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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人已經拉滿了弓,一定是在瞄準,也是在等他馳得更近些。


    但金煥銘更擔心身後的魯小餘,那才是真正的威脅。而大船因為吃水,絕不敢到江邊來,他隻要拿出三分的精神留意也就是了。


    金煥銘方想了這麽多,隻聽巨艦上弓弦一響,一支箭在冷風中劃了一道彎弧,朝金煥銘這邊射過來,卻是衝著金煥銘的馬來的!


    金煥銘吃了一驚,此時馬便是他的命,這要是一箭射到馬臉上,他就什麽想法也沒了。


    說是遲、那是快,金煥銘揮刀撥飛了來箭,“當”的一聲,手中的刀好懸沒有扔出去,虎口被震得發麻。


    但那匹馬卻大吃一驚,“噅”一聲嘶叫,兩隻前蹄高高地騰空揚起!


    第二支箭恰在此時又飛到了,馬蹄尚未迴落,這隻箭已沒馬胸而入!隻在外麵露著少半截箭竿!


    如果兩腳沒鎖在馬鐙上,金煥銘就被掀下去了,他此時忙著伸手死死拽住馬韁,根本就沒有看到這一箭。


    即便是看到了,這個位置他要怎麽防?


    金煥銘穩住馬身、再要跑,因為身後魯小餘和高成相的馬已經追上來了。


    他連連踹鐙,但那匹馬隻是再往前跑了幾步,便軟軟地將頭垂下,前腿一軟轟然撲倒!


    金煥銘隻來得及“哎、哎!親爹!”便隨著馬身重重摔在地上,刀也脫手了,一條腿被壓住了動也不能動。


    他撐著身子在地下抖了幾下韁,想讓馬能再跳起來,但那匹馬像是力道盡失,連頭也抬不起來了。他不再掙紮,知道大勢已去。


    魯小餘和高成相一前一後趕到,跳下馬跑過來,二話不說,先氣極敗壞地在金煥銘身上拳打腳踢,罵道,“孫子!再起來跑啊!”


    長孫潤站在船頭,隔著一段江麵高聲喊道,“魯隊長,你隻顧著修理孫子怎麽連兄弟也忘了!”


    魯小餘這才直起身,喘著氣衝大船上拱拱手,說道,“兄弟,哥哥這是讓孫子氣糊塗了,忘了禮數,但你怎麽這麽巧呢?不是你的話,一時就追不上他了。”


    長孫潤笑道,“總牧監令我趕到登州,帶了艘船過海來,要我最遲在十四日抵達這裏接應你們,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此人是不是金煥銘?”


    魯小餘奇道,“正是這孫子!我說遼州那樣推阻我們,連江也不讓我們過去,按說總牧監總該給他個令放行我們,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他問,“但登州哪裏來的如此大船?”


    長孫潤道,“高大人說,攻遼水師迴軍後,正該是在登州港休整,再晚的話,恐怕這些大船又要南下迴鄂州去了,我緊趕慢趕剛好趕上,這才跨海而來。”


    這件事連李士勣都不知道。


    魯小餘大喜過望,讓高成相解了金煥銘,一邊對大船上說,“兄弟,你得往上遊去,接應一下另幾位,也不知他們船奪得如何!”


    再看地下的那匹馬,已不知在什麽時候咽氣了。


    魯小餘又不解氣地狠踹金煥銘兩腳,“為了你小子,就浪費了我一匹好馬!”


    這支箭正好射在了馬匹肩關節水平線下第四、五肋之間,那裏正是此馬心髒的位置。


    金煥銘此時也看到了,能在這樣距離、又有晨風的情況下,瞬息之間連發兩箭,快就不必說了,準頭就不是自己能比的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對方的射法才是最讓他大為吃驚的,金煥銘雖然又挨了一痛狠揍,也忘不了暗自稱妙。


    對方的頭一箭意在射馬,如果一箭而中,那麽馬匹就再也不能奔跑了。


    如果來箭被馬上人格掉,那麽這頭一箭便成了阻馬。按馬匹的習性,疾馳中受這一驚,定然會急停,那麽兩條前腿也就按著慣性揚起來了。


    大船已立刻掉頭往鴨淥水上遊而去,金煥銘上了後邊趕來的受傷護牧隊的馬,兩人同騎。


    他問護牧隊道,“射箭這人是哪個?是不是姓薛?哼!本將讓薛禮射下來,也不算丟人了!”


    魯小餘與長孫潤一見麵,二人隔著江麵,一直是在“兄弟”相稱,金煥銘隻聽說唐將中有個薛禮是射箭的魁首,那麽此人一定就是他了。


    護牧隊說,“薛將軍!他在的話,第一箭你都格不掉!但這個人是誰,我連長安都未去過,怎麽知道!”


    魯小餘道,“姓金的你真是孤陋寡聞,薛禮將軍的箭向來直來直去,力可透七甲,護城吊橋的粗纜也能一箭而斷,正常的一箭地內、他的箭從來不帶拐彎兒。”


    金煥銘吃驚地問,“那麽此人……”


    “這人乃是大唐兵部的馬部郎中——長孫潤,他的箭雖沒那麽大的力道,但精準靈動你也看到了,有他在,還能讓你個孫子逃掉了!”


    金煥銘聽了,把腦袋一垂,再也沒有話了。


    在另一條大船上,四名護牧隊和四名唐軍正在焦急萬分,再耽擱一陣子,對麵換班的巡江軍士就該到了。


    長孫潤一邊指揮著船上的軍士,將金煥銘架到大船上,一邊將從登州軍庫所提的越冬皮坎肩兩千件卸到岸上來,說這是高總牧監吩咐讓給龍興牧場帶來的。


    他聽四名奪船護牧隊簡要說了奪船經過,心生感慨,便問四名遼州的巡江唐軍,“都叫什麽名字?你們如此大義,便勝過了那個遼州都督李誌恩!我要迴去把你們稟明尚書令知道。”


    “迴將軍,小的叫康三郎,這個是劉大簍、劉二簍。”


    第四個把胸脯子一挺,“長孫將軍,他們的名字都俗氣,我叫錢夠使!”


    魯小餘道,“四位兄弟,多謝你們相助!天快亮了,也不必再捆你們了,都先迴去交差吧!隻說沒見過我們即可。”


    這樣算起來,十三日從這裏走旱路的話時間也已足夠,而走海路便省去了遼州、營州、平州和幽州一線,從這裏到登州、再從登州上岸去長安,就是一條近乎於直線的路徑,少走了不少路程。


    巡江船走後,魯小餘要趕迴牧場去,再有兩千件皮坎肩要運迴。


    高成想本欲去長安,順帶到尚書令府上看看兒子高舍雞。


    但是聽長孫潤說,高舍雞已同大小姐高甜甜、隨崔夫人去了西州,他就也不打算再迴去了,龍興牧場更需要他。


    而龍興牧場的五名護牧隊都是當地人,卻是極為向往到長安去看看。魯小餘道,“你們都去,我和高隊長留下。”


    事不宜遲,兩下裏分手,朣朦巨艦解纜破浪而去。


    魯小餘先迴牧場報信,來車拉這些皮坎肩兒,而高成相在原地看住。


    不大一會兒,高成相看到,對岸巡江船已經到了換班時分。


    接班四人站在巡江船上往這邊看,看到岸邊碼的整整齊齊的貨物,指點著不知在說什麽,而康三郎等人在不住搖頭。


    ……


    遼州都督李誌恩不大相信,尚書令高峻當著長安高官、與迎軍人眾的一句擲地有聲的話,會因為這麽點挫折便輕易廢止。


    他在都督府坐了陣子,總覺著要到江邊看一看才放心。


    如果牧場的人去而又至,那麽他要立刻下令架設江上浮橋,而且要“日夜”進行,總有把握再耽誤他個一天半日的。


    身為遼州都督,李誌恩也知道兵部令信不能等閑視之,原來時還可打打馬虎眼,但這一次兵部有令追到,他不拿出些行動來就會惹禍上身的。


    如若江邊看不到牧場的人,他自不必動,有牧場的人,那麽他便如此行事,兵部侍郎李大人那裏總可交待了。


    但他趕到江邊一看,對麵隻有個抱了大鐵槍的龍興牧場人,正躺在一堆貨物上睡大覺。


    這邊軍士們嚷破了嗓子,這人身上套著皮坎肩,居然連頭都沒抬一抬。


    李誌恩滿腹狐疑,自降身份上了巡江船,令船駛到江這邊,對岸上道,“這位護牧隊的兄台,護牧隊的人呢?”


    高成相懶洋洋地迴道,“李都督你有事嗎?難道兄弟不是護牧隊的人?我昨夜打了一宿的兔子、又忙了一夜縫製了兩千件坎肩,你要沒事的話請迴,讓兄弟再睡會兒。”


    李誌恩絕不信他說的,知道是在調侃,但再也問不出什麽來了,轉而問康三郎等人,


    “都看到什麽了?”


    這四人迴道,“李大人,我們哪裏會看到什麽!夜裏漆黑一片,我們隻聽到這邊有動靜挺大,卻不敢將船駛過來。”


    李誌恩試探道,“這位兄弟,本官業已接到了兵部命令,讓提供方便接你們過江。但你們此時人也不至,那麽本官隻好向兵部複命了,誤了事與遼州無關。”


    高成相躺在那裏,擺擺手說,“李大人不必麻煩你了,又聽令、又架橋、又使船的,那得多費事。誰說我們龍興護牧隊送個腦袋、便必得要過江?”


    李誌恩詫異地問,“怎麽,舍此一途,難道你們還有路可走麽?”


    高成相道,“能走時,我們便想往長安送個整人,既然不好走,我們魯牧監已將金煥銘的腦袋擰下來,一把拋到長安去了……”


    ……


    十一月十五日,長安。


    李士勣每次見到尚書令高峻,便想在他的臉上看一看,從而猜一猜他此時想什麽。


    如果龍興牧場得手的話——當然,李士勣想,得不得手也須兩說著。萬一得了手的話,此時押送鐵甕城守將的牧場人,差不多已該抵達遼州了。


    李侍郎有把握讓這件事不能如期完成,這也不是什麽軍國大事,成了的話隻是高峻臉上有光更有的吹了,不成,也隻是高峻臉上難看。


    李士勣估計,萬一不幸、而此事不成功,那麽尚書令隻能是裝聾作啞,隻字不再提這件事、隻當一個月取鐵甕城守將首級的話沒說過。


    那他就也不提,不然就太寒磣人了,重臣之間不能這樣。李士勣料定滿朝文武和太子殿下也不大會提的。


    不過,他還是想從高峻的臉上、看到他焦慮不安的神色。年輕人!不經曆些挫折和難堪,怎麽會成熟!以後指不定還要吹出什麽來!


    但李士勣每次都有些失望,尚書令高峻好像真把這件事忘記了。


    今天,李士勣抓著機會,在兵部衙門碰到了高峻,便問,“高大人,怎麽這麽久了,下官也沒見到馬部的長孫大人,不知有什麽公幹?”


    高峻拱拱手道,“國公有所不知,我隻是讓他去置辦些皮坎肩……入冬,北方牧場的那些牧子們在野外,就有些不大容易。”


    李侍郎不大好再追問,長孫潤去哪裏置辦、置辦多少,置辦來之後要送給哪座牧場。高峻不說,這就不是李士勣該追問的。


    隨後的事情就有些令李士勣應接不暇,官場上忽然來了一撥兒人事變動。


    鄧州拆出均州這件事給人們帶來的意外感還未過去,隻過了僅僅四五天功夫,李治從翠微宮帶迴來皇帝陛下的旨意、迴到朝堂上來傳達:


    原鄧州的程刺史轉任崖州刺史,崖州刺史李彌改任雷州刺史,雷州刺史劉敦行到鄧州出任刺史。


    這三州目前都是下州級別,刺史之間不到任期、便這麽輪了一圈兒,其實已不大正常。


    關鍵是,人人從太子宣布的任命中發現,程刺史剛剛在鄧州劃分為兩州過程中,變成了中州品階、下州銜的尷尬身份,在這次卻沒有再提他的品階了。


    吏部總要下達官員轉任的公文,以便傳知天下州府。但沒有人敢問一句、程刺史去崖州後以個什麽品階,是正四品上階、還是正四品下階。


    但他們看到,太子殿下在這件事情上,也不像是拿出過具體主意的人,他隻是在傳達皇帝陛下的意思。


    而劉敦行轉任鄧州,明明白白是按下州刺史級別的,李彌也被提到了是下州刺史的品階,那程刺史多什麽呢!


    隻要太子不單提到一句,那麽吏部便按著下州刺史的該有品級,也給崖州程刺史來上個“正四品下階”。


    李士勣觀察高峻的表情,知道這件事他也不知情,反而臉上也露出深思的神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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