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鄭老師是一個除了上課之外話很少的人,也可能是因為自己資格老所以不太喜歡和其他同事交流。她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每天她的書包裏都會揣著幾本內容各意的書。在學校裏除了給學生批改作業,其於的時間全部放在了這些書上。甚至對於某些自認為是文潭中極品的書籍,她也會讀給學生聽。有的時候還會讓學生寫出聽後感,其中就包括《燕山夜話》中的幾片文章。

    鄭老師在課堂上經常會毫不掩飾的在學生麵前表露出對鄧拓文學水平的欽佩之情,而且還會讚歎鄧拓的文章很能反映出現實生活中的一些問題,很貼近群眾。也就是那些現今已經成為“毒草”的文學作品讓鄭老師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惹禍上身。

    鄭老師自從被那四名紅衛兵帶走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語文課上,但也沒有離開學校,她被關在了一間器械室裏。器械室裏陰暗潮濕,裏麵平時就是放些籃球沙袋,每次推開屋門都會有一股黴臭味撲麵而來。現在那間屋子裏又多了一張床,床上隻是放了一條很薄的單子,沒有枕頭和褥子。

    鄭老師在此接受勞動改造的項目就是劈木頭,當然這裏所說的劈木頭並不是想象中的那種隨意將斧子掄起來,然後再隨意落到木頭上將它截斷。而是要非常精準細致的將木頭劈成尺寸統一的木條。準確的說應該是打磨成尺寸統一的木條,在這種要求苛刻的情況下斧子幾乎用不上。使用頻率最多的還是那把刀刃已經被砍奔了的菜刀,和一把刨子。

    郝衛國和胖磊每天都會趴在窗前監督鄭老師接受勞動改造,他們看著擺滿在牆根下那一條條整齊劃一的木條,從心眼裏佩服這位年過半百的女老師。如果是和魯班比做木條的話鄭老師應該不會占下風。其實鄭老師劈的那些木條根本沒有實際用途,也隻有留到今年冬天燒火取暖,這隻是紅衛兵想出來懲罰這些“黑幫”分子的一種手段。

    幾個月後,鄭老師得了類風濕性關節炎,基本失去了行走能力,這也給紅衛兵批鬥她造成了極大麻煩。起初紅衛兵並沒有因為鄭老師身體活動不便而減少她在學校裏公開露麵的機會。直到他們厭倦了每次批鬥前還要抬著她上台的日子,鄭老師這才算是逃過一劫。不過一個月後鄭老師就在家中割腕自殺了,她的死也結束了家中其他人再次被紅衛兵無辜迫害的慘劇。

    郝衛國和胖磊在紅衛兵裏算是新人,不向那幫高年級的紅衛兵鬼點子多的流油,而且一個比一個兇。他們總會批評郝衛國和胖磊對反黨反社會的“黑幫”分子批評教育的態度不夠強悍,他們倆也試圖將自己的言談舉止向老紅衛兵靠近些,但畢竟是新來乍道經驗不足,紅衛兵到底要做些什麽他們現在還沒有個準確的定義,所以他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一天下午胖磊拖著身上那堆肥肉氣喘徐徐的跑到郝衛國家,郝衛國從砸門的聲音就判斷出是那個胖子來了。

    郝衛國打開門看著眼前這位滿頭大汗的胖子開玩笑的說:“今天真不巧,我媽沒迴來,我現在還沒吃飯呢?讓你白跑一躺了,不過我還是可以給你倒點水喝。”

    “我今天來不是吃飯的,我在家早就吃過了!”胖磊一邊擦著汗一邊理直氣壯的說。

    話說完胖磊推開郝衛國進了屋,自己從壺裏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倒水喝,郝衛國早已經習慣了胖磊將自己當成這個家庭一員的舉動。他又走到胖磊身邊問道:“原來是在家吃飯吃鹹了呀?沒關係,水我們家也管夠別著急,你就隨便喝吧?”

    “你別以為我喜歡喝你們家的水,這比你媽媽做的番茄湯差遠了。你先別打岔,我今天來真的有正經事找你。”胖磊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拿在手裏。

    “正經事?你來我們家除了吃飯還能有什麽正經事?”郝衛國不以為然。

    “今天例外,我真有正事和你說,大慶告訴我今天下午有任務,特意讓咱倆參加。”

    大慶是當地一名頗有聲望的紅衛兵。他全名叫孫大慶是一所高學裏的紅衛兵骨幹,父親在部隊裏是名師職幹部,所以他腰杆子一直很硬總是一副傲骨粼粼的模樣。

    “肯定是叫咱給那幫反黨老娘們剪頭發去,上次我拿去的剪子就讓他給弄丟了,我媽好幾天沒讓我出家門,這次該你拿了?”

    “我拿就我拿,不過他今天和我說這事的口氣不像是要去批鬥誰,我想可能會有些大動作?”胖磊一臉的神秘,將手裏的那杯水喝進了肚子。

    “真有大動作是嗎?幾點?”郝衛國突然認真起來。

    “下午三點,“團結湖”。”

    胖磊說的“團結湖”其實就是家門口四周垃圾成堆的一座臭水坑。因為這裏是他們這些“造反派”聚集和商討“工作”的地方,所以就給它起了一個比較體麵的名字。不過那些“保皇派”卻對這塊鮑魚之肆,提不起半點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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