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平原,這塊飽受戰火蹂躪的大地又恢複了它一貫的生機,處處充滿人們重建家園的忙碌身影。

    田間地頭,屋前簷後,有個和尚和一瘸一拐地走著。

    這個和尚就是小賽q。

    小賽q偶爾敲開某家人的大門要碗水喝,或者和田埂上休息的人群坐上一會兒。人們總是很大方地請他吃東西,也有人邀請他到屋裏睡暖鋪,說出家人也是人嘛,經常露宿會患風寒的。

    小賽q經常坐在人群中傾聽眾人的談話。抗戰的故事是人們談得最多的,特別是遊擊隊的傳奇掌故幾乎每個人都耳熟能詳。

    白天人們忙於各自手頭的事,談話內容往往很零散。不過還好,每天吃過晚飯,人們陸陸續續從各道門,各個方向走向大槐樹底下。於是規模宏大的群聊正式開始了。

    聊天的內容一般情況下是由德高望重者穿針引線。最初人們都會靜靜地傾聽,隨著故事情節的推進,人們開始提出各自的觀點。比如某某英雄進入敵營繳了幾把槍迴來,到底撂倒了幾個鬼子,人們總是各執一詞,爭論不休,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的說法才是最真實、最可靠的。小賽q不明白怎麽一個人的事跡會有如此多的說法。這時坐在身邊的人就會告訴他,在冀中平原,每一個英雄流傳下來的掌故在各鄉各區的版本都略有不同,才會產生細節上的一些出入。

    每當人們爭得麵紅耳赤時,主講者也不生氣,坐下來慢慢地抽一鍋蘭花煙。等眾人筋疲力盡,誰也無法說服誰時,他的煙鍋往石頭上一磕,說下麵我們接著講某某英雄的傳奇故事。沒多久又掀起新一輪激烈的爭論。

    爭論是屬於男人們的,婦女們大部分時間都坐在男人們後麵嗑瓜子,繡花。當自己的男人發表了精彩的言論時,她們就會發出會心的讚歎。當然有些性格潑辣的就會在下邊喊:“我家孩子他爹說的才是真宗貨!”惹得人們哄堂大笑。

    等到月上中天,人們才陸續散去。然後第二天晚上又開始新一天熱烈的爭論。

    不知不覺,小賽q成了冀中平原上的一分子,人們都把他當作自家人來看待。

    “無累師傅,今天下午來我家吃齋。”

    “無累師傅,明天來我家喝茶。”

    “無累師傅------”

    對人們的熱情好客,小賽q很感動。不過,天天吃齋倒是讓他有些受不了。特別是同屋吃飯時,看到身邊的人啃著排骨,油水順著嘴角往下流,他就禁不住直咽口水。

    有一迴,主人家吃的是肥肥的大塊牛肉,小賽q則左手拿著一個窩頭,右手端著一杯白開水,難以下咽。主人是個好客的急性人,他看到小賽q這副眉頭緊鎖的樣子,以為是妻子做的窩頭出了問題,於是把妻子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小賽q窘得不知所措。

    從那以後,每次吃飯,小賽q總是將後背甩給別人,還說什麽出家人見不得肉食,一見到肉,就反胃。人們信以為真,每次吃肉時都遠遠的避開他。

    漸漸地,小賽q旁敲側擊打聽到了一些女英雄的故事。他問得最多的是沙瑪阿妞和黃姑娘。人們對原本該是六根清淨,不問凡塵俗事的和尚對冀中平原的女英雄掌故如此感興趣表示費解,甚至有人懷疑他是不是什麽來路不明的人。於是小賽q趕緊聲稱自己是受她們親人之托來給她們建墳的,這樣才打消了人們的疑慮。

    姓黃的倒打聽到一個,但沙瑪阿妞幾乎問到的人都說不認識,他們說冀中平原有一個叫沙沙的女英雄,但從來沒有聽到過沙瑪阿妞這個名字。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小賽q從一個七多十歲的張姓老婦人那裏找到了線索。

    張婆婆迴憶起她初次見到義女沙沙時的情境——那是一個晚霞滿天的黃昏,因為丈夫和唯一的兒子雙雙在前線戰死了,她在樹梢上掛了條紅綢巾。她想,用不著多久就能和親人在一起了。

    正當張婆婆在樹上掙紮時,一個背著背包的滿臉塵土的姑娘割斷了紅綢巾。這姑娘知道事情的原委後說:“這樣吧,老人家,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閨女了。你要為你的閨女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

    張婆婆答應了。

    姑娘說:“我的名字有四個字,不好記,就叫我沙沙吧。”

    張婆婆說,後來從沙姑娘的嘴裏了解到她來自北平的一所大學。她出生在大西南一個少數民族家庭。至於是什麽族,張婆婆說女兒跟她說過一迴,可一時記不起來了。小賽q趕緊問:“她說的是不是彝族?”

    “對,就是彝族,沒錯,我的閨女沙沙就是彝族!”老人情緒激動地說,“我的閨女是來抗日打鬼子的,她在冀中平原打了六年鬼子。隻要在平原上說到沙姑娘,人人都會豎起大拇指。”

    後來眾人的話證實了這一點,人們一提到沙姑娘,總是情不自禁地讚歎道:“多俊的姑娘,冀中平原數一數二的美女。鬼子曾經費盡心機想得到她的身子,可她寧死也不讓鬼子得逞。”

    張婆婆含著淚說:“我永遠恨一九四三年五月二十四號那天黃昏——沙沙被漢奸王老五出賣,命絕蘆葦蕩。犧牲時才二十二歲呀,嗚嗚——”

    說到黃姑娘,小賽q心裏感到無限遺憾。由於當初追兵來勢太猛,來不及問清楚她的真實姓名。冀中平原上的人們也隻能證實她的身分:黃姑娘,自稱是新疆人,維吾爾族,抗戰前在北平教書-----

    小賽q聽說當年來這裏打鬼子的抗日救亡人群中少數民族同胞不僅僅是沙沙和黃姑娘兩個,還有很多很多-----

    小賽q站在冀中平原清水般明淨的月光裏眺首遠望。他心底泛起一種久違的衝動,久久而以抑製。

    小賽q急於去沙瑪阿妞犧牲的地方看看。眾人都說隻有張婆婆知道沙沙的墳在哪裏,因為她從來不告訴其他人這個密秘。於是小賽q央求張婆婆帶他去一趟,張婆婆左右環視了一番,說:“我人老不長記性,忘記在什麽地方了。”

    小賽q心裏很清楚,張婆婆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密秘。這又是為什麽呢?

    再過兩天就是中秋節,每家每戶都忙著準備好吃的東西,一家老小,無一閑人。今晚的“群聊大會”也就取消了。

    小賽q神色憂鬱地坐在大槐樹下,月光掠過葉縫在他臉上隨風徜徉。突然,大樹背後閃出一個人影來。

    小賽q定睛一看,原來是張婆婆。小賽q站起來喊了聲張婆婆。張婆婆連忙打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拉著小賽q的手就往河邊走。

    她左顧右盼,確定周圍沒有人後,才對小賽q說:“帶你去看沙沙可以,但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小賽q:“婆婆盡管說,我答應您老人家就是了。”

    張婆婆:“第一,絕對不向他人泄露這個密秘,做得到嗎?”

    小賽q:“做得到。”

    張婆婆:“第二,不給沙沙建墳。”

    對小賽q來說,這倒是個始料未及的條件,他不遠千裏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辦這件事,這老人的要求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老人催道:“行不行,你倒是給我一句話呀!”

    小賽q想,不答應連看的機會都沒有,還能說什麽呢?隻有走一步瞧一步了。他趕緊說:“婆婆,帶路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小舟。

    月光。

    微風。

    涼水。

    橫無際涯的蘆葦蕩像幅流動的圖畫。小舟就像一條睡意朦朧的魚兒在蘆葦叢中磕磕碰碰。

    小賽q睜大眼睛,恨不得把每根水草都刻在腦海裏。他想,總有一天,我還會迴來的,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宿命。

    不知什麽時候,張婆婆把小舟係在蘆葦根上,說:“上來吧。”

    小賽q屏住唿吸跟在張婆婆身後。

    “就在這裏。”張婆婆說。

    這是一大片蘆葦地,一條窄窄的小路從中間穿過。小賽q看到的就僅此而已。看到月光下那張淒苦的臉,小賽q把蹦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他扒開蘆葦往前走,另一端的盡頭還是水,水浪慵懶地拍打著蘆葦根。

    小賽q想,張婆婆會不會搞錯地方了?

    “無累師傅,不用找了,這個蘆葦島就是沙沙的墓地。——沙沙,好閨女,遠方的客人來看你了。”張婆婆揉著紅紅的眼睛繼續說,“媽答應你,媽不哭,不哭------”

    小賽q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不幸的事是這樣發生的,”張婆婆擦幹眼淚給小賽q講起當年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沙沙的俊是遠近聞名的,鬼子隊長為了得到她,在村裏安插了眼線。沙沙最喜歡黃昏時分躺在這片蘆葦島上一邊吹蕭,一邊仰望天邊的晚霞。那時,這一大片蘆葦蕩還控製在遊擊隊的手裏,所以沙沙每次來到這裏都玩得很開心。

    那天也就是1943年5月24號,是沙沙二十二歲生日。那天的晚霞特別美。遊擊隊進山裏去開緊急會,商討如何對付鬼子掃蕩清鄉的對策。看到晚霞,沙沙想起了蘆葦蕩。於是她向隊長請假來到這裏,像往日一樣吹她的蕭,看她的晚霞。不料鬼子包圍了蘆葦蕩,他們像餓狼一樣撲向沙沙。沙沙走投無路,用最後一顆子彈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我聽到槍聲的方向和位置,心都碎了。我知道女兒出事了。等我趕到,她倒在地上,鮮血順著蘆葦根往下流。她永遠睡過去了,再也不會醒過來。我在蘆葦叢中背著女兒爬過去爬過來,我母女倆的血染紅了每一株蘆葦。後來我爬不動了,一陣暈眩,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滿天星鬥,半個月亮冷冷地掛在天上。整個冀中平原,無聲無息。我想,女兒已經死了,我得麵對這個事實。我說沙沙,你既然最喜歡這個地方,媽就成全你。於是我把女兒火化了,然後把骨灰撒在這上麵的每寸土地上。

    女兒生前活得太累,加上她喜歡清靜,所以我一直守著這個秘密——其實我想一輩子守著女兒,但第二天一早我就離開了,因為天亮遊擊隊一迴來,不見了沙沙他們會來找她的。我帶走了沙沙被血浸透的軍裝還有一縷長發。我不能讓女兒死得不明不白,我得讓整個冀中平原的人都知道沙沙犧牲了。如果軍裝不足以證明這一點的話,頭發就是最好的證據。沙沙的頭發是整個平原上最長最美的。

    果然,當人們看到沙沙的頭發時都失聲痛哭了。遊擊隊要找到她的安息地,我說明了緣由。所有的人都企圖說服我。人們總想給她修座墳,這樣人人都可以通過自己的方式紀念她。我說,誰再逼我,我就讓他給我修墳。後來也就沒人提到此事了。

    從那以後,每年她的忌日人們總是到河邊燒紙錢,獻花圈。遊擊隊隊長帶著戰士們朝蘆葦蕩的上空集體開二十二槍後,要給沙沙唱遊擊隊之歌。每年如此,直到鬼子投降,遊擊隊解散——現在你應該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你做得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墳墓——”小賽q含淚道。

    張婆婆:“那就走吧。”

    小賽q:“婆婆,你在船上等我,我給沙沙說幾句話——”

    張婆婆:“什麽話?代表你自己或是代表他人?”

    小賽q:“這——”

    張婆婆:“不要破壞我女兒的心情,快走吧。”

    小賽q:“這——”

    張婆婆:“你這個出家人怎麽這樣不知趣!你再不走,我就和你拚命了!”

    小賽q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盡管夜很深了,可頭緒亂糟糟的,沒有絲毫睡意。明天看過黃姑娘的墓地自己就要離開英雄的冀中平原了。因為聽說黃姑娘的墓遊擊隊早就修好了,他在這塊土地上多呆一天都顯得多餘。

    可是該說的話還沒有說呢,如若把這些話帶走,不僅高個子的靈魂不得安息,自己也會終生不安的。幾個小時前,他想不久的將來如果他蔡某人還活在人世,他一定要迴來,可現在他終於知道這種想法無疑是畫蛇添足——天作墳地作棺流水作酒蘆作朋,還有什麽比大自然的安排更完美呢?

    他不會再迴來了。不想來。也不必來。

    張婆婆,對不起了,我必須得和沙沙說幾句話——她會高興的。

    小賽q偷偷駕著張婆婆的小舟又迴到了蘆葦蕩。他說:“沙沙,容我冒昧地稱唿您的名字——沙瑪阿妞,我不得不再次打擾你——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主要是求你一件事——你的愛人,那個高個子日本軍人,他是個好人,為了贖罪,他死在日本法西斯軍國主義者的屠刀下——我用一個中國軍人的人格向你擔保,他用一生愛著你。曾經不過是無法左右的責任感壓垮了他,盡管這種責任感是血腥的,可恥的,不過他最終還是站起來了。他是個男人,請您原諒他——”

    黃姑娘葬在河灘邊的柳樹下,和葬著沙瑪阿妞屍骨的蘆葦島遙遙相望。據村民說,她倆是最要好的朋友。

    老天的安排太善解人意了,小賽q感到十分欣慰。

    本來小賽q想在中秋這天離開冀中平原,他想,自己年過半百,還沒見過家鄉是什麽模樣呢。盡管在未莊無親無故,但一種強烈的思鄉情緒困擾著他。他想,人生難測,特別像他這樣的人,生命是別人賜予的,一不留神,隨時都有可能被拿走。

    這一生哪,到頭來,一無所有,找點事兒牽掛不容易,家鄉可是唯一的理由。

    小賽q想躺在家鄉的土地上,猜想媽媽的音容笑貌;猜想曾經媽媽懷著他是怎樣走過一條條水鄉小巷的,猜想媽媽唿出最後一口氣時是如何肝腸寸斷地舍不得放開他的手。

    老郎中說,他的母親患上無藥可救的癆病,那年他才七個月。母親臨死前,他還伏在母親胸前吮奶。母親久久沒有閉上眼睛。

    小賽q相信有一個愛他的母親,這輩子不算白來人間一遭。

    迴趟故鄉,這是小賽q念念不忘的宿願,而且幾乎大功告成。可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一切最終徹徹底底淪為一個永遠的夢想——

    小賽q那隻跛腳引起了抽空下來和群眾聯歡的領導們。

    “村長,這和尚是啥時候來到你們村的?腿咋是瘸的?”

    “咦,李老漢,聽說這和尚經常住在你家,你有沒有發覺有什麽異常情況?俺長這麽大,走遍大江南北,碰上瘸腿和尚還是第一迴-----”

    “張婆婆,你說這和尚是來為沙沙姑娘和黃姑娘修墳的,一個出家人怎麽會認識她們呢?階級鬥爭是殘酷的——難道他一點也沒引起你的懷疑嗎?!”

    “這和尚肯定有問題。”最後領導下了結論。

    領導的言論引起了人們高度的恐慌。人們一時不知所措,因為方圓百十裏,幾乎每家每戶都熱情接待過小賽q,如果出點什麽差錯恐怕脫不了幹係。

    領導聽村長說和尚正在打點包裹好像要準備離開這裏。領導臉色一變,對村長如此如此地耳語了一番。

    小賽q準備提著包裹到會場上向鄉親們告別。這時村長帶著幾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對他說:“大師初次到冀中平原------大過節的------不打招唿就想走------太不仗義了吧,再怎麽說,應該喝杯送別酒吧?”不容分說,把小賽q手中的包裹搶過來,往屋裏的凳子上一丟,拖著小賽q就往會場裏走。

    小賽q被村長安排在領導身邊坐下。

    村長介紹道:“這是我們汪區長。”

    汪區長端起酒就要敬小賽q:“大師來到我們冀中大地,歡迎歡迎!”

    小賽q:“阿彌陀佛,出酒人不飲酒。”

    汪區長:“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吃肉!”他往小賽q的碗裏夾了塊肉,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

    小賽q:“阿彌陀佛,出家人不吃葷。”

    汪區長紅著臉繼續說:“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淨,難得大師有如此雅興來我冀中觀光——哦,對了,我這人就是記性差,村民們說大師此次來冀中主要是想為兩位女英雄修墳築墓,對吧?”

    小賽q:“阿彌陀佛,貧僧確實是為這件事而來。”

    汪區長:“你們認識嗎?——我說的是那兩位女英雄?”

    小賽q:“不認識,是受朋友之托。”

    汪區長咄咄逼人:“什麽朋友,和她們有什麽關係?”

    剛才,村長粗魯的舉動讓小賽q有些費解,接著汪區長俗氣的客套和並不高明的問題引起了他的懷疑,現在他可以斷定自己將要遇到麻煩了。

    小賽q不卑不亢:“出家人慈悲為懷,隻解人之難不問人之事,故不知友人與女英雄之間是什麽關係。”

    汪區長步步緊逼:“哦,原來是這麽迴事,說得對,說得對——大師,你這腿念經坐得穩嗎?”

    盡管會場氣氛十分緊張,但汪區長的話還是引起不少笑聲。

    小賽q:“謝謝區長關心,狗咬的傷,不礙事。”

    汪區長一臉尷尬,有些語無倫次:“狗咬的,是狗咬的,——很好,好得很——不礙事——”

    說家裏母牛生仔,要去接生的村長迴來了。他身後跟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他一上座位就要敬小賽q酒:“無累師傅,你無論如何也要給個麵子把這杯酒喝了!”

    小賽q想,這一次多半又兇多吉少了。不過他麵不改色地說:“村長,出家人不飲酒,你還是和汪區長多喝幾杯吧。”

    村長:“隻有真僧不飲酒,這假和尚就難說了——各位兄弟,拿下這個披著僧衣的反革命分子!”他遞給汪區長一把手槍,“這是在這個和尚的包裹裏搜到的。”

    汪區長拖長聲音大聲念著手槍上刻的字:“國民黨陸軍上尉曾定忠——好,很好!哈哈——”

    村長討好道:“汪區長這雙眼忒毒了,佩服,佩服。”

    汪區長笑道:“你小子少拍我馬屁——走,把他押到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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