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我沒問客戶具體身材呢?不然怎麽決定采用哪個號模,怎麽確定數據尺寸呢呢?真比例技術以統一規範的模式,把大多數人的體形數據歸納進為數不多的若幹種特定的號模裏,然後我們隻要確定號模,就能按照哪種號模的數據體係去確定人體所有各部位的最完美的數據比例......海納百川,什麽身材類型都可以歸納進一個統一的數據體係中,濃縮在一本書中,這是別的技術做夢也難以企及的......人們隻能把這些數據作為經驗記在腦子裏,而我則把它們記載在書本上,為什麽放著科學不用,卻非要用土辦法呢......‘合體’這種觀念本身就似是而非的,‘美觀’才是服裝設計的本質所在;正因為服裝具有放鬆量,服裝裁剪才有可塑性,真比例技術正是充分合理利用服裝的‘放鬆量’的變化,才能把無窮複雜的人體簡化為屈指可數的服裝數據體係,從而做出美觀的服裝......”孫伯易的連珠炮打得馬博錦暈頭轉向,要講理論他根本不是孫伯易的對手,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裏。

    這時謝總開口了:“我簡直不懂你在說什麽?千姿百態的人體怎麽能用幾個號模就能概括的呢?荒唐!”“人體固然是千姿百態的,但是美麗的人體卻是基本一致的,我們穿衣服,我們裁衣服,是講究美觀,是彌補人體的不足,而不是去彰顯人體的缺陷,為什麽一定要貼著人體的曲線去設計衣服呢?畢竟大多數人的體形是不美的呀......又何必硬要去計較曲線的細枝末節呢?難道恨不得把人皮直接剝下來做成的衣服才叫合體嗎?”在孫伯易滔滔的雄辯麵前,兩個老總麵露煩亂,無從開口。

    那馬博錦經理臉色極其難看,他也不甘示弱,僵持了一小會後,繼續發動攻擊:“你知道你出的問題嗎?乍看上去,你的產品是沒有問題,實際上呢?總之是沒有別人的好,人家說我們的產品沒有靈性,沒有創造性,外麵很多人都說我們是靠低質量低價格衝擊市場,要告我們!!!你知道嗎?我們其他同誌都在踏踏實實,勤勤懇懇的工作,你卻在這裏偷懶取巧,原來你的速度就是這樣以犧牲質量取得的!”

    孫伯易尋找一個破綻,反擊說:“馬博錦!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怎麽橫著說話呢?我的速度是以犧牲什麽質量取得的?!我的設計哪次沒有通過你的質檢呢?哪次你沒說好嗎?我的質量不穩定嗎?前幾個月你沒說有問題,現在卻來說?!什麽意思呢?”“我們是做外銷服裝設計的,不僅要求精度高,而且也很講究品味,藝術品位,這些都是看不見的質量,你懂嗎?你用一塊三角板,能打得出什麽好板型來?!你照著你那本破書裁,簡直把我們的檔次搞低了,簡直壞掉了我們辛苦十幾年建立起來的品牌名氣!”馬博錦經理開始大放厥詞,手舞足蹈起來。“簡直是胡說八道,真比例最大的優越就是精確,這套真比例裁剪用表,也是總結前人最佳經驗的大集錦,哪套比例數據不是曾經出自名家之手,從何談得起降低了藝術品位??”孫伯易簡直覺得這馬博錦不可理喻,信口開河不說,還無端攻擊沈老師辛勤積累起來的成果。

    “服裝也是藝術品,你懂嗎?虧你讀了那麽多年書!仿造得再惟妙惟肖的贗品也永遠是贗品,不是古董,你懂嗎?你完全不自己反省反省自己,你這簡直是褻瀆了我們那麽多年來為‘海藍’積累的聲望,大家都在用‘心’在做事情,用‘心’去理解人體,用‘心’在創造藝術!知道嗎?服裝的美是拿心血在創造的,不是單純看看幾個數據!你呢?不問青紅皂白,一律一個模式,你說你不是在偷懶取巧你是在做什麽?有什麽樣的師傅就有什麽樣的徒弟!被誤人子弟的老師賣掉了,還在為別人數錢哩!”馬博錦急得幾乎嗓子開始走音。

    “胡說!外麵的人不滿你們,那是你們缺乏商業基本道德造成的!是我的技術造成的嗎?”馬博錦的漫天胡說激得孫伯易勃然大怒,越說越氣憤,指著馬博錦厲聲高叫道,“你懂什麽古董?你居然還跟我談古董,古董講的是‘整舊如舊’,服裝是消費品,能跟古董相提並論嗎?馬王堆古屍上的衣服看上去很‘藝術’,你敢不敢穿在身上嘛!”

    “你把話說到哪裏去了呢?”馬博錦的臉色極其難看。“跟他費什麽話?!”謝總根本不敢正眼看孫伯易,隻是拿出錢包裏的兩千元錢,扔在桌上說:“這是你一個月零三個星期的工資!再給你加了一千,你的解聘費,你馬上可以下班了!”孫伯易心裏突然湧起一種劇烈地難受,麵前的這些是什麽人呀!在世界上生活了那麽多年,竟然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存在,多麽鄙劣的小人。幻想是沒有了,這個公司也沒有什麽值得留戀,隻是再崇高的理論也對那錢袋無可奈何,他們根本不管道理是否正確,隻管錢袋是否飽滿。

    孫伯易越想越氣,憤怒地說:“如果,你們覺得我試用期到了不想加工資就明說嘛!為什麽使用這種卑鄙伎倆?!如果怕我工資拿得多,為什麽不嫌你們賺得太多了呢?”“什麽?什麽?我們賺得太多?我們現在都成了低價量販的地攤貨了,總利潤絲毫沒有增加,我們賺什麽錢?錢都被你賺走了!還害得我們得罪了那麽多同行!外麵成天有人在找我們興師問罪,你什麽時候麵對過這些?!嗯!”雖然臉是紅一陣青一陣地,但馬博錦的嘴巴絲毫沒有半點羞恥感地還擊到。

    孫伯易恨得咬牙切齒,好想暴揍這兩個家夥一頓,但是他覺得這樣能讓門外的那群人理解嗎?搞不好別人還認為他為討工錢毆打老板呢!他眼睛緊緊地逼視著他們,恨恨地抓起桌上的那疊錢,募地轉身就衝出了門,外麵早已擠著的幾個在偷聽的同事,趕緊給他閃出一條道,他收拾了自己僅有的一些物件,徑直走出了這“海藍”的大門,頭也不想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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