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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宮中有安排。皇帝陛下要告謁太廟。


    儀仗羅列、車輦排布,聖駕出太極宮正南邊的承天門,兩廂奏《舒和樂》。與此同時,太子出東宮嘉福門,奏《承和樂》,儲君輦駕排在天子緊後邊。


    太廟位於皇城的東南角,皇帝和太子到時,宗正寺、太常寺早已安排妥當,此時最忙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宗正寺少卿樊伯山、一個是太常寺太祝高慎行。


    一見聖駕到,樊伯山連忙吩咐早到的宗族代表們正冠理容,而高慎行則示意司儀,馬上演奏《太和樂》。


    一煞時,隨著陛下與太子殿下出輦、步行入廟,眾臣跪迎。莊嚴的和樂聲響起,《太和樂》,以天子行步的節奏為節拍,亦以黃鍾為宮。從陛下步入太廟門、到入廟即位,天子行、則此樂不停,天子止步、則樂止。


    有司禮官唱奏各個程式、引導著皇帝陛下和太子完成規定的儀式、上祭禮、發布祭太廟詔,以求皇族先祖萌庇、保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這一套繁複的程序下來,時間已過去了兩個時辰。天子自太廟中出,《太和樂》再度奏響,撞黃鍾之鍾,右邊五鍾相應,直至皇帝升輦。


    皇家樂共“十二和”,應一年十二個月,俱是天子欽定的,有《豫和樂》,冬至祭於圓丘時奏。《順和樂》,夏至祭於方丘時奏。《永和樂》、《肅和樂》祭祀先農時奏。《雍和樂》祭祀天神、《壽和樂》和《昭和樂》分別供天子、太子以酒祈福時奏,《休和樂》專為天子宴請耄耋老人,而《正和樂》,隻有冊封皇後時才奏。


    “十二和”樂,象征著天、地、人、和,使用起來十分嚴格。祭祀太廟已經讓皇帝有些乏累,但接下來還不算完,他要迴紫宸殿,觀看將要舉行的盛大舞蹈,寓意為終止由太廟帶來的蕭殺之氣、繼往開來。


    宮內大型的舞蹈,就沒有“十二樂”那樣多的名目,隻因“十二和”涉關天上地下、天時人事,因而一和也不能少。


    而大型舞蹈,則明顯就是皇帝自己享受的,因而隻是欽定了三大舞:《七德舞》《九功舞》和《上元舞》。


    《七德舞》本名“秦王破陣樂”,皇帝為秦王時,大破劉武周,自於軍中作此曲。皇帝即位後,每有宴會必奏此樂、並有壯男舞伎上百、至幾百人同時起舞。


    皇帝曾與臣下說過,“此舞萬眾一心、蹈之、躍之,鼓聲如催,與那些靡靡之音大不相同,也絕無陰柔之氣......乃示千秋功業來之不易,不可忘本也。”


    《九功舞》本名“功成慶善樂”,皇帝生於慶善宮,貞觀六年時陛下幸出生地,在慶善宮大宴群臣。當時皇帝甚是歡喜,口賦一詩,起居郎呂才,命以管弦相和,於是取名為功成慶善樂,加以童兒六十四人,著紫褶、長袖服,足踏木屣而舞。


    《上元舞》便不必說了,隻在上元佳節起舞,入舞的為一百二十名年輕女伎。長袖彩裙、軟底綢鞋,舞時或拿白羽扇,步履輕盈歡快,象征瑞雪豐年。或持彩練,象征織絹不輟。


    三大舞的參與者,一為壯男、一為童子、一為妙齡女子,寓意都在人員的構成上:男人開疆破敵、童子歡樂無憂,女子們操持豐年家景。


    此時大殿內正在起舞“七德”,鏗鏘的鼓聲讓皇帝心潮起伏,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西州來,隨即神思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位一麵未見,而被他一年累次升遷的大都督來。


    西州這兩年的變化令人振奮不已,焉耆全入、龜茲半入、絲路無憂、庭州自請並入……都與這個高峻有關。


    大唐在東、西兩麵都取得了可喜的拓展,但是按著投入的劃算與否,連皇帝陛下都不得不暗自承認:西邊的買賣……真是太劃算了!要不是因為高峻年紀太輕,再高的職位他又有何舍不得的!


    他又想起了侯君集,這員驍勇將星的隕落,有時也讓他神傷不已。侯君集若是還在世的話,正是寶刀方礪、年富力強,經驗與魄力不必人擔心。


    那麽,東方那個隱伏在冷峻山巒中的不臣小國,收拾起來恐怕要更輕鬆一點。


    隨著時間的遷移,與侯君集有關的那些擁立之說,越來越叫讓皇帝有些不確定。而高麗奸細紇幹承基在侯君集一案中的作用卻是明白無誤的。


    而紇幹承基再跑到吐蕃去、帶吐蕃兵再去龜茲,大慨又想著趁亂故技重施,卻被這個西州都督隻身擒獲,這就有了十足的傳奇色彩了。


    居然又是他!


    當皇帝在高麗戰場上、穩坐高頭大馬、親手牽著跪爬於地的這名奸細時,似乎每一次對那條鐵鏈狠狠的拉、拽,便讓他有了隱含的、對侯君集的迴望,似乎在對他說——我不能這麽快便出爾反爾,但他……朕牽到了!


    《七德舞》正入高潮,有執纛者披金甲揮躍。再上加簫、笛、歌、鼓,讓人心潮澎湃不已。這樣的舞蹈應該放在西州去舞,而不是在朝堂之上。


    朝堂之上,有時有著連他都辯不清楚的傾軋、阿諛、言不由衷。正直的品質是個稀有貨。皇帝再想到了劉洎。


    劉洎是自魏征之後再一個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而魏征即便死後,也曾被他開棺羞辱,而劉洎——也死了。


    後來皇帝得知,劉洎在禦史台大獄中,臨死前曾懇求褚褚良,給他個給皇帝上書的機會,但褚褚良沒有答應。


    為此,他大為不快,又不敢明確地表現出來——畢竟是自己剛剛親自下令處死的人,褚遂良做得隻是有點過了。


    皇帝的不快借著褚大人丁憂,順便讓他迴鄉去了。


    他把褚遂良檢舉劉洎的時間、與他接報的、高峻一腳將劉敦行所帶二人踢迴馬廄的事聯係起來,也有過一陣擔心。


    大臣與邊將勾打連環,也是不被他允許的。


    皇帝深知,褚遂良與長孫無忌同屬關隴一脈,在此案中,他暫時看不出長孫無忌有什麽過於明顯的舉動。那麽,褚遂良對劉洎的突然發難,會不會與高峻踢掉麻、馬二人有著暗中唿應之意呢?


    玉階之下在舞之、蹈之,皇帝就在上邊想了這麽多。七德舞結束時,他也想了個大概。


    迴宮前,他招過侍應的散騎常侍,吩咐他,“西州是朕極為關心的,高峻連個長史都不想設置,朕聽說就是剛剛賜給他的八夫人在替他忙。朕倒不在意他開個夫妻店,因為這倒替朕省了不少的祿銀俸米……讓他們需留意些……多多說與朕聽。”


    如果,高峻明裏暗裏對劉敦行做出壓製、打擊之舉,那麽對於這員愛將,皇帝早就已經想好了敲打他的準備……和路數。


    然後……皇帝踏實地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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