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大踏步走過去的時候,隻見樹下兩人正麵對麵說著話。

    牛春來滿臉嬌羞,正嚐試著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徐長林,赫然是一塊手帕包裹著的幾個熱餅子,猶然散發著微微的熱氣,顯然是剛出鍋就拿過來的。

    對著這股子熱切,徐長林的臉上仍然是一片冷淡,不見多麽歡喜。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說道:“不需要。”

    一下子,牛春來的臉色就漲得通紅,舉高了的手也顫顫巍巍地有些拿不住,反倒是顯出了幾分弱風扶柳、憐香惜玉的感覺來。

    要是換成別的男人,肯定就會動心了。偏偏徐長林是個冷冰冰不解風情的,讓她的這一腔心血憑白地付諸東流。

    她正猶豫地不知怎麽接下麵的話好時,突然見到唐棠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唐棠麵色雲淡風輕說道:“咦,你做的餅子?看起來手藝不錯,我嚐嚐?”

    牛春來唰得一下子就收起了手帕,將餅子緊緊地包裹起來,重新放到了自己的麵前。她的臉色有些微微地難看,半是羞惱半是生氣地說道:“又不是給你的,你好意思嗎?”

    唐棠坦然極了,“嗯。”

    霎時間,這一個字就將牛春來堵了一個半死。本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就不是多麽和睦,當初為了爭搶牛家屯赤腳大夫培訓的名額時,兩人就龍爭虎鬥了一場,好是正正經經地結下了梁子。

    而這些年,牛春來又是眼光忒高,沒有看得上村裏村外的土小夥,因此誤了婚齡,成了村裏數一數二的老姑娘。她怎麽不急?

    眼見徐長林重新歸來,還失了憶,當即就以為自己來了機會,慌裏慌張地上趕子想要多和他接觸一下,說不準就能結成了一段好姻緣。

    這樣的想法本來沒錯,但怎麽也沒有想到,徐長林竟然一點不搭理她!

    再加上唐棠這個在旁邊狹促看樂子的,牛春來的臉上頓時就有些掛不住,氣衝衝地白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她這一走,就將唐棠和徐長林兩人單獨留在了樹下。

    徐長林沉默地垂眸看著她,不發一語。

    然而,唐棠亦是一時間慢慢斂住了臉上的笑容,不知道說什麽好。她在他的麵前,總是沒來由地就有些緊張,即使他已經忘掉了她是誰。

    她沉默了一會兒,臉上揚起了一個笑容,說道:“徐大哥,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聽到她這麽說,徐長林不禁

    有些微微的訝然,沒有料想到她竟然是來請自己幫忙的。徐長林想了一下,便同意了下來。他跟村裏人的關係都不錯,平時自然是有能幫忙的地方,就會盡力而為。

    對於他的迴答,唐棠自然是不意外,笑著帶他向村裏走去,特別在村裏的主幹道上溜達了一圈。霎時間,所有沒有下地勞動的人都注意到了兩人走在了一起,牛春來更是差點將一口銀牙都氣得咬碎了。

    唐棠一直帶著徐長林走到了馬棚子,一推開門,正好看到二黑撅著屁股在馬肚子底下飛竄。

    “嗷,老爹!快救我!”二黑唰得一下就衝了過去,直接挺身躲在了徐長林的身後。

    徐長林:“……”

    他特別想把二黑給踹開,但這家夥抱著他的大腿死死的,怎麽就是不肯鬆手。隻見馬棚子裏麵的幾匹高頭大馬頓時躁動了起來。

    “你別跑!有種就過來,看我不打死你!”

    二黑探頭探腦、鬼鬼祟祟地開心道:“嘿嘿!”

    顯然,它有了徐長林做靠山囂張得厲害,就連徐長林自己也看不下去,他直接問向唐棠,“哪裏需要幫忙?”

    唐棠微微一笑,說道:“就在這。”

    徐長林不解,挑眉看向她。

    隻見唐棠麵色沉穩,正兒八經對他說道:“我先前在村裏養了一隻狗,現在卻找不到了,想請你在山中行走的時候幫我留意一下。”

    徐長林眼神環視一圈,一一將周圍的環境納入眼簾之內,點頭答應了下來。“好,它長什麽樣子?”

    “老沙?我認識啊,閉著眼都能畫出它的樣子來,不就是一隻肥嘟嘟的老癩皮狗嗎?長林長林,我知道!”二黑一聽,立時“嗷嗷嗷”地嚎叫了起來,滿臉興奮。

    唐棠不由笑道:“你瞧,二黑認識,它能幫你帶路。”

    二黑扒著徐長林的褲腿,一臉得意地看著他,尾巴都快甩斷了。

    徐長林隻好輕歎了一聲,在它的腦門上摸了一摸,這家夥才開心地高興了起來。

    他側眸看著唐棠,不經意地問道:“我們以前認識?”

    一聽這話,唐棠的臉色一僵,忍不住從牙縫裏狠狠地憋出了幾個字,“嗬嗬,你說呢?”

    徐長林一臉無辜,“我不記得了。”

    他說的又輕鬆又簡單,一絲愧疚的負擔都沒有,卻是讓唐棠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眼見兩個人之間的

    氣氛越來越僵,二黑不由急了,心痛怎麽這麽關鍵的時刻毛毛竟然不在,隻能由它來挑大梁了。

    心好累喲!

    它猛地一跳,噌地一下子落到了徐長林的後背上,重重的體重頓時壓得他的腰背一跨,向前撲去。猝不及防之下,唐棠眼睜睜地看著徐長林向自己倒過來。

    她正欲往旁邊挪一步,伸手幫忙穩住他的身體,卻突然福至心靈,一動不動地牢牢站在原地,似是被嚇傻了一般,恰到好處地被徐長林撲了一個正著。

    “砰!”

    “唐棠,我告訴你,長林哥既然失憶了,那我們都得從新開始公平競爭!”馬棚子的門猛然被人推開,牛春來氣勢洶洶地從外麵闖了進來,人未至,語先到。

    然而,一看到裏麵的這副場景,她冷不丁地頓住了口,差點將自己的舌頭給吞進去。

    兩個人的身影交疊倒在地上,最是親密不過的姿勢,更何況他們的唇瓣還交疊在了一起。霎時間,牛春來就氣紅了眼睛,胸脯氣鼓鼓地猛烈起伏了好幾下,擋不住怒氣啐了一口道:“你們——你們這對——”

    “狗男女!”

    她怒氣衝天地罵了一句,轉身就跑,“砰”地一聲猛擊將馬棚子的門板摔得震天響。就連旁邊的幾匹馬就慘不忍睹地倉亂踏著小碎步。

    “恢恢,小爺的耳朵眼子都快聾了,現在的年輕人氣性真大!”

    “可不是嘛?一言不合就撲倒,太太太開放了!”

    “……我們的腦子根本不在一條線上,還能不能做好朋友了!”

    唐棠:“……”

    徐長林的頭腦一時間也有些發懵,忽然不知眼前這個情景是怎麽發生的,一向冷淡的表情竟然也有了微微的龜裂。

    二黑正悄悄地從他的後背跳下,飛快地溜走,趁著他還沒有開始揍狗的時候。它瞬間覺得自己的身影特別熊壯,深藏功與名,隻為成全它爹的幸福!

    眼見兩個人眼神相對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時候,徐長林正深唿吸一口氣,準備爬起來,承認這是一個失誤。卻沒有想到,他的眼神一動,唐棠就即刻重重地退開了他。

    “流氓!”

    “啊啊啊——!”

    徐長林半起的身子被驚得一歪,差點又跌迴到了唐棠的身上。

    隻見她一臉的驚慌與惱怒,全然都是被玷汙了清白之後的女子作態,一時間讓徐長林止不住地

    有些頭疼。這可怎麽辦?還真是他先倒在人家小姑娘身上的。“對不住。”

    唐棠:“對不住有什麽用?剛才都讓村裏人看見了,我以後還怎麽嫁人?你得對我負責才行。”

    徐長林:“……我頭有點疼。”

    “喂,不能讓失憶當借口啊!”唐棠搶先道,坦率地對他說了一句,“反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頭疼我也認了,隻能勉為其難了。”

    徐長林無奈極了,眼看著她在自己的身上摸上摸下,念念有詞地尋找可以用來交換的信物,冷不防地被她一把伸進了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獸皮袋。

    當下,兩人俱是一愣。

    徐長林沉默地蹙起了眉頭,眼眸卻發深沉,不知怎麽就想解釋幾句,不讓她誤會,卻偏偏口中說不出來。

    隻好看著唐棠麵色蒼白地一點一點將獸皮袋打開,掏出了一小截帶著沉色血痕的烏發,連手指都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她努力平複了好幾次心情,才找迴了自己的聲音,顫抖輕微又像是帶著一點感慨地說道:“你還說呢,一直隨身帶著我的頭發,是不是早就心悅我了?”

    徐長林:“……”他明明隻是隨手撿到的,怎知就是這麽巧?

    唐棠似哭似笑地輕歎了一聲,搖了搖頭,重新將頭發收好,塞進他的懷裏,道:“收好。”

    徐長林莫名,抬眸看向她,隻聽她說道:“原先我去過你們族裏,不過這婚姻大事不同往常,明天我在老隊長家裏等著你來提親。”

    “……”她說的果斷,竟是讓他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了。

    徐長林沉默了一瞬,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他的記憶一片混沌,像是濃重的黑夜吞噬了過往,時常讓他不舒服。但偏偏在她的身邊,心就能瞬間靜了下來。若是能一直如此,倒也很好。

    他深唿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好。”

    聽到這句話,唐棠的心裏才恍然猶如塵埃落定,想狠狠地大哭一場。當即,忍不住微微闔住了眼簾,將所有的濕意都掩蓋了下來。

    兩人達成一致之後,徐長林就匆匆進山,找族人商議提親的事情。

    而唐棠的一顆心猶然像是泡在了熱水裏,暖乎乎的像是做夢一般。她正欲找老隊長給家裏拍一封加急電報,卻沒想到二黑竟然先一步找上了她。

    二黑搖頭晃腦,得意道:“唐棠,老爺的演技怎麽樣?棒不棒?”

    “棒!”唐

    棠不由揚唇笑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猶如正午的太陽一般爽朗明媚,徹底驅散了所有的陰霾。

    “那你先前答應我的事情可不能忘了!成為我爹的媳婦之後,以後每天都要多多的喂我吃肉!”二黑急促地搖了搖尾巴,要求兌現承諾道。

    “好。”

    二黑高興地汪汪了兩聲,“還有要愛我勝過毛毛!”

    唐棠:“……這點你不如去問毛毛?”

    二黑一驚,“嗷嗷嗷,你可不能反悔啊,小心我跟老爹告狀去!”

    唐棠不由一笑,“你怎麽告?”

    二黑一臉懵逼,“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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