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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武與二夫人劉采霞商量好了這件事後,讓她下午提前一個時辰迴家去,與武氏一塊弄兩個菜,張羅著辦好這件事。兩人商量好了,到時候隻說是請柳夫人過來商量一下找劉采霞女兒的事情。然後由劉彩霞把聽來的話說與柳夫人知道。


    劉武已經是柳中牧場事實上的二把手,再加上群頭劉采霞兩個人都負責著一攤子,要是都離開各自的職事一塊去找孩子,對牧場的影響是可想而知的。找個孩子又不是去打醋,往少裏說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假也不行。


    這個理由在麵兒上說得通,等高大人迴來時由柳夫人提個醒,讓高大人準了劉武與劉彩霞的假,高大人家裏的其他人尤其是謝氏也不會懷疑。


    晚上劉武收了差事,一邊考慮這事情要怎麽和柳夫人開口,一邊走往家裏走來。


    西州別駕王達自從寫了汙告高峻的密信,並交給兩名心腑送去長安之後,心裏才開始七上八下的有點後悔起來。當時雖說自認為此事做得很嚴密,事後想起來還是感覺到了有些不妥。


    王達的這位世兄王前民是在中書省供職不假,一個正五品上階的中書舍人,對下邊說起來很了不得似的,但是得看放在哪兒。王達心想,把王前民放到朝堂之上與高閣老比起來就是小蝦米對大河馬。


    弄不好王前民有一半兒的可能會為了他自己的前程,把那封密信往高閣老書案子上一交,那就是把自己放在了肉板上了。讓人知道他做了這樣掘陰溝兒的事情,那以後他王別駕就不要在官場上混了。


    就算是王前明是個夠意思的,把信交了上去,他信裏麵真正有些份量的也就是說高大人私會吐蕃大首領這一件。上邊有一半可能真派了人下來核察這件事情,但是皇帝派下來的人還有一半的可能是高府的人;就算來的不是高府一派的人,那還有一半的可能最後查無實據不了了之。


    經過他事後這麽一半一半地砍下來,王達覺著自己費勁巴啦寫的這封信越發的輕飄飄起來。送信的兩個人走後,王達幾天沒有好好睡一覺。萬一這巴掌拍下去打不死高峻這隻馬王爺。那麽這個馬王爺三隻眼都閉上也會撞到他腦袋上來,他王達就等著挨蟄吧。


    恰好此時去長安送信的那個年老的人快馬迴來了,他對王別駕說,中書舍人王大人已經答應要管這件事。王達就放了一半心在肚子裏。他忙問這人,“王大人沒有說什麽嗎?”


    “迴大人,王大人的大哥恰好捎去了話兒,說是有個叫高峻的帶走了他大哥的一個死對頭,中書王大人絕計是要管這件事的。”


    王達又放了一半的心下來。又問,“你沒瞧出來是什麽樣的死對頭?”


    “迴大人,小的正好親眼見證了這件事——這個老頭是與王大人的大哥在對對子的時候產生了齷齪。老頭說王大人的大哥偷了他的詩文。王大人的大哥當眾受了汙辱,晚上叫人燎了老頭的草房,但沒見著人影子,但是此前那個高峻是和老頭在一起的。”


    王達好容易聽清楚了,“和你去的那個人呢?”


    “王大人說讓他留下來在長安聽消息。一旦上邊下來人,他會飛馬趕在使者的前邊來給別駕送信兒。”


    又盼了幾天,那個年輕的送信人就給王別駕帶來了好消息,長安的特使已經出發。估計此時快過了黃河了。王達這才把整個的心歸了位,他的心思再次活絡起來。


    聽說高峻人不在牧場裏,王別駕重重地賞了兩個心腑,讓他們去把交河牧的王允達叫到西州來。他要再做些什麽。


    兩人剛想出發,王別駕又說,“不勞動你們了,我還是自己去一趟吧。”王別駕決定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臨出門前恰好見到太仆寺的公函到了。


    作為別駕,他要問問公文中說的什麽事情也很正常,主管接文的錄事對別駕大人說。是太仆寺發到西州西州府的絕密公函,正要給郭都督呈上去呢。


    王達把手一伸:“給我吧,恰好我去柳中牧場和交河牧場。”錄事聽了雖不情願,也不敢頂了別駕大人。就把這封公函交給了王大人。


    這封蓋著大紅“密”印的公函按理是要直接送與郭都督的,但別駕要看也無不可。正常情況下一位別駕是會自覺躲著這樣的事的——郭都督又不是沒在家。就算是王達先拆閱了此函,也應該先說與都督知道。


    但是王達一則是聽了長安迴來的兩名心腑剛剛帶來的消息,內心裏興奮得有些躍躍欲試,二則他正要在特使來之前在高峻的牧場裏搞他一家夥,因此王大人看到公函上說。“兵部籌備大唐六月對高麗戰事,太仆寺要西州各牧場征調戰馬三千五百匹”的內容時,就更決意先不與郭大人說了。


    當下,王達騎了馬也不帶隨從,懷裏揣了密函出了西州城,往柳中牧場方向而去。


    交河牧被郭都督劃歸了柳中牧場之後,王允達有一陣子是比較老實的,他就是再不服氣也知道誰在轄製著自己。


    他不知道高大人給他個小牧監的職事已經是對他的照顧,反而仍然對上次高峻由頡利部趕迴三百匹馬的事耿耿於懷。他總感覺高大人這三百匹突厥馬就是他被搶去的那三百,隻不過是換了個幌子罷了。


    因這件事而導致的交河牧場降等、自己降職,都讓王允達隱約感覺是受了高大人的算計。可他又不敢明說,隻好憋在心裏頭。再加上陸牧監又來主管交河牧,本來兩人平起平坐,現在差了好幾級,王允達的心裏真不舒服。


    王允達暗自琢磨,眼下陸、陳兩人與自己三個剛剛湊合到一張桌子上,大家先客氣著把碗筷抓牢了再說。等穩定一陣子這飯怎麽吃、誰吃多少還得看各人的道行。他有一位做別駕的大哥,懷裏還揣了姓陸的記了黑帳的小本子,他怕啥?


    上次王允達幫陸牧監搬家的最大收獲就是這本小冊子,那上邊細致地記錄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姓陸的收了誰多少銀子、送了誰多少銀子。涉及的這些人裏有下級的京官、州裏的中層官員、連他由黃翠樓贖許不了花了八百兩都記得清清楚楚。


    關鍵時刻把這麽重要的小本子拋出來,能把陸大人砸暈死過去。他片刻不敢讓它離身。有一次讓他小妾看到了想拿過去看看是什麽新奇玩藝。當時他就板起了臉,厲聲厲色地狠訓了她一頓。


    平時,這小妾在王允達跟前是很有臉的,有些恃寵而驕的意思。王允達越捂著蓋著她心裏越像有隻小貓抓撓著。懷疑是他背著自己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因此抓了個親近的機會,給王允達來了個掉包之計,拿了個大小差不多小本子塞在王允達的衣兜兒裏。心裏盤算好了,萬一他發現本子沒了,她就推不知道。要是看看沒什麽再偷偷給他塞迴去。


    正好王允達這些天忙,有時想起來也隻是隔了衣服摸一下,並沒有機會拿出來看上一眼,因此他就這麽把個假本子揣了好幾天也沒發覺出來。


    陸尚樓到交河牧走馬上任之後對原來的兩位牧監也是盡意撫慰,除了不能讓這兩位坐地戶炸窩之外,他是知道自己的這個職事全都是高大人一句話才有的,高大人那天手裏輕飄飄地夾了一張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把他吹到交河牧當老大來了。自己人以後要想坐得穩,就要與高大人多走近。


    他曾經想到過走一下許不了——羅得刀——高大人這條路線。一想羅得刀在州府高就、而且對高大人死心踏地,此事弄不好會事得其反。又不能直接提了銀子去高大人的府上去,這法子太不把握了,萬一高大人翻了臉,那就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他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了兩個人:謝廣、謝大。


    謝家兄弟什麽德性陸大人十分的清楚,聽說高大人掐著半拉眼犄角都看不上他們。但他們再不行那也是高大人的舅子,一般人絕想不到去打這二人的主意。高大人空閑時背了抱了甜甜在街上玩,說明他對謝氏還是很喜歡的——妻嬌子抱嘛。


    他把姓謝的這哥倆維持好了,謝氏總會看到眼裏的。她要是關鍵時刻在高大人枕頭邊說上一句話,作用那還用細說?


    謝家一家子動不動在北山上撕在一起的事全村人都知道,還不是一個“錢”字鬧的!村中大部分人都搬到新村來了,他們還窩在半山坡上的兩間破劃房子裏。他要來個雪中送炭。


    陸尚樓與許不了商量了一下,許不了大力支持,兩人估算著有個六、七十兩銀子能把這哥兩個徹底拉攏過來。當下許不了取了八十兩交給陸尚樓讓他趁早去辦。


    陸大人說,“日子不可長算,這筆支出先記上。”許不了去抽屜裏拿那本小冊子卻沒翻到。恰好許多多從牧場跑來對他姐說,“謝二哥家的嫂子去楊窯姐那裏討謝二哥的嫖資。正在互罵。”


    許不了聽了催道,“謝老二家這是窮瘋了,濟人濟在急處,你還不快去!迴來再記帳也不遲。”把陸牧監推了出來。


    陸牧監這麽大的官員連夜造訪,真把謝家兄弟嚇得不清,待到陸大人說明了來意,願意資助兩兄弟在雨季到來前搬入新居。謝廣謝大恨不得給陸大人跪下磕兩個。


    倒是他們兩個媳婦是沉得住氣的,大嫂說,“我們本不缺少什麽銀子,上次我們妹夫直接把銀子給我們扔了進來,連進院喝口水都沒用。”這是她根據謝廣夜裏出恭、以及二嫂罵街的話綜合著猜測的。


    而謝二嫂則把與楊窯姐對罵時說的話又吹了一遍,儼然她謝家妹子就是高府的大奶奶一般。陸牧監聽了不由不信,暗道得虧來得及時,不然等高大人再拋了銀子,他拿的這八十兩真不算個什麽了。


    交了銀子、又搔著邊兒說了幾句對高大人感恩戴德的話,陸大人告辭走出來的時候,謝家嫂子們一個勁地說,“陸大人吃了再走,不然不壞了我們老謝家熱情待客的門風!”一邊搶著去為陸大人開門。


    站在謝家院子外的山坡上,陸大人向南望著舊村子裏的燈火,似是無意地說道,“也隻有高大人才有這樣大的手筆,把整個村子都遷到了那樣幹淨整齊的地方去,我聽人說高大人打算把舊村子改造成晾草場,不知謝二哥知道可有此事?”


    謝二哥未曾開口,大嫂搶著道,“這還有假!那天我去找我妹妹說話,妹夫留了吃飯,我在桌子上聽他親口講的。再說妹夫的堂兄弟已在北山外開了荒種了不少苜蓿,不正好在這裏晾草?”


    陸尚樓拱了手告辭,走在路上,盤算著方才謝大嫂的話,他認為是真的——高大人再瞧不上他們,那大嫂去聊天趕上飯了還能轟出來?吃飯是真,那她聽來的話就沒多少是假的了。再說自己剛剛送了銀子,謝大嫂更沒必要睜著眼睛騙自己。


    他決定:這件絕密消息先不與王允達哥兩個說,王滿櫃的賈富貴就更不要指望了。若是大家都知道了一齊將收到手的舊房子拋,那些房子還不賣成韭菜價?


    他拿定了主意,喜滋滋地迴到家,忙著讓許不了再找冊子來記帳,許不了還是找不到。陸大人也沒往心裏去,隻是埋怨了許不了兩句,讓她明天好好找找,放到個更穩妥的地方。


    二人脫了衣服躺下,陸大人把聽來的消息和許不了一說,兩人在被窩裏擊掌相慶。卻聽大門外有人道,“陸大人,王副牧監讓你立刻去他家!”


    陸尚樓披衣起來,隔了大門問怎麽迴事,那人低聲說,“別駕大人剛到了,現在王副牧監家,說讓你過去。”陸尚樓嘴裏嘀咕著,穿戴好了往王允達家而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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