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慣了昆嵐峰的清寂,卻不願赫佩斯日後的生活隻剩死氣沉沉。謝長留並不希望赫佩斯身上那團燃著的火焰就此消失。赫佩斯在日複一日的控製中重啟生命,用放浪形骸掩飾逃避,可謝長留不想見到那副場景。3055沉默地陪伴謝長留,並沒有說話。情感一事太複雜,有些東西是它一個係統分析不出來的。隻能由謝長留憑借那匱乏的經驗細細思索。至少赫佩斯不再是一頭熱。小圓球上下漂浮,善心大爆發,跑去安慰主人可能真的有個道侶,道侶在未來還可能隨便踩身上,因此陷入悲傷的先雪劍去了。也不知道謝長留這個板正性格,是怎麽把本命劍養成陰晴不定幼稚脾氣爆的性格。被砸暈幾十迴的3055對此問題至今沒有解答。神識中安靜下來,謝長留的視線描摹著赫佩斯的麵容,最後落在蒼白的唇上。那個孟浪的吻是情難自已。謝長留的逾矩,全部都是同一個原因。往日送赫佩斯休息後,他都會迴客臥修煉,獨自一人對著窗外,看月落日升,等待黎明時刻到來。然而今夜並沒有,他坐在床邊,陪了赫佩斯一宿。平日看夜色,如今便看年輕的道侶。赫佩斯睡姿不安分,又有噩夢纏身,深夜便被突然驚醒,雙手控製不住痙攣,根本動彈不得。謝長留正在閉目養神,看情況摟住了他,才沒有讓他繼續困於噩夢之中。“皆是虛妄,不必擔憂。”他在赫佩斯的耳邊輕聲說,懷中掙紮痙攣的身軀這才安靜平複下來,繼續睡過去。一陪便是天明。赫佩斯精神力損耗厲害,一覺睡到將近中午才醒來。淺灰色眼瞳裏的血絲消失大半,帶著剛睡醒的猶疑茫然。他轉過頭,卻看見了謝長留。“雄主。”他沙啞地喊了一聲,謝長留看向他,平靜問道:“餓不餓?”赫佩斯還在醒神當中,聞言緩緩點點頭。“我讓樓下老板送餐上來。”謝長留道,“你好好休息,身體不適不要勉強。”他臉上的冷淡做不得假,向來是四平八穩的表情,五官活像是刻在臉上,一點移動都不肯。饒是如此,他的身上還多了一層變化。但赫佩斯卻說不出來,唯一想到的說法,便是比以往要溫和一些。可在他眼裏,謝長留一直是溫和好說話的。鮮少有像謝長留性格一般的雄蟲了。赫佩斯的指尖落在了自己的雙唇上。謝長留去客廳點飯,他經過一夜修養,已經有餘裕胡思亂想了。昨天場景實在混亂,腦子又是一團漿糊,根本沒有多少時間給他思考。如今睡醒了,連受到控製的事情都被放到一邊,腦子裏隻剩下“謝長留親他了”這件事循環播放。接吻的情景甚至能細致描述出來。他膽子大去親謝長留遠不如謝長留主動親他更加震撼。“在想什麽?”謝長留走到床邊,低頭看他。赫佩斯還在摸自己的嘴唇,抬眼看見他的眼神,愣了一下,腦子一抽試探性問道:“雄主你能拉我起來嗎?”謝長留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無奈歎口氣後,俯身抱起了他。赫佩斯:“……?”按照謝長留以往的習慣,他會伸手拉他起來,但絕對不會一步到位變成打橫抱。他和謝長留的接觸時間都有規定!赫佩斯震驚地待在謝長留的懷裏,直到被放在椅子上,謝長留將中餐妥帖放在他麵前,還沒有反應過來。“吃飯。”謝長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示意他迴神。“啊、哦。”赫佩斯呆呆拿起刀叉,悄悄打量謝長留用餐的側臉。注意到他的視線,謝長留抬眼看向他:“看我做什麽?”赫佩斯往嘴裏塞了一口菜,沉默地搖了搖頭。“身體不適,便更要精心用餐。”謝長留道,他話音剛落,赫佩斯看向他的眼神又多了一分古怪。一頓飯用的詭異安靜,餐後的桌麵也是謝長留自己整理的,壓根沒讓赫佩斯動手。“昨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要謝長留猜他的心思實在困難,淩洲仙尊想了許久,也隻想到是昨日宴會廳內的事情,於是開口安慰赫佩斯。赫佩斯換成了難以置信的表情。謝長留:“?”第90章 紅發軍雌緊緊盯著謝長留,像是要看透他皮囊下的真實靈魂。他臉上的震驚迷惑清晰鮮明,謝長留定定看著他:“怎麽了?”“雄主,”赫佩斯認真說,“你能不能用平時的語氣和我說話?”謝長留皺了皺眉:“我平日也是如此。”赫佩斯用力搖了搖頭,眼前差點又產生眩暈的症狀:“平日不是這樣。”一個平日性格淡漠,說話冷冰冰的蟲突然用溫和態度表達關心,把赫佩斯嚇得夠嗆,完全無異於謝長留親他。他還是難以相信謝長留轉變的態度,於是小心翼翼試探問:“我哪裏惹你生氣了嗎?”怎麽看怎麽像臨死前吃頓飽的。謝長留麵無表情看著他,眼底寫滿無語。把赫佩斯看得頭皮發麻,他才屈指,輕輕彈了彈赫佩斯的腦門。“不要胡思亂想。”謝長留語氣淡淡,赫佩斯撇撇嘴,心驚膽戰坐在沙發上,腦子忍不住繼續胡思亂想,細細琢磨謝長留的反應。他也就懷疑這一陣,片刻過後,餐桌前的困惑試探消失得無影無蹤。謝長留坐在餐桌前閉目養神,他就從沙發上挪到謝長留身邊,搬把椅子托著下巴觀察。“昨天哭的稀裏嘩啦今天就滿血複活,也是個怪物……”3055有些咋舌地看著赫佩斯,對謝長留說。赫佩斯調節情緒的能力的確厲害。謝長留平靜迴道:“他習慣了。”經曆太多次,便學會如何用最短的時間從負麵情緒中走出來。對赫佩斯而言,是他已經做慣的事情。“看我做什麽?”見赫佩斯長久不移開視線,謝長留無奈問道。赫佩斯嘴快說:“看你好看。”他一張嘴玩笑話刻薄話甜言蜜語什麽都來,胡說八道似乎成了他與生俱來的天賦。謝長留輕飄飄瞥了他一眼,對他略顯輕佻的話沒有什麽反應。赫佩斯打蛇隨棍上,又接了一句:“雄主,你這樣坐著不無聊麽?”他們誰都沒有提起昨天的宴會事故,沒有刻意談起謝長留的舉動,也沒有打開星網看一眼。公寓成為他們溫暖狹窄的避風港,是唯有他們知曉的存在。他們可以在港灣之內肆無忌憚。“不會。”謝長留道,轉頭看向他,眼裏的意思很明顯,在問他無不無聊。赫佩斯搖搖頭,趴在桌上歎了口氣,也看不出來到底無不無聊。他悶悶開口:“接下來要躺家裏了。”斯波爾節鬧出這種大事,他不被革職就奇怪了。如果不是謝長留,現在他應該在蹲大牢等待流放或者是死刑當中。“不必擔心。”謝長留說。他想了想,又加一句:“不會有事的。”赫佩斯的下巴貼著桌子,對謝長留輕聲說:“謝長留,多謝你。”赫佩斯沒有喊雄主,而是喊了全名。謝長留垂眸看他,漆黑的眼瞳裏多了些情緒:“不必。”“你是我的雌君。”紅發軍雌聽著往日聽過許多次的話,卻覺得今天這句格外不一樣。他眼裏笑意盈盈,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看著謝長留。謝長留也任他看,一人一蟲就這麽坐在餐桌邊坐了兩個多小時。3055看不下去,講了句膩歪後,鑽進謝長留的神識裏不說話了。按照以前的情況,他們出門還算比較容易,昨天斯波爾節的事情之後,連出門都不太好出了。雄保會和中央軍部隊至今沒上門,估計還是忌憚謝長留在赫佩斯身邊。他的能力對那些蠢蠢欲動的雌蟲們是極強的威懾力。“叮”謝長留轉頭看向門口,赫佩斯坐在桌邊挑了挑眉,站起身邊打哈欠去開門。“這是終於來了啊。”他嘟囔著,“還挺有禮貌,不直接動武。”公寓門打開,是尤裏烏斯。“叔叔。”赫佩斯訕訕喊道。尤裏烏斯淡淡看了他一眼,赫佩斯卻像是過電,猛然站直了身體。“赫佩斯,你膽子還真是大。”中年雌蟲意味不明冷哼一聲,走進了公寓。赫佩斯關上大門,悻悻走到尤裏烏斯身邊。然而這位叔叔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看向了謝長留。“你在現場就這麽迴絕了雄保會的那些蟲?”尤裏烏斯問道。謝長留點點頭。“直接動用精神力威脅……”尤裏烏斯笑了聲,“s級雄蟲擁有的資源是你想象不到的,即便如此你也要繼續呆在這?”他的話與巴克爾對謝長留所說的並無區別,落進謝長留耳中,潛台詞便是讓他選擇放棄赫佩斯。“我不需要那些。”謝長留道。尤裏烏斯笑道:“你還是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