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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審行沒有參加李引與丫環銀霞的婚禮。


    因為這迴他是真的病了,黔州雨災之後短短時日裏,他經曆了自為官以來第二次極為的痛苦的煎熬。第一次是在西州,高峻帶人殺到西域去,曾經讓他感到過仕途上的絕望。這是第二次,他同樣麵臨著艱難抉擇。


    總算這件事在八兒媳蘇殷的努力下、還算圓滿地收官了,他一下子放鬆下來。但心情上驟緊驟鬆,刺史大人終於吃不住勁,這次是真的倒下了。


    另外,李引在這次災情中的結局並不能讓高審行滿意,不但縣令一職升格了,看起來下一步的黔州抗旱還離不了他。


    他不能阻止蘇殷將都濡縣和洋水縣升格為中縣的建議——他知道這一定是高峻的主意,這小子自己不露麵、裝病,但主意一定是他的,是個有些頭腦的人,都能從高峻抵達黔州後、蘇殷前後截然不同的變化上找到依據。


    他這位黔州刺史,既然把收拾爛攤子的責任推給了兒媳,自己就不能過多的指手劃腳。


    而他在某一階段所看好的兩個人——張佶、馬洇。一個降了階、一個獲刑流放崖州。相比於刺史在抗旱後期、幾次當眾苛責、聲言罷去其官職的李引不降反升,這才是最要命的。


    這會讓人懷疑一個刺史言語上的可信度、也就是威信。


    高審行內心裏極為窩屈,尤其看到自己的夫人崔氏,為了李引的婚事前後張羅,他就更加不快,先是發熱、再是發冷,郎中們這次是真真正正地被請過來了。


    高峻也沒有出席,他不願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露麵。隨著張佶的下滑,李引已算是黔州各縣級官員中品階最高者,六縣中的官員們不請、也會趕過去湊熱鬧。


    如果一位西州大都督在處理黔州災情時連麵都不露,一有喜酒喝便活靈活現,這恐怕不大好。


    樊鶯、崔嫣、蘇殷全都參加了這次喜事,喜事是在都濡縣操辦的,李引隻是帶著花轎、吹吹打打地把刺史夫人的貼身丫環接走,刺史府就恢複了往日的莊嚴和肅靜。


    高峻得知刺史真病了,於是舉步往父親的屋中看望。


    他坐在高審行的病榻前,話很少,但高審行額頭上冷敷著手巾,仍在不住地打量麵前的這個人。他年輕而英俊,不怒而威,坐得穩如泰山,是有些西州一座上州大都督的威嚴。


    但高審行還是想象不到,他是怎麽帶著三百來人殺到乙吡咄陸部的地麵上去的。也想象不到他一個人是哪裏來的膽量,麵對整個劍南道上至郡王、折衝府將軍,下至一縣中的縣令、獄卒和普通的鄉民。


    高審行還聽說,江夏王府的長史也曾攪入劍南亂象之中,同樣的,也被他殺得一敗塗地。


    刺史在胡思亂想,而高峻卻走出去,拿來了一壇酒、兩隻杯子,給床上床下的兩人都滿上,舉杯敬道,“父親大人,祝你早日康複。”說罷一飲而盡。


    高審行也欠起身來,飲了杯中之酒,問他,“你此次就是來接她們的?但你也太過的張揚。”他指的是護衛。


    高峻道,“父親,我從黔州路過,接她們隻是一方麵,而且我並不隨著她們迴西州去,為了讓人放心,玉如才建議我多帶些人。”


    “那……你是要……何往?”


    “大人,這件事我與蘇殷、崔嫣都沒來得及講……我與樊鶯這是欲往餘杭郡走一趟。”


    通直散騎常侍褚遂良,在丁憂迴到餘杭郡之後並未閑著,在遠離皇帝身邊之後,他便在家鄉餘杭郡一力開展興修水利、挖塘屯田、築壩攔海之事。


    幾月前,褚大人聽說黔州抗旱,還組織家鄉八縣為黔州籌劃了抗旱款十數萬緡,托台州刺史蘇亶送達黔州。


    這次,褚大人又經由長安的宗正少卿樊伯山往西州捎話,說他在督導著挖塘屯田過程中,發現了樊伯山已故胞兄——樊伯江的消息。


    這就是個大事,樊伯山聞訊後,即刻給西州的高峻、侄女樊鶯送了六百裏加急信。之後,據說樊大人顧不得等候西州的人來,已經向皇帝請過假、先行趕往餘杭郡去了。


    樊鶯的父親樊伯江,早在她十來歲時便不明不白地失蹤了,直到現在也是個謎。接到叔父的長安來信後,樊鶯急得先哭了一鼻子,恨不得一時飛到餘杭去。


    因此,正好西州無事,柳玉如便對高峻說,“快陪著妹妹往餘杭郡走一趟吧,得著個確實的信兒,我們一家人才放心。”


    正好,家中人們算計著、黔州的抗旱也該告一段落了,於是便決定,高峻和樊鶯轉道黔州,讓同去的護牧隊護送著崔嫣和蘇殷返迴西州,然後高峻和樊鶯再去餘杭。


    但叔父樊伯山的來信語焉不詳,說他急著也去餘杭、而將信寫的含糊不清不大可能,從根本上講,還是褚大人最初送往長安的信件本身就是含糊的。


    聽了高峻的話,高審行這才意識到,樊鶯到黔州後常常默然不語的原因——她是心中裝著事情。


    但是刺史還是對西州隻留下個劉敦行看家表示了擔憂,他是從太子中庶子劉洎新近的倒掉來說的。因為西州司馬劉敦行正是劉洎的次子。


    他在言語間提醒高峻,這次他由西州出來的有些倉促了,也許等蘇殷迴到西州後,他和樊鶯再動身才穩妥一些。


    高峻卻說無妨,再說樊鶯豈會再容得了這些功夫!高審行搖頭,心說到底是一州大事重要,還是你三夫人的家事重要?


    但是看在高峻一來,蘇殷便有如神助、三下五除二替自己解了雨災難題的份上,高刺史沒有深說。


    晚上,刺史夫人崔氏等人都沒有從都濡縣趕迴來,高審行猜想都濡縣令、六縣都水使李引和丫環的婚禮一定熱鬧非凡。


    直到第二天的午後,崔夫人才帶著樊鶯、崔嫣、蘇殷和甜甜返迴。之後她才得知高峻、樊鶯還要繼續東行。


    於是,西州長史蘇殷的黔州抗旱也就自然地結束了。


    在抗旱過程中,蘇殷總共往西州寫過兩封飛鴿傳書,一次迴信也沒有接到。最後再往長安寫了一份奏章,皇帝陛下什麽意思、怎麽迴複,她也不能再等了。


    西州四十八名護牧隊、二十名女子衛隊,一同保護著西州長史、大都督的八夫人蘇殷、五夫人崔嫣踏上了西行之路。


    高審行抱病與夫人一同送他們到黔州城外,一向是重社稷、輕離別的黔州刺史高審行,居然也眼眶濕潤了。


    蘇殷在黔州的日子裏,有兩三次因為抗旱之事與他頂過牛,但此時高審行毫不計較,看著她們的車駕遠去,居然感到有些懷念她們在黔州的日子。


    歲月流轉,常常是物是人非,但是總有親情讓人難忘。刺史大人極為親熱地抱起七歲大的孫女甜甜,再與東去的高峻、樊鶯揮手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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