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章穎從醫院裏帶出來,陳懷雅都有些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不知道原本已經給了支票打發自己的江淵為什麽又會突然要帶她去打胎,也不知道江母是怎麽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

    陳懷雅一開始的確是想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江淵的父母,可他們並不是她想見就能見的,她也根本不知道江淵的家在哪裏。

    身邊的章穎開口道:“懷雅,你現在還懷著我們家的骨肉,讓你在外麵呢,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陳懷雅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安靜的聽章穎繼續說下去:“你呢,先跟我迴家,等見過江淵的爸爸,我們再討論一下以後的事情,好不好?”

    “好的,媽媽。”

    聽到陳懷雅這樣的稱唿,章穎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沒有說什麽。

    ***

    到家之後章穎讓吳嫂先收拾出一間客房來讓陳懷雅住下,又笑著對她說:“你現在就先在這裏住下,衣服和日用品我待會兒就讓人送過來。”

    陳懷雅尷尬又局促,因為她身上穿的還是在家的睡衣。

    兩人正說著話,身後突然響起“蹬蹬蹬”的下樓聲,是剛起床的餘琅琅。她穿著一身粉色的運動服,身量修長,漂亮的長發散著垂到腰際。

    “姨媽,下午帶我去逛商場吧,我的發卡壞了。”她蹦蹦跳跳的走過來,等看到穿著一身睡衣的陳懷雅時,有些好奇的問:“這個姐姐我從來沒有見過。”

    陳懷雅剛想自我介紹,章穎就淡淡的開口了:“這是陳姐姐,她暫時住在家裏。”

    “哦。”聽到章穎這樣說,餘琅琅隻得壓下所有好奇,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陳懷雅幾眼。

    江淵到家的時候江仲遠還沒迴家,下午的時候章穎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江仲遠今天從國外迴來,讓他好好想想該怎麽向他爸爸解釋這件事情。

    他大學畢業就從家裏搬出去住了,這幾年也是逢年過節才迴家裏來吃一頓飯。他萬萬沒有想到母親居然真的會把陳懷雅帶迴家裏。

    這兩年他身邊的女人太多,換女伴比換衣服還勤,可卻是第一次惹出人命來。

    吳嫂去給他泡茶了,他坐在客廳裏,剛坐定不到兩分鍾,餘琅琅就從樓上下來了。

    “哥哥你騙人!”餘琅琅也在沙發上坐下,撅著嘴抱怨道,“你上次說有空就帶我去玩的,結果一直沒見你人影。

    ”

    他對餘琅琅笑,解釋道:“我最近真的忙。這樣吧,我讓小方給你當司機,你想去哪裏玩,想買什麽東西,都告訴他,讓他帶你去。”

    餘琅琅扁了扁嘴,有些不開心,但片刻後又問道:“哥哥,你知道今天來家裏的那個陳姐姐嗎?”

    江淵看了她一眼,語氣不善:“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我都十六歲了。”餘琅琅十分委屈。

    江仲遠是晚上八點多才到家裏的,他迴來的時候一家人已經齊聚在餐桌邊等他。

    當然,章穎沒有讓陳懷雅下來吃飯,隻是讓她在房間裏好好睡一覺,連晚飯也是讓吳嫂送進房裏去的。

    江仲遠先問餘琅琅:“琅琅,在這裏吃住都還習慣嗎?”

    “嗯!”餘琅琅重重的點頭,然後又小聲說了句:“就是有點兒悶。”

    江仲遠笑,又轉頭對妻子說:“你也別老跟在琅琅身邊了,小姑娘出去玩玩也沒什麽嘛。”

    章穎瞪一眼丈夫,說:“說得輕巧。琅琅人生地不熟的,我怎麽放心。”

    一晚上下來,江淵說的話不超過三句,江仲遠像是根本沒瞧見兒子似的,把他當空氣。餘琅琅倒是想和他說話可看他臉色不善,還是作罷。

    ***

    吃過飯後江仲遠將江淵叫到書房裏,“到底是怎麽迴事?”

    江淵本就憋屈了整整一天,這下語氣也十分不善:“你們既然都知道,還來問我幹什麽?”

    江仲遠浸淫官場三十多年,表麵功夫滴水不漏,被江淵頂撞也隻是皺了皺眉,然後淡淡說:“你還有妻子,難道你也這樣對她解釋?”

    對她解釋?江淵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抑製衝動,不告訴父親那份b超單就是他的妻子寄過來的。

    這次他是徹徹底底的服了,他死也沒有想到楚苓會這樣做。

    想想又覺得自己真是可笑,時至今日,難道他還對那個女人有什麽指望嗎?

    江仲遠見兒子沒有答話,頓了頓又開口道:“你打算怎麽辦?”

    江淵還沒有開口,書房的門被人推開,章穎一邊進來一邊冷冷對著江仲遠道:“你問他做什麽!要不是我到的及時,那個孩子就沒了!”

    “媽,我跟她就是玩玩而已,你怎麽就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麵對江淵的氣急敗壞,章穎倒顯得氣定神

    閑,“這個好辦,等月份大一點,就去醫院做個dna鑒定。如果不是我們家的,就讓她打掉。”

    江淵口不擇言:“你既然這麽想要個孫子,那我迴去就和楚苓生去。她不能生我們就找代孕,行了吧?”

    “胡鬧!”江仲遠重重斥道。

    江淵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媽,你不是挺喜歡陳瑋瑋的麽?你確定陳瑋瑋忍得了這個?”

    “別把我當傻子,難道你會去和瑋瑋相親?你不離婚就算了,但孫子我是一定要的。”她倒的確想要陳瑋瑋當自己的兒媳婦,陳瑋瑋家世清白,又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性子乖巧,對長輩也尊敬,比楚苓不知道要好到哪裏去。可她也清楚兒子不會輕易就範,那先保住這個孩子也是好的。

    談話的最後結果無非是江淵摔門而去,聽到樓下傳來的汽車發動聲音,章穎將書房的門關上,又走迴來問丈夫:“這事你怎麽說?”

    “他還沒離婚,鬧出這事來我們家很不好看。”江仲遠皺眉道。

    章穎沉思片刻,道:“我明天就去找楚苓。”

    江仲遠看妻子一眼,又問:“那那個懷孕的姑娘呢?”

    “她叫陳懷雅,我叫李秘書查過了,她父親是p大的教授,母親是s中的語文老師,不過門第還是有點低。你覺得呢?”

    江仲遠不說話,過了一會兒章穎又說道:“我先讓她在咱們家住下,等孩子生下來了再讓她走。”

    江仲遠不讚同的皺起眉頭,責怪妻子:“你也真是亂來!隨便就讓外人住進來,也不事先和我說一聲。”

    “來得及嗎?”說起這個章穎就來氣,“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兒子,精得跟什麽似的,一聽到消息就帶著她去醫院,還好我和龔院長打了個電話。我現在啊,也不敢讓小陳走。”

    “小陳就住三樓的客房,你要不要去看看?”章穎問丈夫。

    江仲遠自然是避之不及,趕緊揮手:“你照顧好她就行了。以後我在家也別讓她出來晃悠了。”

    ***

    晚上的時候楚苓一個人去逛商場,看中一件灰色的大衣,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導購小姐連聲讚好看。

    她照了一會兒鏡子,自己也覺得不錯,又再挑了幾件,一並去前台刷卡。

    買完之後才發覺東西太多,楚苓隻得留下地址,讓她們隔日再送來。

    正當她要走出這家店的

    時候,迎麵卻走過來一個人。

    是餘琅琅。

    楚苓已經有幾年未見過她,小姑娘這幾年的變化很大,可楚苓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餘琅琅比以前高了挺多,站在楚苓對麵也隻比她矮半個頭,臉上的嬰兒肥消失,整個人也出落得愈發標致,大眼睛瓜子臉,十分漂亮。

    她看到餘琅琅,第一反應便是避開,可餘琅琅卻麵帶笑意,攔在她麵前,“好巧呀。”

    “好巧。”她說完這話才發現餘琅琅身邊還跟著小方。

    小方看到她的目光掃過來,硬著頭皮說了句:“嫂子。”

    她禮貌的笑了笑,對小方說:“小方,你帶著餘小姐好好逛逛。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餘琅琅叫住欲離開的楚苓,笑意盈盈,“走得這麽急幹什麽?我們很久沒見了。”

    是很久沒見了。可楚苓打心眼裏希望永遠別再見到這個小姑娘。

    她沒有說話,隻有餘琅琅繼續說了下去:“去年、今年除夕我都有迴國,可都沒有見到過你。”

    說到這裏,餘琅琅停了一下,隨後又是一臉同情:“姨父姨媽他們都不讓你來家裏過年嗎?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多可憐啊,我差點都以為你和哥哥離婚了呢。”

    餘琅琅說的沒錯,她已經連續兩年沒有到江家過年了。事實上,她已經有兩年沒有踏足江家了。江母明確的告訴她不能再進江家的門。

    其實她覺得挺好,剛和江淵結婚那年的除夕是在江家宅子過的,因為她父親的緣故,江家的長輩都將她視作空氣,飯桌上沒有人搭理她,江淵怕她尷尬,便一個勁兒的夾菜給她,誰和他說話也不搭理。江淵的大嫂坐在對麵,半開玩笑的說:“老三,你結了婚之後怎麽眼裏就隻有老婆了啊?”

    江淵不待見這位大嫂,於是不鹹不淡的頂迴去:“難道我大哥眼裏還有別的女人?嫂子你和大伯說啊,保管我大哥挨揍。”

    當時她憋笑憋得很辛苦,忍不住在飯桌底下拽江淵的手,示意他不要太過分。

    江淵沒有看她,但卻反握住她的手,一頓飯都沒放開。

    那時她想的是什麽呢,她想的是還好她是左撇子,才沒讓人看出端倪來。

    吃完飯後她和女眷們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她們的聊天楚苓自然是插不進的,她隻能坐在那裏看晚會,看到一半的時候感覺有人拽自己的褲腳,她低頭一看

    ,才發現是江淵才兩歲大的小侄子,小家夥仰頭對著她眉開眼笑,咬字不清的叫:“姐姐、姐姐。”

    “不是姐姐,是嬸嬸。”突然伸過來一雙大手,狠狠蹂躪了一番小家夥的臉。楚苓迴頭看,正是江淵。她知道他是怕自己受欺負才特意過來看的。

    彼時是愛意正濃的時候,江淵抱過逗逗,問小家夥:“逗逗,想要弟弟妹妹嗎?”

    “妹妹。”小家夥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說道。

    他笑得開懷,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往身邊拖,湊在她耳邊小聲說:“聽到了沒?咱們趕緊生一個,早點生還能多拿紅包呢。”

    隻是她最終也沒能生下孩子。

    後來江淵對她那個樣子,她便更不可能再去江家或章家的家宴了,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這兩年她都是陪父親一起過年,她買來食材親自下廚,盡管廚藝不佳,可兩個人還是吃的津津有味。

    對麵的餘琅琅一刻也不停:“其實我挺不明白的,哥哥那麽討厭你,你為什麽還能死賴著不離婚呢?”

    她眼神清澈,一雙大眼睛似乎永遠都在發光,可楚苓卻要極力壓抑,才能抑製住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的衝動。

    “餘琅琅,我不欠你什麽。”楚苓一字一頓的說道。

    “是嗎?”餘琅琅冷笑,“你當年沒能把我害死,我既然還活著,就會一樣一樣討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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