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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王凝視著皇帝胸前的凝血珠,最終才伸手,將它連絹袋一起摘了下來。


    皇帝的兩手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馬王將凝血珠掏出,並很快將之放迴皇帝兩手中,卻將絹袋拿在手中仔細視看。


    眾人見他輕輕用兩根指頭撐開袋口,低頭往裏麵看。


    隨後,馬王將它的內裏翻到外邊。


    絹袋柔軟,舉手之勞。


    但馬王翻轉著看過之後,忽然摯著絹袋如舉千鈞,跪伏在皇帝的龍床邊,肩頭聳動不已。


    所有的擔憂與遺憾,所有的糾結與掂量,都因這一隻絹袋的出現而不複存在了。包括太子妃柳玉如因為遺落詔書而生的愧疚之情,也因為這隻絹袋,而煙銷雲散了。


    而它在馬王一家人的、這些輾轉難眠的日子裏,就這麽一直靜靜地抱在貞觀皇帝的懷中。


    趙國公等人一齊探身看絹袋內裏,上邊有字,“朕意以馬王峻……”


    絹袋是以一整塊細絹折了一折後,再將兩側邊緣縫起來的,袋口綴著帶子。剩下的字應該在另一麵,但誰也不敢由馬王手中拿下它來看。


    最後,馬王殿下將絹袋放入趙國公手中,“舅父大人,你來念。”


    趙國公接過來,翻轉著,一字一頓地念道,“朕意,以馬王峻繼大唐皇帝之位。”後邊簽著皇帝名諱,日期。


    這些字明明白白,正是貞觀皇帝的筆跡。


    江夏王也上前看過,再度確認。絹袋是後縫起來的,上邊加蓋著涵滿了整塊絹布幅麵的一道禦印,將這些字蓋在了下邊。


    ……


    晉王行程再度出現變動,太子峻不斷得到鄯州郭待封、王玄策飛信報來的疊州消息,對疊州極度誇大的災情,太子並不著急。


    英國公所說的疊州災情,大體可以判斷成——李士勣對黃峰嶺部曲沉塘一案的擔憂——擔憂太子峻揪住不放。因而在疊州搞些事來,轉移人們的視線。


    貞觀皇帝駕崩的日期,被太子峻錯後了三日,由丙寅日移至了己已日,並被記入史冊,以示太子殿下渴望皇帝延命的願望。


    在皇曆上說,己已日“忌行喪”。


    但太子峻說,皇帝陛下遠非常人,重臣名無忌,所行亦無忌,身後之事怎肯憑常理研判?於是就定在這日,傳告天下。


    貞觀二十三年六月初十,癸未日,以趙國公長孫無忌、江夏王李道宗、禮部尚書王誌寧三位大臣,籌備新皇登基一事,吉期就定在明日。


    待明日新皇登基後,立刻著手舊皇喪事。


    晉王李治推遲趕赴疊州,與晉王妃攜手迴到入苑坊晉王府,王妃在李治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沮喪。


    晉王的媵侍——劉宮人,她見李治情緒穩定,便委婉地說她有些想念兒子陳王李忠了,“殿下,明日東宮中一定都很忙,而陳王的崇文館裏大約也要放假的。”


    晉王想都沒想,對劉宮人道,“這類小事你怎麽還同我說?難道你不能親自去東宮、與我們的隨便哪一位王嫂說一聲?”


    劉宮人將信將疑,後來果然經不起思子心切,坐了車到東宮來。


    ……


    東宮,得知朝中將有大事,一片歡騰。


    謝金蓮說,“姐姐我們怕是要再搬家了,去太極宮。從此你是大唐的新皇後,但叫什麽名號呢?”


    樊鶯說,“當然就叫作柳皇後了,這還用問。但我記得妃位隻有四個,這不大好啊!”


    她是老三,不算皇後柳玉如,那麽四妃之中,按著“貴、淑、德、賢”的位份,她該排在第二位,淑妃。


    麗容自從昨日以來,也已不止一次掂量過自己的位份,看來樊鶯說得一點都沒錯。


    從李婉清至蘇殷、麗藍,也包括自己和新羅國的金善德,看來都排不進妃位了,她和姐姐都隻能排進九嬪之位。


    還有,將來哪怕自己也生了兒子,那也隻是個親王,比不得大郎李雄,那是法定的太子人選。


    不過,麗容隻是稍稍想一想這兩件事,便放下了。上一次因為在出放宮人名冊上偷改的那兩個筆畫,讓她吃的苦頭已夠多了。


    大過之後,麗容被馬王峻一怒之下休迴了原籍,她在庭州被老父責罵,母親整日哭哭啼啼的,麗容也險些自尋了短見,能夠再迴這一家人當中來,她已經很滿意現在的結局。


    哪知柳玉如嗔怪樊鶯道,“妹妹!先不要說這事,我正打算與峻說說,改一改後宮的規矩呢!”


    柳姐姐這句話,再度令麗容生出一絲期待來,不知柳玉如有什麽建議。


    三位重臣在前邊忙著,與新皇帝議定,改元“金徽”。


    但禮部郎中羅得刀也沒閑著,他引經據典,不知從哪裏查出來的一處不妥貼,一溜小跑到東宮來求見未來的皇後。


    他曾是這家人的管家,從來不拿自己當外人,一見麵,便對未來的皇後鄭重其事地說到一件事:


    典籍上說,“內宮不及同姓,其生不殖。”


    六王妃李婉清一聽羅得刀說出這句話來,一下子就變了臉色,而謝金蓮追問道,“這話是何意,你給本妃解釋一下。”


    羅得刀解釋說,這句話講的是,天子選取嬪妃要遵照“同姓不婚”的習俗,“但是微臣發現,六夫人恰恰姓李,與皇族同姓,因而跑過來說明一下。”


    柳玉如看看李婉清,當時就明白了,羅得刀的話口無遮攔,已經犯了李婉清忌諱。


    她對著禮部郎中羅得刀笑眯眯地,招手說,“羅大人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講呢。”


    羅得刀發現太子妃好像有些怒氣,他又斜著眼睛,看到桌上有一隻盛著滿滿一下幹果的盤子,盤子就在皇後的手邊,他不敢上前,笑嘻嘻的解釋道:


    “小人這不是好意嘛,聖人說知無不言,小人先說出來,是讓皇後早有些掂量,以防別人萬一說出來時便顯得被動了不是?我可沒有別的意思。”


    “你好大的膽子,當著婉清的麵就敢胡說,萬一再傷到她肚子裏的鐵血皇子,看新皇帝要怎麽處置你!”


    謝金蓮道,“婉清連皇子都有了,姓氏的事還用你來操心。”羅大人連連拱著手後退,“小人告退,告退。”


    羅得刀剛剛走,晉王府的劉宮人就到了,她求見太子妃。


    柳玉如對劉宮人道,“是我們粗心了,今明兩日崇文館放假,陳王正該迴一趟晉王府去的。”


    她叫人去找陳王,不一會兒,去的人隻將楊立貞叫過來了,楊立貞說,陳王與李雄、李壯幾個小兄弟玩得正酣,叫不動。


    麗容親自去叫,幾個孩子這才一起來見大人。


    柳玉如對李雄說,“大郎,你們若是不想與陳王分開,可以一起去你們的叔王那裏玩耍兩日。”


    幾個孩子歡唿著,跑在劉宮人和楊立貞兩人的前頭,搶著上車。


    六月十一,甲申日,新皇在東宮明德殿登基。詔告天下,大赦:


    今日朕之新朝伊始,要奉答天恩,首先思慮的,便是給萬民以惠澤,使我們同被金徽朝的光輝。因而大赦天下。


    自貞觀二十三年六月二十六日以前,所有罪孽無論輕重,已發案和未發案的,在牢獄的和正在流放中的,一概赦免,放歸原籍。


    凡我朝庶僚,進爵一級。其中五品以上、而先前沒有爵位者,均給封開國男爵,六品以下各加一級。


    關內道及蒲州、芮州、虞州、秦州、陝州、鼎州六州,免二年租調。國內各州,普遍給複一年。


    八十歲已上老者各賜米二石,錦帛五匹;百歲已上老者各賜米四石,錦帛十匹。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各州量事優恤。


    有因純孝而名達於鄉裏者,厚加褒獎擢拔;節義之夫,貞順之婦,各州府列名上報,朝延將予以旌表。


    高年碩學,直言正諫的,其所在州府長官要隨狀舉薦。亡命於山澤者,挾藏軍器者,若百日之內不自首,複罪如初。


    有敢以此次大赦之前案事告發者,以其罪罪之。


    最後這一條,使晉王李治成為了此次大赦中最大的受益者,隻要他洗心革麵,金徽皇帝不打算再追究晉王的任何過錯,而且誰敢再告發晉王以前的事,將首先獲得同樣的罪名。


    新皇登基的當日,趙國公長孫無忌、禮部尚書王誌寧為特使,到東宮走過了形式,向柳玉如等人通報了新皇將冊封皇後的消息。


    六月十二日,冊封皇後。


    金徽皇帝任命的奉禮使者及使副,也就是趙國公長孫無忌,和江夏王李道宗乘坐著輅車、執節,儀仗齊備地又來到東宮太子妃住處門外。


    內侍們托舉著盛放冊後詔書的案子,案子上麵還有皇後的印璽、綬帶。太樂署的鼓吹隊兩邊排列,眼睛瞄著當值樂正的手勢,樂正不打手勢,誰也不敢亂動。


    而東宮諸衛布置皇後儀仗,使者到時,這裏早就擺布好了。


    太子妃柳氏穿著朝服現身,身後齊刷刷地跟著八位太子側妃,隻缺新羅國的女王金善德了。趙國公朗聲奏道,“趙某奉大唐皇帝製,授予皇後常備之物,與帝後的典冊!”。


    柳氏降階,迎於大門外,麵北而拜。


    冊後正副使進入大門,持節者在前引導,托案者緊跟於後,入內庭在西麵站住。柳氏等人進入後站於內庭之東。


    尚服局的一名七品直長入閣,接下皇後的首飾、褘衣,跪取冊命製書。


    尚宮局的一名直長跪取皇後寶綬,並朗聲道,“今已持有皇帝冊封皇後之製!”尚儀局直長隨後道,“再拜。”


    皇後再拜。


    趙國公宣讀詔書,尚儀直長又道,“再拜”,皇後又拜。


    謝金蓮這些人都以為儀式已經完畢了,誰知副使江夏王李道宗又拿出來一道詔書,展開來念道,“金徽皇帝冊封九妃詔!”


    李婉清、麗容、蘇殷、麗藍四人激動萬分,聽這意思是九妃,不知隻過了一夜,柳姐姐是怎麽與峻說的。


    有人悄悄扭頭看柳玉如,發現她也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而這時江夏王爺已經開念了:


    金徽皇帝遣使江夏王道宗持節冊命:謝金蓮,惟西州大都督府柳中縣望戶謝公之獨女,幽閑表質,柔順為心,命爾為貴妃!可不慎歟!


    謝金蓮歡喜謝恩,而李道宗又往下念了:金徽皇帝遣使江夏王道宗持節冊命:樊鶯,惟餘杭郡望戶樊公之獨女,夙表幽閑,譽聞終南,始皇備妝,宜遵舊章,授以淑妃!可不慎歟!


    樊鶯謝恩,李道宗又念道:頡利部公主,思摩可汗之妹思晴,胄出鼎族,柔明表行,授以德妃!


    思晴謝恩,江夏王再念:崔嫣,已故柳伯餘將軍之次女,稟訓冠族,著美家聲,習禮流譽,鏡圖有則。授以賢妃!


    不知代撫侯高審行聽到賢妃的身世,會作何感想。


    崔嫣隻是惋惜,母親未在這裏看到這一幕盛況,到今日,她的真實身份才在官方的文諜中得以明確。


    崔嫣連忙謝恩,起身時發現姐姐柳玉如正看向她,這姐妹兩個一後一妃,同主後宮,想來柳將軍泉下有知,也該感到欣慰。


    “婉清,涼州刺史德譽之獨女,門稱著姓,訓有義方,婉順為質,柔明表行,授以婉妃!”


    這裏未提李婉清的姓氏,隻提門當戶對,而婉妃的稱號也是前朝所未有,不過已經與“貴、淑、德、賢”四妃一樣,位列正一品了。


    人們來不及細細品味,因為李道宗又往下念:


    “麗容,庭州都督府田地城望戶麗公之次女,凡門誕秀,麗氏尚柔,授容妃!蘇殷,台州刺史蘇亶獨女,流芳桂邸,稟訓梧宮,體自閑和,成其婉娩,可授殷妃!麗藍,庭州都督府田地城望戶麗公之長女,惠問蘭鬱,清心玉映,可授藍妃!”


    這些得了妃號的女子們皆大歡喜,於是又留心著最後一項,因為隻差著新羅國的女王金善德了。


    江夏王果然念道,“金善德,新羅女王,鳳邸中闈,有克諧樂善之美,門地兼茂,容則聿修,可授小德妃!”


    人們發現,從李婉清往下,每個人的封號都是取自她們的名字,婉清是婉妃,麗容是容妃,蘇殷是殷妃,麗藍是藍妃,而金善德因為前邊已有德妃思晴,便封了個小德妃。


    最後,尚儀直長前趨,在皇後麵前跪奏道,“啟奏皇後娘娘,禮已畢,使者請求向皇帝複命。”


    皇後準允,外邊的鼓吹一時大作,這時趙國公和江夏王才放下架子,雙雙上前對皇後施禮道,


    “老臣恭喜皇後娘娘了!一後九妃,古之未有,老臣聽說這正是皇後娘娘的主張,足見你們姐妹同心,那麽我皇後宮和睦,自不必多說了,真是大唐之幸!”


    皇後笑道,“我們可都是一起從苦日子熬出來的,不好厚此薄彼。但別人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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