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徐長林來向老隊長提親的時候,但半個唿倫族的人都來了,據說這是他們族裏的傳統,有什麽事情都一起出動。

    頓時,人熱熱鬧鬧地就站滿了一個院子,但老隊長猶然覺得有些不妥。“唐棠,不等你爸媽過來了?”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怎麽都得女方家裏的長輩在場,他萬萬算不得是一個正經主事的。

    但唐棠心意已定,笑道:“老隊長,您放心吧,我已經給家裏拍過電報了,他們隔幾天就會到。今天,不過是來先走流程,請您幫忙給掌掌眼。”

    老隊長重重地吸了一口土旱煙,點頭應下了這個重擔,卻道:“你們兩邊兒都是相熟的,我哪說的出來一個不字,隻盼望你們以後能好好過日子。”

    他說的情真意切,唐唐也不由有些感動,她在牛家屯這七八年的時間,全靠老隊長的照拂。所以,老隊長可以算是她的半個長輩不為過。

    當即,她就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老隊長這才滿意地微微頷首,枯槁的臉上慢慢露出了一個笑容,提醒她道:“別忘了,你們還得向上麵打報告。你現在不歸我們林場管,迴去以後可得好好跟學校和街道打報告,這事兒可馬虎不得。”

    他不提,唐棠險些忘了這檔子事兒,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好,老隊長,我這次迴去就去辦手續。”

    她從善如流,老隊長自然也是沒有二話的,看著徐長林帶人在外麵卸下一車又一車的物品,不由就有些心生感慨。

    過了這麽多年,這倆人終於能走到一起去,倒也是一件好事,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牛家屯的不少人也知道他們的情況,因此湊在一起能幫把手便幫把手,臉上都是祝福的笑意。唯有牛春來格外悶悶不樂,拉長了一張臉站在人群外圍,衝著兩人發出了嫉恨的眼神。

    她娘忍不住狠狠揪了一把她的手臂,低聲勸慰道:“可趕緊把你臉上的表情收起來吧,讓人看到了又惹來一頓閑話。”

    可牛春來怎麽都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一關,瞬間半是委屈半是淚眼模糊地說道:“娘,你不知道他們兩個早就好上了,外麵還裝的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不是惡心人嗎!”

    聽到她的嗓音有些微微拔高,周圍的人都傳過來驚愕的眼神,她娘不由狠狠地在她後背拍打了一下,“你這孩子還有完沒完了?人家兩個好上了幹你什麽事啊,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

    我……我不服氣嘛!”牛春來跺著腳發狠道,眼瞅著院子中間一籃子一籃子的肉幹、毛皮和活物,就不由心生忌妒,怨念唐棠搶了自己的好姻緣。

    眼看著怎麽都不能把她的心思給扭轉過來,牛春來的娘也是被氣得厲害,當下就拖著手臂狠狠地將人拉走,倒是免了人家看笑話。

    站在院子中間的徐長林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今天這件大事上。他的臉上少了幾分冰冷和寒意,倒是多了一些不知所措和莫名的赧然。

    就連周圍圍觀的村民們也是連連向他打趣。

    “喲,你們這兩個孩子可是終於成了!”

    “就是說啊,長林,唐棠這個姑娘等了你這麽多年,你可千萬不能辜負她!”

    “是啊,能有姑娘為你做到這一步,可是不容易,以後可是要好好的過日子啊!”

    雖然村裏人說的話都有些陌生,但今日聽到徐長林的耳朵裏卻少了幾分抵觸之心,有了莫名的熟悉和感動。他微微點頭,同族人捧著好大一個包袱邁進了老隊長家的門。

    一進門,卻見老隊長及他的幾個兒子坐滿了炕頭,不見唐棠的蹤影。

    他倒也不擔心,直接對老隊長說道:“老隊長,我今日來提親。”

    老隊長沉默地抽了一口旱煙,沒有立即答應他,反而向他詢問道:“是你真心實意想自己來提親的嗎?”他這話問的奇怪,但考慮到徐長林失憶的現狀,就免不得開口問上一問,別反而迴頭鬧出了矛盾。

    徐長林肯定地點了點頭,“是。”

    老隊長這才放下了心,臉上露出笑意,“那就好。唐棠的爸媽還沒到,今天我就托個大,幫你們倆把親事說合一下。”

    聽他這麽說,徐長林當然應了下來。

    他打小來牛家屯次數就不小,同村裏人都是知根知底、相聚相熟的,當然早知道他的秉性好壞、為人如何。所以,老隊長這邊也沒有給他多少為難。反倒在唐棠的爸媽緊趕慢趕來到牛家屯的時候,一場激烈的矛盾才猛然爆發了出來。

    “唐棠,你怎麽迴事兒?這麽大的事情也敢自己一個人做主?”

    “就是,你爸說的對!你什麽時候跑迴來牛家屯的,怎麽連學都不上了,我們竟是一點兒都不知情?”

    “甭說別的,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再嫁迴村裏有什麽前途,學不是白考了嗎?不同意,我們堅決不同意!”

    唐爸唐媽在哐當哐當的火車上想了一路,連著好幾日都沒有睡好,心裏積壓的不解和不滿猛然間全都爆發了出來,瞬間就劈頭蓋臉的打在了唐棠的臉上。

    唐棠乖乖地聽著,倒也沒有著急反駁。她知道自己這事兒辦得有些不穩妥,讓爸媽擔心了所以才有這麽大的反彈。更何況先前她以為徐長林身亡的時候,迴家時根本就沒有提起有關他的事情,唐爸唐媽自然也就不得知,她對他已經產生了多麽深厚的感情。

    現在隻是聽說她貿然要嫁給一個人,還是個農村人,當然站在女兒的角度想,是怎麽也不願意看著她自毀前途的。

    甚至,唐爸唐媽看著牛家屯眾人的臉色都有些變了,因為他們是使了什麽不知名的手段誘導唐棠。

    唐媽作為一個老師,更是在學校裏就聽過下鄉的青年為了重新迴去考大學的機會,利用各種各樣的手段,當下不由就有些憂心唐棠也是如此。她一把將唐棠拉到了一邊,悄聲問道:“是不是他們強迫你的?你先前考大學的時候,有沒有答應他們什麽條件?”

    卻見唐棠微微地搖搖頭,平靜迴答道:“媽你誤會了,我們真的是在村裏認識了許多年,感情深厚。”

    聽她這麽說,唐媽更是不解,“那你到底是犯了什麽糊塗?認識這麽多年,怎麽早不結晚不結,偏偏在剛考上大學了之後想要結婚?難道以為你們學校是好說話的,能允許你這麽胡來?”

    唐棠難以向她闡述這種失而複得、迫不及待想要把徐長林緊緊抓在手心的急迫感。

    她深唿吸了一口氣,心生愧疚地對唐媽說道:“學業是可以再有,但是有些人一輩子終究隻能遇到這麽一次。”

    唐媽的眼神當即就有些變了,恨鐵不成鋼地狠狠瞪了他一眼,迴頭對唐爸淚眼潺潺地說道:“唐棠是鐵了心了,我就沒見過她這麽執拗的時候,不知道這的人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

    唐爸亦是著急,第二天在院子裏看到徐長林沉穩地將兩桶水挑進來倒進水缸裏的時候,一時間突然覺得眼前一洗臉盆的水是有些用不下去。

    他心情複雜地默默注視著徐長林的一舉一動,眼見他雖然沉默寡言,但是手腳利索地把水缸倒滿了,院子掃幹淨了,又忙活著從外邊端來的飯食,不由對這個小夥也高看了幾分。

    顯然這是一個會居家過日子的勤快人,秉性也是極好的,但怎麽偏偏就和唐棠扯在一起了呢?

    唐爸忍不住憂慮

    地長歎了一口氣,再一聽說唐棠早幾日便將人家的聘禮都收下了,立刻氣得差點兒心髒病都犯了。

    哪有這麽不矜持的姑娘啊,迫不及待地就想嫁過門,簡直這個閨女就是白養了!

    唐爸憤怒地打開了東邊的一個廂房,看到裏麵堆得滿滿的吃食和用品,當即心下一股子無名火就熊熊燃燒了起來,怒聲說道:“都退迴去,誰允許你收了?!”

    唐媽也是被唐棠先斬後奏的大手筆嚇了一大跳,擰著眉頭往向了她,“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知道分寸,這些東西是說收就能收的嗎?”

    然而,唐棠的神情格外平穩,她麵色坦然說道:“早收晚收都是收,爸媽,這是我自己的婚事,我有信心能好好過日子,請你們答應我。”

    她這麽一說,唐爸的怒氣更甚,一根手指指著她就忍不住高聲訓斥道:“你這孩子是鐵了心了,那還要我們過來幹什麽?幹脆你自己拿定主意就好了!”

    眼見這一場婚事困難重重,遭到了唐爸唐媽的大力反對,甚至連家庭關係都快要破裂了。唐棠不由心裏一急,猛地雙膝叩地,眼神真摯地向兩人說道:“爸媽,我知道你們可能暫時無法接受,但是我真的已經想好了,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胡作非為,希望能夠得到你們的認可和祝福。”

    這話說的唐爸唐媽一起沉默,唐媽更是眼眶泛起了淚痕,心酸地將頭撇到一邊去,不落忍看自己從小養大的姑娘跪在地上。

    唐爸亦是神情動搖,對上她堅定的眼神,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就在一家人僵持之時,徐長林突然推門闖進來,他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唐棠,說道:“起來,你沒有錯。”

    眼見唐爸的臉上又要再燃起怒火,唐棠不由有些著急,推拒著他的手道:“你先出去。”

    徐長林麵色沉靜,雙臂如鑄鐵一般堅硬,牢牢地阻止住她下跪的身影。反而,他自己“啪”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這是我的責任,我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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