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玲給萬珠發去了這封關於詢問人生大事的信後,一連幾天都非常不安。一周後,萬珠打來一個電話。打在朱小葉的手機上。手機,早從2000起,在廣東就已經不是一個稀罕物品了。縱觀大街小巷,公車飯館,幾乎人人身上都有一部。隻是,萬玲一直舍不得花錢買這個“月月賠錢”的家什。在她看來,這就是一件很貴重的家什。千兒八百,那是一筆很大的數字,除去給家中父母看病養老,餘錢還要往遠在北京的萬珠賬戶上存進。

    那是星期四的一個夜晚。十二點,朱小葉接了一個來自北京的電話,問清楚情況後就塞給了旁邊的萬玲。萬玲躺在床上從小葉的手機裏聽到萬珠的聲音,又驚又喜,隻覺得一下子就和妹妹近在咫尺。

    電話那端的萬珠卻很生氣,“姐,誰告訴你我談朋友了?你放心我不談!”

    萬珠的語氣激烈而不敬,一直以來,她對於姐姐都不敢這麽大聲大腔地說話。可這次,分明有了頂撞的火藥味。萬玲心下發怵,但口吻仍然很溫和:“珠,姐沒說你什麽!如果有合適的那也是好事。”

    “姐,你以後不要再和我說這些!我不想談!”

    ……

    萬珠的語氣斷然而厭煩。這一次,她是真的生了氣。萬玲平白遭了一頓埋怨,內心也很不平靜。直到掛了電話,她仍是無法想通,在這件事上誰對誰錯?憑直覺,她已經感受到妹妹純真的心靈正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到底是什麽在改變她的心態?關於這件事——也不算是件事,隻是隨便問問而已。萬珠的情緒怎麽這樣激動,甚至難以控製!萬玲想到這個問題時,心裏毫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那深不可見底的陰影裹挾著擔心和恐懼襲擊了她的身軀。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愈想愈可怕。然而,直覺告訴她,萬珠可能受到了她的影響……

    萬玲咬牙,蒙頭把自己扔在床板上,潮濕的臉合著潮濕的心入睡。多少年來,她就帶著這份沉重的壓力一步步往前挪過去了。至於未來,她不敢想不敢盼。每天重複著三點一線的生活,平靜,平凡,平淡,平庸。不平凡又能怎樣?你本是平凡中人,何以能有不平凡的思想?

    這段時間,朱小葉繼續拍拖,金春桃還在幫老鄉找廠,宿舍裏隻留下石花與萬玲。

    石花往往忍受不了萬玲長時間的沉默不語,更多時候,跑到四樓去會老鄉。談笑,嗑瓜子,看電影,幹什麽都行。對於萬玲,石花絕沒有任何不滿的心理,她隻是無法忍耐這種人與人之間相對無語的沉默。她需要熱鬧,需要人氣,需要一切動感十足的場地。而萬玲則恰恰相反,她可以一整天不開口說一句話,像一尊菩薩打坐靜默。

    有時候,石花真想主動找她說點什麽,然麵一碰到她那對略帶水霧而迷離不清的眼眸,她就徹底放棄了。她曾在一本書上讀過:有時候人的沉默也是一種執著的美麗。她想,萬玲應該有屬於她自己的美麗世界,那個世界或許很大,或者很小。但她知道,無論大小,她都走不進她那個天地。

    時間就從這間十幾平方米的宿舍中穿過,從門窗地板上的縫隙中悄然溜走。快得像是睡了一覺,醒來已是次日。次日的次日疊加,把日子一天天往高處摞。不經意間,十月來了!看外麵湛藍的天空,高遠無邊;空曠的大地,遼闊無限。那悠長的下午留給世人一臉惘倦和渴望無盡的喜悅。

    金秋十月。無論山村城市都沉浸在各自特有的豐收喜悅裏。

    大黃河八樓表演廳,主題為“彩雲嬉月”的新月服裝有如眾星捧月般轟動開幕。t型台下的閃光燈,哢嚓哢嚓,閃爍不停。發布會進行到中途,忽然莫名地掀起一股熱潮,人們爭先恐後引頸仰望。在一雙雙期待與熱切的視線中,張西張茜姐妹花閃亮登場。一身顏色互動的情侶裝,米白色純棉t恤,灰色長褲,齊整的線條,配合不斷移動的竹林、清月、小橋流水背景,柔軟靈動的音樂,無聲流動的蛋清樣燈光,於清靜悠閑中透出一股迷蒙的甜蜜韻味。最惹人注目的是胡莉。她穿了一套03春秋款的八片魚尾裙,在輕盈舒緩的音樂,邁著輕靈嫵媚的貓步款款而動,輕輕搖曳中一轉身,一低頭,一個眼眸,流轉萬千,顧盼生輝。婀娜的體態把服裝秀出多姿多彩,演繹得盡善盡美。

    嘩——台下是雨點般的掌聲。

    觀眾席上,孫小麗直勾勾地盯著嬌豔的胡莉,暗暗讚歎:太棒了!太美了!太了不起了!周大衛坐在旁邊,拿一支鋼筆輕敲她膝蓋,幽默地調侃:“啊喲,看得人都癡了。還看!”鋼筆指向她眼睛,烏鴉嘴脫口而出:“再看,小心眼珠子掉下來。”孫小麗朝他吐吐舌頭,懶得搭理,轉身和莫昕嘰嘰咕咕。江河可沒這麽老實幹坐,早跑到後台和張家姐妹眉來眼去地打情罵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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