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油燈爆出了一個小小的火花,然而唐棠卻覺得這一小點火花像太陽一樣明亮,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顧不上休息,拿起了一條毛巾,擦拭在徐長林的額頭上為他擦汗。

    因為準確說來,這場救治她並不是主治醫生,而是徐長林的助手。

    徐長林常年行走在山野之中,自有自己的一套急救方式和處理傷口的辦法,更何況他隨身攜帶藥膏,對於某一些隨地即取的草藥也頗為熟悉,挺適合處理這樣的緊急外傷。

    所以唐棠當機立斷,由他來處理傷口,反而自己給他打起下手來。

    “好了。”徐長林用幹淨的白布為傷口打結,沉聲道,“還是去醫院看一看為好,要是傷口發膿了再剔肉,那可就痛苦了。”

    唐棠點了點頭,試了試那人脈搏,見他唿吸微弱卻平穩,終於鬆了一口氣,知道這是暫且保住了他的一條命。

    兩人一起整理好物品走出門外,村裏人焦急的全都圍了上來,“怎麽樣,他活著嗎?”

    唐棠微微頷首,解釋道:“還活著,這多虧了徐大哥的幫忙,這次能把人救活主要是他的功勞。”

    她不貪功,村裏人對她的印象更好,以為她是在謙虛,一時間紛紛熱情地對著兩個人感謝了起來,各種好話奉承話層出不窮地一遝一遝甩了出來。

    “小唐大夫,謝謝你!我們先前不該誤解你,你做的都對!”

    “就是,我們都是混人,不知好孬,你別放在心上啊。”

    “你該咋治就咋治,隻要能把人救活就行。你放心,我們大家夥都商量好了,以後我們絕對不出第二個字,幹擾你治病救人!”

    眾人紛紛對他打著保票兒,臉上笑容可掬,和先前一起抵抗她的情景判若兩人。若不是唐棠親身經曆,怎麽也想不到先前他們會反對的那麽厲害,而現在姿態又可以放得如此之低。

    顯然是生死當口,一切私心雜念都可以拋開。

    幸好她也不是一個愛計較的人,沒有說出來什麽難聽的話,隻同眾人道:“大家夥放心,隻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會盡我全力。”

    “好!”眾人齊齊鼓掌,嘩啦嘩啦支持她。

    唐棠:“……”忽然,她生出了一種收服一堆小弟的感覺,感覺自己身上的壓力好大。

    等人群散去,她終於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到小院休息時,驀然發現

    小奶貓正躲在牆根地下,喵喵地出聲唿喚她,“唐棠,快來!我和老沙叔叔有了重大發現!”

    唐棠十分驚訝,急忙走出小院來到了它們的窩前,看到小奶貓少見地興奮著一雙眸子,精神頭高昂的厲害,簡直都快要興高采烈得跳起來了。

    就讓唐棠十分不解,疑惑的問道:“怎麽了?發現什麽了?”

    能讓小奶貓這麽開心的,肯定是不小的發現。

    果不其然,小奶貓三蹦兩蹦跳到了她的身前,怎麽壓抑不住激動的情緒,直接順著她的褲腿,看向了她的肩頭,用自己的小腦袋又拱又蹭她的臉頰。

    “唐棠,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妖怪嗎?前些日子抓走了我的好多小弟,而且來無影去無蹤的,誰都沒有看見過,現在我們終於發現了它的蹤跡。”

    唐棠聽了心裏一陣,不免就聯想到,今夜在林子裏受傷的那個人。他的傷口,正像是被某種動物撕裂開的。她問道:“究竟是什麽動物?”

    小奶貓一雙眸子睜得大大的,語氣卻是神神秘秘地向她說道:“是個帶著翅膀、忽閃忽閃的大鳥。”

    “——是老鷹。”老狗直接點明。

    聽到這個答案,唐棠吃了一驚。因為按照老鷹的生活習慣,居住在山崖、岩石等開闊的地方比較多,怎麽會突然屈居在一個小樹林子裏麵,不憋屈嗎?

    小奶貓晃著小腦袋,蹭蹭唐棠,笑眯眯地說道:“要不是今天有個倒黴蛋跑進了林子裏,讓那隻妖怪現出了原形,我們還發現不了呢,怎麽也沒有想到它竟然是躲在樹頂的啊!”

    唐棠聽它說的得意洋洋,心裏也忍不住感慨了一聲,想著怎麽去給村裏人提個醒才好,別讓更多的人吃虧。

    由於老鷹傷人這件事發生在半夜,所以牛家屯的人沒有敢貿然冒黑上山,齊齊打定主意等到天亮了再進樹林裏一探究竟。卻想不到,早有三個膽大的趁著黑夜闖進了山林。

    “哢吧!”一聲脆響響起,龐英武被嚇了一大跳,險些嚇尿了褲子,跌坐在一旁。他哆嗦著小心肝,定定神,好一會兒才驀然發現自己踩斷的竟是一小截樹枝,頓時一身的冷汗就冒了出來,心口卻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一大口氣。

    趁著天黑沒人看得清他臉上的神色,龐英武微微咳了兩聲,裝模作樣地低聲囑咐道:“小樹,你可要注意腳下啊,別弄出動靜打草驚蛇。來來來,跟著胖哥的腳步走。”

    楊樹乖乖地應了一聲,

    緊緊跟在他的後麵,反倒是盧向陽落在最後負責斷後。

    哪想到剛走出去兩三步,又聽得一聲“哢吧”“哢吧”,接連兩聲響起。

    三個人:“……”

    楊樹羞赧地道歉道:“胖哥,都是我的錯,我不小心踩到了。”

    見他識趣,龐英武嘿嘿笑了兩聲,一點都沒有提自己先一步踩到了樹枝的錯誤,反而打了個馬虎眼道:“嘿喲喂,咱這走到啥時候啊?這個妖怪到底在哪?難不成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見到我們人多就不敢出來了?”

    他雖然極力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迴蕩在黑漆漆的樹林子裏,引發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風吹草動間,三個人忽地就心裏答了一個突,不禁有些鶴唳風聲起來。

    楊樹的嗓音有些微微緊張,人也小小的,緊緊貼在了龐英武的後背,悄聲勸說道:“胖哥,你別說了,真把妖怪招來了怎麽辦?我們還是快些迴去吧,說不定妖怪已經跑遠了,不會出現了。”

    龐英武見他這副樣子,當即嘴快地脫口罵了一句,“小樹,你這也太沒有骨氣了!咱怕什麽?手裏有斧頭,身上有砍刀,妖怪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對,不殺的它們屁滾尿流哭著喊爺爺饒命?來,你到前麵開路,胖哥今天非得掰掰你身上的懦弱膽小!”

    他話一落地,楊樹就被他一把推到了前麵,腳步踉蹌地差點撲到地上。楊樹簡直都快哭了,“胖胖胖哥,我不行,咱迴去吧!”

    然而,龐英武根本就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強硬地將一把斧子塞到了他的手裏,隻說了一個字,“走!”

    楊樹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堵到了最前麵。

    幸好,他膽小,但性情也謹慎,從來不亂帶路,安安分分地試探著一步一步往前挪,就是這速度能趕上蝸牛了。

    龐英武搔搔下巴,忍不住就想嗬斥他兩句,卻沒想到自己身後的衣襟被人拉了拉。然後,一隻大手就著他皮粗肉厚的寬背上麵,無聲地寫了兩個字。

    “小心。”

    龐英武心神一震,自然知道這字是盧向陽寫的。兩人打小一起長大,從穿開襠褲的時候起,背後猜字的遊戲都不知道玩了多少遍了,哪怕是閉著眼他也能清清楚楚地認出盧向陽在他的身後寫了什麽。

    此時在黑黝黝沒有一絲光亮的林子裏,盧向陽提醒他小心,自然是沒有異議。但他為什麽要費這麻煩寫出來呢?直接開口說一句不就得了。

    龐英

    武不解,卻心神一警,知道老盧的做法必然有他的道理,當下就緊緊地握住了斧頭,提起了精神,靜悄悄地打量著四周。

    他這一看之下,才逐漸發現了一點異樣。“奇了怪了,怎麽連一個動物都沒有?不說貓頭鷹咕咕的叫聲,就連蟲子的叫聲都聽不見,這是不是太安靜了一點?”

    龐英武忍不住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卻突然見到前麵開路的楊樹陡然停住了腳步。“小樹怎麽了?怎麽不走了?”

    楊樹呆呆地立在前頭,腳下的腳步卻是怎麽都挪動不了一步,許久才微微地流露出了一絲的哭意,“胖哥,我怕。”

    龐英武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發現他的腿腳真是軟塌塌的使不上力氣,立時就暗罵了一句,“我勒個去,你的膽子怎麽比兔子還小?這怕什麽呢,妖怪還沒有遇上,就先自己腿軟了!哪有你這樣的軟腳蝦!”

    楊樹低著腦袋乖乖地聽著他的罵,羞愧地抬不起頭來,直到龐英武出了氣,才躊躇地建議道:“胖哥,要不你們先往前走吧,我在這等等,恢複一點力氣,等你們迴來。”

    他這話一出口,龐英武頓時覺得這娃還算是有點良心,知道不能拖自己人的後腿,當即就想答應下來。

    但盧向陽卻搶先一步,一口迴絕了他,“不行,你一個人落了單,要是妖怪找上你了呢?我們連救你都來不及!”

    龐英武聽他這麽一說,心裏也毛毛躁躁地起了不安,急忙附和道:“對,小樹,不能留你一個人。”

    楊樹杵在那,一聽也愣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找迴了自己的聲音,“向陽哥、胖哥,你們對我真好。”

    盧向陽微微勾起了唇角,“當然,不能白讓你叫我們一聲哥。來,我背你?”

    楊樹推拒了幾次,拒絕不了,隻能無奈地趴到了盧向陽的背上。卻沒想到,兩人剛站起身,準備繼續往前走,就猛然於黑暗中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襲來。

    “臥槽,這是什麽鬼東西?快散開——!”龐英武驚懼地怒吼了一句,猛然撲倒了自己肥胖的身子。他身後的盧向陽和楊樹也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隻見這個黑影擦著他們的頭皮掠過,悄然無聲地向著前方滑去。

    盧向陽捏著一把匕首,唰得從地上跳了起來,飛快地追了過去。眼見他的身影要消失在樹枝交叉的林間,龐英武這才心有餘悸地突突打著退堂鼓,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咬牙道:

    “小樹,快,我們跟上老盧!”

    豈料,身後卻沒有預料之中的應答聲。

    他轉頭一望,眉心遽然狠狠地皺了起來。

    ——小樹竟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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