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州大學校長室內。


    戴著金絲眼鏡的校長正一臉凝重的看著眼前的稿紙。


    他翻的很慢,很輕,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將稿紙撕裂一樣。


    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在翻閱一本珍貴的古籍。


    “唉。”


    半晌,校長終於摘下眼鏡,出一聲深沉的歎息。


    昶熙站在一旁,靜靜看著,沒有說話。


    “昶熙,這真的是華夏人寫的嗎?”校長兀自有些不信,問。


    昶熙點點頭:“是的,校長。”


    “出想象,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幾本古籍可以這樣解讀。通篇讀完,簡直有茅塞頓開之感。恐怕李在先老師也隻限於此吧。”校長感歎。


    昶熙眼睛一眨,話語中卻是毫不留情麵:“校長,李老師可是隻解讀了一半不到。你將兩人相提並論,李老師自己都會羞愧的。”


    校長微微尷尬,他當然清楚這一點。不過李在先是慶大的元老人物,他總不能貶低李在先吧?


    岔開話題,校長問:“對了,那個華夏人留下姓名沒有?”


    昶熙搖搖頭:“沒有。但是我有現場拍攝的照片。”


    說著,昶熙拿出手機遞給校長。


    校長大為好奇的接過,才看了一眼,就噗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


    “怎麽……是他!”


    “誰?”昶熙詫異的問。


    校長苦笑連連,良久,才迴答:“現如今風頭最勁的華夏人是誰?”


    “風頭最勁?”昶熙皺著眉頭,想不出。他平時並不關注華夏那邊的新聞,基本都沉浸於學習之中。讓他講出幾個著名的華夏明星都有些難。


    “幹脆說,最讓南韓人討厭的華夏人更合適一些吧!”校長換種說法。


    昶熙終於表情變了,跟見鬼了一樣指著:“他……他……就是王庸?”


    校長點點頭。


    昶熙目瞪口呆,半晌沒說話。單單從他閃爍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來,他此刻心情是多麽的複雜。


    原本以為遇見了一個真心實意搶救南韓失落文化的國際友人,誰知道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行了,昶熙。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來處理。”校長拍拍昶熙的肩膀道。


    昶熙木然答應著,走出校長室。直到現在還沒從知曉王庸身份的震驚中迴過神來。


    而校長等昶熙走後,則立馬拿起那一疊稿紙,裝進公文包就匆匆出了門。


    昶熙還沒迴到教室,校長已經坐上車子駛離了學校。


    玉山書院。


    李在先一如既往進行著早課。


    隻不過這一次的早課時長較久,直到十點多,仍舊沒有結束讀書。


    他麵前的茶水已經涼透,一盤點心隻吃了半塊就放在了一旁。


    手上的書籍一早上都沒能翻幾頁,目光在紙上遊移不定。


    “老師,您今天似乎心情有些煩亂?”一個學生問李在先道。


    李在先歎口氣,將書本放下,道:“是啊。讀書最忌心猿意馬,曆來讀書的第一要務就是學習鎖住心猿跟意馬。我自以為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做的純熟無比,誰知道六十年後仍舊犯了此毛病。”


    “敢問老師為何事煩亂?”


    “國運、民禮,樣樣皆擾。也不知道待我百年之後到底還有沒有人能夠把控我大韓的文化氣數。”李在先道。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老師完全可以在您有生之年為大韓規劃好方向,後人隻需要按照您規劃的方向行進就是。沿著指南針指的路線走,總不會走歪。”學生不動聲色拍了一記馬屁。


    李在先剛想迴話,忽然看著某個方向整個人愣住。


    “那是什麽?”學生也順勢看過去,然後看到了一幕讓人大吃一驚的場景。


    隻見書院外的小溪之上,此刻水汽蒸騰,跟溪旁的幾株木槿花縈繞,出彩色光暈。


    兩人看到之時尚隻有蒲扇大小,轉眼間就已經擴散至水缸大。


    此刻伴隨著山風吹拂,溪澗的五色水氣愈加擴散,沒有幾分鍾,就已經彌漫整個溪澗。


    遠遠看去,就跟小溪之上籠罩了一層五色的輕紗一般。


    “好漂亮!”


    “這是水汽?為什麽我在這住了三年了都沒見過?”


    “別說你住了三年沒見過,我住了快十年都沒見過呢。真的美輪美奐啊!”


    一眾書院學生跟工作人員也跑出來,看著這五色水氣驚歎不已。


    隻有李在先不言不語,緊緊盯著水氣看個不停。


    就在眾人納悶之時,卻聽李在先驀然大笑一聲:“哈哈哈,此乃慶雲!大吉之兆,大吉之兆啊!”


    “慶雲?”眾人不解。


    “《漢書》天文誌中講:若煙非煙,若雲非雲,鬱鬱紛紛,蕭索輪困,是謂慶雲,喜氣也。《孝經?授神契》也說:德至山陵則祥雲出,德至深泉則黃龍見。都是指慶雲為吉祥之兆,類似於古代‘河圖出,聖人現’。這五色水汽未必代表出現聖人,但是肯定有吉慶之事生!”李在先撚著下巴,麵帶喜色道。


    原本早上煩亂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盡喜悅。


    祥瑞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出現的,尋常容易見到的場景也不能稱之為祥瑞。隻有這種從未見過的東西出現,才叫做祥瑞。


    五色水汽就是如此,跟古書中描寫的慶雲簡直一模一樣。


    “南韓,一定有重大利好事件生!大家可以靜待消息。”李在先斬釘截鐵道。


    其他人聞言也都是大喜過望。


    “老校長!”這時,卻聽門外一聲疾唿,然後走進來一個人。


    卻是慶大的現任校長。


    校長三步並作兩步,刹那間就走到李在先身前,道:“老校長,不得了了!”


    “怎麽了?”李在先訝異的問。


    “您看這個。”


    校長說著,將公文包裏的稿紙取了出來。


    李在先接過展開一看,隻看了數眼,就麵色大變。


    “這……這是你的解讀?”李在先不敢相信的看著校長,問。


    “我何德何能?自然不是我的,另有其人。”校長苦笑一聲迴答。


    李在先這才神色一緩,校長雖然也是他的學生,但是校長不擅於學術,沒可能解讀出這些文字。顯然另有其人。


    李在先擺擺手,示意大家不要說話。他慢慢坐下,開始研讀那一疊稿紙。


    半個多小時過去,李在先終於看完。


    他先是精光一閃,隨即一拍桌子:“這個人在哪?我要見他!”


    其他圍觀的學生雖然沒有看到稿紙具體文字,但是也都猜出了一二。


    能夠讓李在先如此激動的,恐怕隻有慶大圖書館那幾卷古籍了吧。


    不過南韓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位天才,竟然把李老師都解讀不出的古籍解讀出了?


    莫非,這慶雲的出現,就昭示著這位天才聖人的現世?


    所有人都期待的看向校長。


    而校長隻覺嘴裏苦,他看看李在先放光的眼睛,再看看其他人期待有加的眼神,忽然不想公布那人的名字了。


    因為他知道,一旦公布,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說啊!”李在先眉頭一皺,有些不悅了。雖然這種天才學生出現,自己一定會從慶大手裏搶人,收其為弟子,可也不能因為擔心這個就遮遮掩掩吧?


    校長見李在先怒,知道李在先誤會他想法了。


    隻能歎息著,說出那兩個字。


    “王庸。”


    當啷!


    李在先拿在手裏的鎮尺掉落在地,出清脆響聲。


    “王庸?不可能!”其他人也表情大變,瞠目結舌。


    “真的是他。”校長重複道。


    這句話猶如一根毒刺,紮在了所有人的心頭。剛剛因為出現慶雲帶來的喜色,瞬間消失不見。


    尤其李在先,雙手顫顫巍巍的將鎮尺撿起,卻連放三次,都沒能放在該放的位置。


    是誰不好,為什麽偏偏是王庸?


    “校長,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李在先身邊的學生問道。


    “就慶大的一群學生。”


    “你趕快迴去下封口令,不要讓他們亂說。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對外傳。王庸此人來者不善,萬萬不能給他一絲揚名的機會。”


    校長點點頭:“好,我馬上去做。這些手稿,就先留在這裏吧。”


    說完,校長走出書院大門。隻是出門前,有些留戀的看了看桌子上的手稿,明顯舍不得。


    等校長走了良久,李在先才深吸一口氣,頹敗的臉上重現一抹生機。


    “老師,您沒事吧?”學生問。


    李在先看一眼溪澗上兀自繚繞的五色水汽,忽然拿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


    “看來我小瞧了那個王庸,他確然有些真本事。不過他以為用這些東西就能打擊到我,就打錯算盤了!五色慶雲的出現,明顯不是對應眼下這事。這幾頁手稿固然有其價值,卻還不足以讓上天顯示祥瑞。真正的大事情還沒生,而且一定是在南韓國內!”


    “在南韓國內?也就是說跟王庸無關?獨屬於咱們大韓民族的祥瑞?”學生精神一震,問。


    李在先“嗯”一聲,負手而起,離開院子,走向溪澗。


    院中其他人聞言,也是瞬間掃清落寞神色,心底湧起新的希望。


    一個足以讓上天以祥瑞示警的事情,究竟是什麽呢?


    真的是光想想就讓人心潮澎湃啊!


    跟將要生的祥瑞一比,王庸所帶來的這點影響,屁都算不上了!就讓那個跳梁小醜多跳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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