癢,他貪圖涼快不穿長衣的後果顯露無疑——蚊子全部朝著他俯衝了。


    “覺得晚你們就先迴去吧。”西密特斯期初有點不開心。歪著頭想了那麽一下,確實有點晚。“今天也一定會有人來的,相信我。”


    “……巴雷亞鎮裏頭的魔法師大人們已經有些不開心了,說是糧食養不活這麽多的農奴。”


    西密特斯真生氣了。


    “真是廢話。養不活,我們一兩千人開出去廢了那些個混球的莊子!一個不夠,打下十個就夠了吧?”


    一時間三人無言以對。正想著用什麽來緩和局麵的時候,四個人同時聽見了地平線遠端傳來的轟隆聲。


    “嗯?”西密特斯似乎看到了幾盞紅綠燈。“那是什麽?”


    家住直屬地帶北邊的雇工首先迴憶起來:“那個,那個,我們村的獵人有見過,是多尼瓦王子——呸呸,多尼瓦皇帝陛下的空中馬車!”


    西密特斯和其他三個人同時興奮起來。不管是對他們有利亦或是不利的,這種新奇的東西總是讓人感到興奮。


    三架運輸機下降到空投高度,開始往外吐著貨盤。白色的傘花一個接一個在空中綻放,不一會兒就帶著貨盤癱軟在地上。


    西密特斯一行還沒有等到第一個貨盤落地,就憑借著微弱的星光找尋到了落點附近。他們背後,村鎮裏也有不少人舉著火把出來一睹西洋鏡。


    “多尼瓦皇帝的禮物——請從這裏開拆。”識字的西密特斯念道一半就開始止不住心髒狂跳,但他還是堅持把紙條念完。


    四個人開始按照箭頭方向隔斷繩子,外包裝一掀開——貨盤上滿滿的都是麵粉袋子。


    西密特斯當時淚水就出來了。撲通一聲,他的雙膝著地,一手撐住身體而一手擦拭著決堤的眼淚。他自以為東部的臣民已經淪為埃爾塔的敵人,雙月教會的奴隸——但今天這三輛馬車,就足以改變他這個看法的前半部分。


    二十四個貨盤,其中三個居然裝滿了刀劍。盡管隻夠裝備二百人的規模,但是這對於缺少兵器,隻能用木棍草叉的巴雷亞鎮農奴力量來說不亞於鳥槍換炮。二十個貨盤的麵粉自不必說,還有一個貨盤居然裝滿的是繡有“埃爾塔義勇軍”的緞帶和針線。


    其中還夾雜著要求補給的聯係方式。很簡單,根據紙上的圖樣用土在草地上擺出相應的圖案——就會得到義勇軍想要得到的補給。還有現時點亞德裏城周邊地區的戡亂軍部署情況,地形圖等無價之寶……


    最後的最後,這些圖紙中夾雜著埃爾塔皇帝多尼瓦的親筆手諭:


    “臣民們,站起來助我一臂之力,消滅我們之中的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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