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完之後,赫佩斯又挪迴去了。他已經能淡然應付謝長留今日的古怪變化,也終於有心思打探謝長留的身世。紅發軍雌又挪了挪位置,硬是貼到了謝長留的身邊,壓低聲音試探地問:“雄主,有沒有興趣講講過去的故事?”他這會兒算是勉勉強強摸到謝長留容忍度的邊界,摸到了卻發現謝長留對他壓根沒有邊界這個東西,立馬興奮,隻想得寸進尺。從宴會廳離開後,他的腦子裏全是謝長留會離開的恐懼感,恐懼他的離開,恐懼控製無法掙脫。謝長留卻是直接同他說“迴家”。黑發雄蟲向來能讓他感受到強烈的安全感,醒來之後又是對他極盡縱容的謝長留,赫佩斯整個蟲暈暈乎乎的,時不時冒出點爪子扒拉他,各種試探。試探完之後便隻管得寸進尺了。謝長留沉默地看著他,平靜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嗯……”赫佩斯抓了抓頭發,“見到你第一眼就起疑心了,但後麵又覺得不對……聽你說以前的家庭的時候,才確定你有問題的。”見到的第一眼,他們彼此都對雙方懷有疑心。疑心之下便是針鋒相對,那也是謝長留為數不多表現出來的強烈攻擊性。赫佩斯打量著謝長留的神色,又問:“那雄主你能說嗎?”謝長留緩緩搖了搖頭。穿書局的係統不會讓他說出真實身份的。謝長留可以隱晦分享,赫佩斯可以自己猜,但全部暴露是不可能的事情。赫佩斯遺憾地歎了口氣,麵上失落肉眼可見。他想知道謝長留的過往。謝長留在他麵前一直是神秘的,他全身的好奇心都給了謝長留,不知道過去,怕是要寢食難安。謝長留沉默地注視他,半晌後還是開口對他說:“你上迴問我,我是如何知道克拉倫斯即將身亡。”紅發軍雌的注意力立馬轉到這件事上了:“怎麽做到的?”謝長留伸出兩根手指,指尖在赫佩斯眼前掃了掃。年輕的雌蟲隻覺得眼前先是一片黑色,而後清冷的氣息忽地湧入雙眼。他再次睜開眼,眼前的世界換了個模樣,所有的實物在他眼中隻剩下精微的線條,無數不曾看見的景象乍然浮現在他的眼前。“平心靜氣,不要緊張。”謝長留在他耳邊低語。萬物運轉的模樣就那樣映入赫佩斯的眼底。紅發軍雌忍不住好奇地張望,恨不得將每一處都看得仔仔細細:“這就是雄主看到的東西嗎?”“不要看太細,易耗空精神力。”謝長留語氣淡淡地提醒他。赫佩斯與他不同,他是修行之人,有修為在身,又離飛升隻剩一步之遙,這般看世界並不會對他產生太大負擔,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赫佩斯並沒有修為,能看見全靠謝長留的靈力和他自己的精神力在撐,精神力耗盡,他也承受不住。紅發軍雌當真是極其好奇,那些運轉的法則太過奇妙,這也讓他看見自己原來生活在一個何種世界中。分明是自由,卻仍有無數枷鎖。他低下頭,在自己身上,同樣看見了那些困住他的線條。“雄主,”他有些低落,“這些就是它的控製嗎?”謝長留低低應了一聲。赫佩斯伸出手,恨不得拔掉那些線,然而手指是穿了過去,什麽都沒有。“不必心急。”在這件事情上謝長留有成算,自然會解決,便安慰了赫佩斯一句。他在赫佩斯麵前的信譽度極高,赫佩斯看了兩眼後,眼不見心不煩,直接挪開了視線。看了一圈後,他又對謝長留道:“雄主,我可以看看你嗎?”謝長留遲疑片刻,然而赫佩斯已經試探出他那毫無邊界的縱容,很是幹脆地轉頭看向謝長留。那些精密的線條變成了全新的顏色。他看不清謝長留的神色,隻能看見一團淺白色的光暈。那一刻鬼使神差般,赫佩斯茫然著一張臉,朝那團光暈伸出了手。“別碰!”謝長留還未來得及觸碰赫佩斯的眉心替他解開,年輕道侶的手就碰到了他。下一秒,赫佩斯眉間緊皺,全身一僵,毫無征兆地昏了過去。謝長留無奈歎了口氣,點了點他的眉心。“好奇心這麽重……”3055震驚問道:“仙尊,他這是什麽情況?”“精神力消耗太大,虧空。他昨日本就沒有徹底恢複完全。”謝長留將赫佩斯打橫抱起,向3055解釋,“又隨意碰到我,大抵要昏上一段時日了。”就是不知道赫佩斯在那樣的情況下碰到他,會看見什麽。**赫佩斯在碰到謝長留身上那團光暈,隻感受到一陣徹骨的寒冷襲來,凍得他直打擺子,然而也就那一瞬,似乎感知到是他,那團冷氣提了點溫度,輕輕貼了貼他的臉。醒來時,他卻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什麽地方……”赫佩斯環視四周,低聲嘀咕,他腳上的軍靴試探性踩了踩地上的黃土地,又抬手看了看自己。身體近乎透明。“不是吧,碰到雄主那團光暈還有這種奇妙的功效?”赫佩斯又跺了跺腳,疑惑道。他向前走了幾步,卻不曾想身後突然竄出一個孩子,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赫佩斯:“……這也行。”他再次打量周邊環境,腳下大概是一條小路,兩邊是大片的農田。“不會是異世界旅行吧?”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抬腿就往前麵走。“謝家那倆口子真是造孽!好好的男娃折騰成那樣!”“這是折騰嗎?那就是要孩子死!”“不是我說,謝家老二生下來就帶著不祥,謝大和張春花沒當場掐死也算發善心了,好歹留了條命,給口飯吃。”“我呸!喂得怕不是豬食!”赫佩斯往前走了幾步,卻見一棵大樹下有幾名長相奇異特殊的“蟲族”在聊天,聽見“謝”字,他的耳朵敏銳地動了動。他仗著那些蟲看不見他,光明正大湊到那群蟲身邊聽。聽著聽著也稍微搞懂一點這個世界。這裏大概就是謝長留口中以前住過的地方。這個世界居住的不是蟲族,而是人族,分男女性別,在樹下聊天的那幾個,就是幹活歇息的農婦。赫佩斯稍微摸清楚一點情況,又繼續聽她們講謝家那點子事。他心裏隱隱有種預感,說不準她們口中的謝家,就是謝長留以前的家庭。“日頭這麽熱,那孩子又出來了。”一個農婦朝對麵的田地努努嘴,又嘖嘖搖頭。“老大要讀書,小的那個什麽都給,旱成這樣,也沒東西進賬,這是拿二狗的命給老大填啊。”赫佩斯順著農婦的視線,看向那片田地。他背後的骨翅展開,飄到了田地邊。估摸著隻有五六歲的瘦弱男孩拿著一柄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鐮刀從田地裏站起來,露出一張疲憊冷漠的臉。五官尚且稚嫩,但赫佩斯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那是謝長留。第92章 赫佩斯幾乎是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瘦弱的隻剩一副骨架的男孩,下意識就蹲下|身要去抱他,然而他的手臂隻是穿過了謝長留的身體。他碰不到謝長留。這隻是一段與謝長留相關的記憶而已,而非真實世界。紅發軍雌失落地收迴手,便見一臉疲憊麻木的幼年謝長留抬了抬頭,狐疑地看著周邊環境,像是敏銳注意到身上的異常。敏銳度真是從小就有啊。赫佩斯在心裏想。他看著幼年的謝長留抬起手,打著補丁的寬大袖口從手腕處下滑,露出一節伶仃的手臂,薄薄的皮肉緊貼著骨頭。蒼白的皮膚上是青紫交加的淤青,還有暗紅色的傷疤。赫佩斯呆滯地看著謝長留穿著不合身的衣服開始幹農活,怒火猛然升騰至天靈蓋,整個蟲像是被灌了火藥,當場點燃了。他以前隻能從謝長留的隻言片語中拚湊一個關於謝長留簡陋的過往,卻從來沒想到謝長留幼年會是如此淒慘。赫佩斯咬著牙,不死心地去碰謝長留手裏的鐮刀,向試著扔開那把鐮刀,然後帶謝長留離開。這種垃圾環境有什麽好待著的!可他的手隻是穿過鐮刀,什麽都碰不到。紅發軍雌低落地放下手,跟在年幼的謝長留身後亂轉。謝長留這會兒也就五六歲左右,身高堪堪到他胯,整個人和豆丁苗似的,來陣風就能吹倒,舉著鐮刀收麥時,赫佩斯戰戰兢兢,生怕他摔了。但男孩隻是晃了晃,腳步穩穩當當。赫佩斯一瞬間心酸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在謝長留這個年紀,還在和維爾斯幹架,折騰幼稚園的蟲崽,當混世魔王。但謝長留已經早熟到了讓人心疼的地步。赫佩斯膽戰心驚看著勉強到他大腿高的謝長留背著裝滿麥穗的背簍和鐮刀,費勁離開田地,往家中走。他一時間忘了自己並不能碰到這個世界的現實伸手就去替年幼的謝長留拎起背簍,就這麽一路拎著迴到了一間房子中。那房子看起來異常老舊,屋頂鋪著茅草和劣質瓦片勉強遮風蓋雨,整體是黃土砌成。赫佩斯第一次見這麽破舊的房子,等到他跟在謝長留身後進入房子中時,堂屋裏擺著張桌子,上了年紀的男人和兒子坐在桌前吃飯,桌上放著一道看不出顏色的醃菜,和一碗勉強能看出模樣的蛋花湯。用料不多,勉強夠嚐個味,碗裏都是點稠粥。赫佩斯料想那是謝長留的父親和兄長。他以為謝長留幹了一天的活,迴家應當有口飯吃。然而謝長留並沒有坐下,徑自往後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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