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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次在閣老家中,李治見到頭係紅纓的樊鶯之後,以為她尚未許配人家。李治曾經短暫地動過個什麽小心思,但他的心思當時便被閣老看透了、一句話幫他掐斷了此念。


    但眼前的武媚娘,因其身份,卻是他想都不能想的人物。


    而且,兩人在一起,如果過從甚密的事被傳出去,可能他這個太子的身份都會被撼動了。他既想多坐一會,也知道自己在這裏不能久留。


    當侍女們將午飯端上來時,李治起身道,“你們吃吧,我馬上要去看視父皇了!”


    武媚娘聰慧機敏,太子坐在這裏,一時間臉上流轉的神色,一點不落地都落入了她的眼裏。


    宮中女子,個個身似浮萍。可以這麽說,隻要兒子不是坐穩的皇帝,那麽就連已取得了尊貴身份的女子也是如此。因為敵手太多了,而誘惑與竟爭太厲害了。


    皇帝陛下對她的冷淡豈能逃出她的眼睛,而她才二十四歲。


    自入宮之後,她隻得到過一次侍奉皇帝的機會,而且未曾開始,便被他心情不大好地揮退了。


    十年來,她就像一隻果子,由青而紅,每天積聚著成熟,每天擔心著最終不由自主從枝頭跌落、摔得慘不忍睹,然後在泥土裏腐爛而不為人知的結局。


    她立刻站起來,故意與他離得很近,她知道自己樸素無華的裝束之下、盈盈的暗香以及異性間引誘的氣息,早就在衝擊著太子的鼻翼。


    她問,“那麽,殿下你還迴不迴來呢?”


    李治心神不定地道,“不迴來了,看視過父皇之後,我便迴長安去。高麗的戰事又有了新的變機,要迴去與兵部尚書等人商討……”


    他看到對麵的武媚娘臉上一閃即逝、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心中不由的動了動,難道她期待著我再迴來?


    於是李治又道,“父皇得高人指點,此時正在翠微宮調理,想是不大希望人打擾的……你便安心在這裏教她文字、禮儀……我一時是迴不來的。”


    這便是告訴她,她盡可每天來這裏,而且不會有不便——因為他不會來。


    時間已經有些太久了,雖然自他進入太子別宮,一切都入情入理,未有出格的舉動,但李治還是擔心被皇帝知道。


    於是他匆匆離去,穿過便門往翠微宮去了,一路上心中充斥著莫名其妙的興奮。


    這樣一來,安喜殿上身份最高的女人便是這位武才人,可她坐在這裏,享受著宮女們的侍候又不大合適,於是招唿那些宮女道,“都來坐下,我們一起吃!”


    果然,武媚娘看出,被她和李治救下來的女子在舉指上粗糙得很,她麵目清秀,年齡也不大,但充其量也隻是個一般人家的丫環。


    但她對自己身世的守口如瓶,又讓武媚娘極是好奇,你越是追問,對方越是緊緊地捂著,不敢透露半點兒。


    武媚娘便不問,隻問她姓名,仍然隻說了個“楊”字,名字也不肯說。武媚娘笑著對她道,“你的手藝不錯,我是愛吃的,不如我們拜為姐妹怎樣?萬一太子殿下也吃著好,我就要巴結你了!”


    女子受寵若驚,連身邊那些宮女們也都被驚到了——一位宮女,卻有一位才人上趕著來結拜。


    為不讓她局促,武媚娘再當人糾正她道,“坐要有坐相,腿要閉攏、上身不能亂搖,”


    “我……我是緊張的!平時是不搖的!”女子說。


    武媚娘笑道,“你緊張個什麽勁,有聽說在姐姐麵前還緊張的麽?”


    很快她就不再緊張了,問娘娘道,“奴婢剛聽太子殿下提到了兵部尚書,一定很威武、嚇人的吧?”


    武媚道,“原來你一直在想著兵部高大人,對他我是不熟悉的,人什麽樣子也未見過。隻知他以往打便了東南西北未有敗績,而且家中夫人九位,個個不是我們能比的,你還是不要想他了!想一想將來如何侍奉殿下讀書吧。”


    這位女子替自己分辨道,“我隻是隨便問一問,但是姐姐你就附會了這麽多。”


    ……


    李治到了翠微宮,得知皇帝正在午休,便在偏殿靜候。一直到未時末尾,等到皇帝伸著懶腰從裏出來,他的腿都有些麻了,起來時有些踉蹌。


    卻是皇帝極為靈巧地並了一步、上前扶了他一下,並且用略微帶著埋怨地口氣道,“隻知傻等,如何不叫醒我?”


    李治道,“兒臣難得見父皇好睡,不敢打擾。不過兒臣看,父皇的精神好多了!”


    皇帝道,“果真是高人啊,你說的不錯,我按著高峻師父所教之法做下來幾天、便大有收獲。方法極是簡單,也無什麽玄奧,但體會隻有自己知道!”


    父子兩個說起了前線的戰事,海路牛進達已登岸,再一次輕車熟路攻克了平壤以西的牙善城。


    對於接下來的戰事走向持什麽態度,李治未對皇帝說,按著他的意思,要再一次敦促前方水陸並進,讓蓋蘇文再疼一下。


    但在朝堂上,兵部尚書高峻的意見不是這樣。他讓牛進達以掠資為要,不必急著推進。


    高峻說,水路每占一城,不求固守,一要就地補充給養,二要盡數破壞敵方城池的防務,凡垛、柵、橋、門、箭樓、兵器庫,一處不使它完善,都給他毀去。


    這樣一來有個好處,水師沒有後援,人數也不多,與其分兵固守,不如讓敵方兵無所據,即便唐軍再深入,高麗人也不能複入固守,從而切斷水師的退路。


    皇帝聽了大加讚賞,兵者,擊敵而不為敵所累,更不能作繭自縛。


    高峻擺明了看不上牙善這處地方。那裏水路隔著重洋、而陸路不與鳳頭城相通。本來不多的水師若再分兵,海上的大本營就空虛了。


    “高峻的方略甚合朕意,此人不可多得。”


    李治問,“父皇,大唐將星漸趨零落,衛國公、盧國公等人都已老邁,兒臣常想這個問題……對於英國公的安排……”


    皇帝道,“李士勣用兵沒有問題,但他的頭腦有時有些太靈光了,朕擔心將來你駕馭不了他。反不如高峻合朕的意思,從上次高峻給他妹子搶朕琵琶,朕便看他可用——這是個性情中人,你看一看思摩、鬆讚、薛禮這一大撥人,哪一個是好善予的?偏偏都與他交好,趙國公與江夏王一向麵和心不和,但對高峻卻是都有好感,朕看錯,不可能這些人都看錯!”


    說到思摩,李治再道,“父皇,褚大人領命去漠北,人已迴,頡利部的可汗思摩,自告奮勇要領兵去高麗助陣,兒臣還未迴複他。”


    皇帝問,“高峻是什麽意思?”


    李治道,“兵部尚書沒有說什麽,因為思摩正是他四夫人思晴的兄長,兒臣以為他是在迴避。”


    “這就對了,看來高峻還是知道事情輕重的。一來從戰事上看,我們根本不須再增兵,而思摩以頡利部大汗和的身份出兵,我們總得有個封賞、給他個身份。在這種情況之下,高峻發聲更不妥當了。”


    “那麽,兒臣便迴複絕思摩。”


    “不可!思摩出兵不在取其力、而在取其勢!這對周邊番屬不正是個榜樣?你可控製一下思摩出動的兵力——兩千即可。再替朕擬詔,封思摩忠武將軍、賜開國伯。”


    這是個正四品上階的爵位,比肩中州刺史、上府折衝都尉,想來高峻雖然不言語,但麵子上已經能夠接受了。


    等唐軍凱旋,再往上封賞思摩。


    讓李治很感動的是,皇帝私下裏與自己耳提麵命,殷殷之情溢於言表。他對於在太子別宮、與武媚娘和墜穀女子的那件小事情,不知怎麽就有了一絲不安。


    皇帝又道,“這個李士勣還不算完,朕將來要做個惡人,再貶他下去!如果他能老老實實,你則再將他拉上來,估計也就可以為你所用了。”


    “但兒臣擔心的卻不是英國公,英國公已經過了野心充斥的年齡,反而是高峻……”


    皇帝搖頭道,“你不懂!對李士勣的法子,用在高峻身上會適得其反,千萬不要想!你隻需事事對他好,他總不會負你。”


    李治再引申道,“兒臣知道了,高峻想當初,隻是個正四品上階的西州別駕,父皇便破例封柳玉如國夫人的封號,大概也是這個意思了!”


    父子兩個再說了一陣閑話,按著日常的安排,皇帝又該出翠微宮徒步了。


    於是李治告辭,皇帝親自出來,站在宮門外相送,看李治也不迴他的太子別宮,而是車駕直接出了雲霞殿、出翠微宮的北門往長安去了。


    ……


    思摩出兵助力軍前,又得了正四品上階的品階,最高興的要數思晴了。


    她與高峻一同出開遠門,到渭水河邊迎接兄長。思摩將帶著詔命所允許的兩千輕騎,不進長安城,直接奔赴戰場。


    思摩人歡馬壯,威風凜凜,一見妹子妹夫甚是高興。思晴叮囑哥哥路上注意冷暖,而高峻有些說不明的擔心,舅子主動提出來上高麗前線,不知與英國公李士勣相處的如何。


    再多的提醒也不便說,但他對思摩講了薛禮,讓他有急多與薛將軍聯係。思摩飛身上馬,兩千人飛快地往潼關方向去了。


    謝金蓮接下來的那五百兩銀子真是不好處置,直接送迴去,擺明了就是謝金蓮應了的事,在高峻迴來後反悔了。


    不送迴去,憑什麽未出三代的兩位堂兄弟無緣無故受之泰然?如果隻說親情,那也該高峻給三哥高崢買茶錢,這才更說得過去。


    但三嫂安氏上次臨走時說得明白,讓謝金蓮過兩天到她府上說話。此時謝金蓮嚇得連提都不敢提“過府說話”這四個字,深深為自己的眼光短淺而後悔不已。


    晚上迴到家,人們在一起商量這件事,柳玉如輕聲歎氣,也不敢再深說謝金蓮什麽,怕她受不了。


    最後出主意道,“我聽說,三嫂是幽、營以北胡地人,那裏正該產些珍稀的皮毛……這樣吧,金蓮你明天帶五百兩過府,隻求三嫂替你購一件……”


    看著謝金蓮為難的樣子,高峻道,“算了,把銀子交給我吧,我來送出去。但隻是五百就不成,這太明顯了,金蓮你替我換成九百兩。”


    謝金蓮心疼地道,為什麽這麽多?!!


    柳玉如說,“他一定是想買上九件!”謝金蓮就不說話了,時間雖晚,但她馬上帶人到永寧坊大街的櫃坊。


    本朝專營錢幣存放與借貸的地方稱為櫃坊。櫃坊又有僦櫃、寄附鋪、質庫或質舍等名稱。


    銅錢每緡重達六斤多,要攜帶大量銅錢出門,既重且很不方便。人們預先將銅錢存放在櫃坊,在進行買賣時,取用比較方便。


    兵部尚書府謝二夫人管帳,在這地方無人不知,別說她隻寫九百緡的提單,就是九十萬緡,掌櫃的寫起來眉頭也不會皺一皺。


    櫃坊關門後,謝二夫人才帶人來的,掌櫃不敢怠慢,爬起來給她寫好帶走。第二天一早,謝金蓮就把錢給了高峻,高峻隻要將櫃坊的提錢單子送出去,高崢自可到櫃坊來提錢。


    出門後,高峻與長孫潤同路,但在興祿坊的街口,高峻就故意等了一下,不欠看到三哥高崢也騎著馬出來。


    高峻與三哥高崢一個在吏部、一個在兵部,基本同路,穿過鴻臚寺與太常寺大街,再往北便是尚書省公辦區。


    兩人邊走邊說話,所有到衙門裏來的官員們,都看到這兄弟兩個談得熱絡,最後,二人馬上要分手的時候,兵部尚書猛地拍著腦門兒,仿佛差點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連聲道:


    “我險些就把謝金蓮她們的大事忘記了!”


    高崢擔心自己與兄弟聊得過久,可不要耽誤了他的正事。


    誰知高峻卻摸出了一張永寧櫃坊提錢的單子,鄭重交給他道,“柳玉如她們人人想要一件上好毛皮的鬥篷,我想隻有三嫂有好門路,三哥你不要忘了,錢不夠隻管朝謝金蓮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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