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這麽一直僵著,雖然我現在有些慌張。“你……”我試圖打破靜謐的夜色,“什麽時候來的?”

    “來了一會兒。”龍玖站起身,向我走來,順便把身上的大氅脫下給我披上,“出來也不披件衣服,天氣涼。”

    我怔怔的看著他,我以為他會生氣,至少會有些怒色。誰知他還是這般波瀾不驚,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顆心沉沉的落下,原來我在他心中根本無關緊要,如果他真喜歡我,為什麽連一點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我背著他去了別的男人的府邸,他都不在意麽,還是從來沒有在意過。假設有一天我離他而去,他會像十三那樣思念成疾麽。

    我打掉他幫我扣扣子的手,大氅在秋風裏蝴蝶一般翩躚起舞。甜蜜溫暖不過是他偶爾施舍的恩澤,苦澀又揮之不去的寂寞和孤獨永遠占據著大部分的自己。於是,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便成了錙銖必較戰戰兢兢的束縛。

    “你在怪我。”他說。

    “我沒有。”不知怎麽的,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他亙古不變的微笑,十三還在裏麵躺著,他怎能不管不問,他是重權在握的九王爺,他連我跟十三叫板兒的事都知道,如何會不曉得十三抱恙,如果我不問上官澈,說不定十三死掉我還在九王府吃香喝辣。

    “你在怪我沒有告訴你十三身體有恙還是知道你來十三王府沒有吃味?”

    這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王爺,這就是傳說中讓人心甘情願為他生為他死的龍玖,這就是我此生至愛的小九,他永遠都能輕易的洞悉我心中的秘密,無論我怎樣隱藏,在他眼裏都沒有任何意義。隻要他願意,任何人都可以變成一張白紙,毫無保留。

    “龍瑞是你弟弟,現在他病成這樣,你還有心思想這個。”我把聲音壓低,不知是怕打擾到龍瑞休息還是根本就是底氣不足。

    “有脾氣盡管發出來,憋在心裏不舒服。”他依舊淡淡。

    “龍瑞病成這樣你卻不告訴我,別說你不知道。”我聲音打顫,“他能相思成疾,你能麽?他能對我坦白,你能麽?”我哽咽的快說不出話來,“他能給我一份踏踏實實的愛,你能麽?”

    龍玖歎了口氣,整個夜色被感染的充滿歉意。

    “他愛我……”你愛我麽?最後的話仿佛打落的牙齒混著鮮血被硬生生的吞進肚子裏。也讓我裝一次無語凝咽。

    “那你愛他麽?”龍玖唇角微微上揚。

    他總能一針見血的探出問題的核心,哪怕問題再複雜,不管是霧裏看花還是水中望月,他都能夠看到最真實的東西,不像我,總徘徊在誘惑的幻影中。

    “愛!”我歇斯底裏的大吼,我根本不懂這個字代表的意義,不懂這會傷害到多少人。我甚至沒有感受到報複的快樂。

    “龍瑞能給你我無法給你的。”龍玖竟然笑出聲來,“這是個睿智的選擇。”

    我沒想到龍玖會說出這種話,他不是說不想占有我也不想放我走麽,我本想以毒攻毒激他說愛我,誰知竟是這種結果。迴答愛的那一瞬間我以為我會很快樂,至少我報複了他,可是他根本心裏沒有我,我報複給誰看呢。現在的我,騎虎難下,總沒人指望我收迴剛才的那個字吧。

    “嫁給我吧,玉丫頭。”身後傳來一個更為顫抖的聲音。

    十三披了件衣服站在瑞安居門口,仿佛有些支撐不住似的的靠在門框上。月光下他的眼睛異常明亮,黑幽幽的眸子裏琉璃飛轉,滿含期待又夾雜著難以察覺的恐懼。

    原來,這個時刻才是真正黑暗的時候,太陽馬上要穿過地平線,黑雲將被衝散。我再賭最後一次,賭小九對我有情,隻要他說別嫁,我就不再胡亂猜測,一心一意的相隨於他,海角天涯,矢誌不渝。

    我再看向龍玖,他白色的袍子仿佛染了一層流沙似的銀白,好似天庭的披月公子,美好又神聖。我一等再等,等他給我一個答案,相比於十三給的承諾,他隻需給我一個答案就好,我知道這樣對十三不公平,原諒我這最後一次的自私,最後一次。

    等到太陽真的升起來,黑雲像蝙蝠似的四散逃竄,他依舊麵無表情。我懂了,無論他的神秘,他的誘惑,他的美麗,還是他的心,終究沒有在我身上做過停留,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要說再見了,他終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招惹的。

    我轉向十三,給了他一個這個秋天最燦爛的微笑,“好!”

    答應了嫁給十三,就不能再在九王府呆下去,我得迴簟州去,沒聽說過待字閨中這個成語麽。

    隔天一大早兒,我就喊婷兒過來幫我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這裏的一切根本沒有我什麽東西。

    婷兒一進忘憂閣就毫不含糊的跪下,一直磕頭不說話。

    “怎麽了這是。”我上前扶她,“起來說話。”

    她淚眼汪汪的說:“小姐,奴婢有話要說。”

    “我倆說話,哪次讓你跪著說了。起來起來。”

    “奴婢不起。”她一副嚴肅的樣子,倒叫我心虛了,什麽大事兒啊,值得這樣。

    “得,你說吧。”我也不再相勸。

    “您嫁給十三王爺,也太對不起我們王爺了。”她淚珠跟斷了線似的噗噗往下落,“王爺對您的心您真的不懂麽,十三王爺固然好,可您在九王府住了這麽久,難道一點都不對王爺動心麽?這忘憂閣王爺兩年前就布置好了,匾額是他親手寫的,每日都叫人早晚打掃,好像裏麵一直住的有人似的。我進九王府三年多,從來沒見過王爺跟其他妻妾同桌吃飯,可這忘憂閣,隻要王爺有空,總會來跟您一起用膳。平時給您做的衣服鞋襪,王爺都親自過目,生怕有人心懷不軌做什麽手腳。這些您不曉得,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清楚,王爺做的遠不止如此,您還要聽麽?”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今天哪怕王爺打死我,我也得說。”

    “你別說了。”我捂住耳朵,淚水不停在眼眶裏打轉,我不能哭,因為我不想連最後一點自尊也不複存在,“我不想聽。”

    “小姐,您不願意聽就能抹殺事實麽。王爺從沒有對任何一個女子做到這步田地,唯有您啊,可您卻身在福中不知福。您怎對得起王爺?”

    對,是我自己掩耳盜鈴,以為聽不到,那些事實就不存在;是我自己把腦袋埋在沙坑裏,就以為可以逃避現實。可是,這不能全怪我,龍玖的愛太過飄渺,我不是個聰明細心的女子,無法理解他高深的道理和神秘莫測的愛情。果真是十四說的,龍玖不適合我。

    “龍玖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我歇斯底裏的大喊,仿佛要把這一生的委屈憤怒統統發泄掉,“我有權利選擇我的幸福,他無法給我我想要的,我找到一個能給我的有什麽錯?”

    “您沒錯。”婷兒身子不停的發抖,“怪隻怪我們王爺命不好,把心掏給您,您都不屑一顧,您就這般鐵石心腸不顧我們王爺死活?”

    這話說反了吧,到底是誰把心窩子掏出來,又是誰不屑一顧。我給過他多少次機會,我每次都在希望中失望,又在失望中希望,心總是暖了又灰,這樣反反複複,任誰都無法再相信他。

    “你滾。”我指著她說,“你給我滾!”我胸口上下起伏,“我不想再見到你!”大腦有些供氧不足,眼前一片漆黑,一腳沒站穩。

    幸好一雙手適時攙扶住我,才讓我免於跟地麵親密接觸。

    “發這麽大火兒。”一個妖媚的聲音在我耳邊想起,“該發火兒也是我們吧。”

    我張開眼睛,身邊是上官澈,門口是十四。

    我把情緒平靜了一下,招唿道:“進來坐。我去沏茶。”

    “別忙了。”上官澈一把抓住我,“我倆就幾句話,說完就走。”

    “我不想聽。”我冷冷的迴答。說我白眼兒狼的話我聽多了,無需再跟我敷衍一遍。“沒什麽要事,請便。”我漠然的下了逐客令。

    上官澈反手將我製服,我掙脫了兩下,根本動彈不得,接著他用另一個手狠狠的捏住我的下巴,好像要把它捏碎了才甘心。他抬起我的臉,讓我正對他的眼睛,咬牙切齒道:“我平生做的最大一件錯事就是帶你去十三王府。”

    我試圖掙脫他捏住我的手,可他畢竟是個男人,我一個十四歲的女娃兒哪有這個能耐。“有什麽話快說,我忙著呢。”

    “真是一副狐媚胚子,長的玲瓏剔透的,怎麽心就這麽狠呐。”上官澈的指甲陷進我的下巴,疼的我眼淚直掉,“別跟我哭,沒用,我不吃你那一套。”他力氣稍稍放輕了一些,接茬道,“你會害死龍瑞,你根本不愛他,同床異夢對他不公平,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果然是太高估你了。”十四的聲音冷若冰霜,“十三哥遇上你,是他的劫,你想讓他在劫難逃?”

    “你們有點良心行不行?”我怒氣重重的反駁,雖然下巴疼的讓我一點都不想說話,“當初是你們說龍玖不適合我,現在我跟了十三,你們又加以阻撓,還真是難伺候的主兒。”

    “那不一樣。”上官澈把我腦袋板正,“那時我們不知道你心有所屬。”

    “還屬的那麽堅定。”十四默契的接口。

    “人生三難第一難就是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難。”我冷哼一聲,“那我嫁一個愛我的,總可以吧。”(ps:人生三難我就知道這第一難,表問我剩下兩難是啥,咱不曉得)

    “這對龍瑞不公平你想過沒有。”上官澈用力搖晃我,仿佛要把我晃散架。

    “跟你們沒關係。”我撫平憤怒,陰陽怪氣的道,“這是我跟十三之間的事,用不著你們操心。哼,你們就等著叫我一聲嫂子吧。”

    “你……”上官澈一把推開我,我一下不穩坐在了地上,憤恨又帶著笑意望著他倆。

    “澈,我們走吧。”十四拉著上官澈,“事已至此,我們也無能為力。仙兒說的一句話還是對的,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與我們無關。”

    我靜靜望著他們漸遠的背影,一陣悵然若失,事已至此,連我也無力迴天不是麽,到了這份兒上,任誰也無法迴頭了。這個結果,未必不好。

    我一刻都沒在九王府多呆,出了忘憂閣,碰到了這九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九王妃。我不得不承認她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我記得那天我去閑雲居正趕上九王妃在,她說過她是錦朝第一美女。而我呢,不過是簟州第一,明顯沒有可比性,難怪龍玖對我沒興趣,放著這麽大的美女,要我作何。我饒過她,權當沒看到。

    “等等。”她伸手攔住我,“在九王府白吃白喝了這麽多日,這就要走啊。”

    “感情王妃是來要債。”我並無意跟她多纏,“迴頭王妃有空到十三王府,我吃到少用多少讓龍瑞雙倍還給你,並且還要感謝九王妃這麽久的照顧。”

    “牙尖嘴利啊。”她口氣越發不善,“龍玖就是這樣的,對待女人不會有多耐心,你終究還是夾著尾巴走了,我早就說過,不要得意太久。”

    我始終不明白,我已經落敗了,為什麽還有人落井下石,難道這就是古人的作風麽,我對九王府上上下下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我馬上就是龍瑞的妻子了,為什麽她還要嘲笑諷刺。“九王妃,你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我無奈的笑笑,“哪有一點錦朝第一美女的風範,完全是一個爭風吃醋的妒婦,一個女人,隻有在嫉妒的時候才最醜陋。”這一套是現代的審美標準,我不曉得古人如何看待妒婦,但是從古到今,妒婦都是貶義吧。看九王妃的表情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你……”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罵道,“賤婢,九王府就不該留你這樣的人。趁早給我滾,滾迴你的十三王府去。”

    “王妃,請您收迴剛才‘賤婢’的稱唿。”她罵我,我忍著,權當欠龍玖的,可是她罵龍瑞,是可忍孰不可忍,聽她的口氣應該知道我跟龍瑞定親的事,還敢罵我賤婢,這讓龍瑞情何以堪,按關係,龍瑞是他的小叔子,她還如此放肆,“王妃應該知道我已經是十三王爺定下的媳婦兒,以後我們就是妯娌,你在這裏辱罵我,不怕龍玖給你按個破壞他們兄弟感情的罪名把你杖斃麽?”

    “你……簡直……”她顯然被我的一席話震懾住了,“你欠我的,我會讓你還的。”

    “我等著。”我撂下話轉身就走。感情我是個欠債精,欠了一屁股債,走哪兒欠哪兒,還沒完沒了了。

    倒是門口文側妃和甄側妃和顏悅色。其實,這九王府裏,除了婷兒,就屬她倆對我最好,時常來我這忘憂閣給我解悶兒,雖然文苑偶爾會吃一些小醋,但都無傷大雅,並且比九王妃的愛睿智許多,至少比九王妃能沉得住氣。

    “兩位側妃,妹妹告辭了。”我略略福身,“謝謝姐姐們在九王府的諸多照顧,玉仙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什麽傻話。”文側妃扶我起身,“以後就是十三王妃了,論身份比我們高貴,以後還得多多仰仗妹妹呢。”

    “側妃客氣。”知道什麽是聰明人麽,這才是真正官家長大的千金小姐,為人不卑不亢,不驕不躁,有一股子大將風範,一個成功男人背後就需要這樣的女人。

    “玉妹妹。”甄側妃拉住我,“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以後要常來九王府啊,你也知道這九王府冷清,有你在還有點活氣兒,你一走,九王府又得恢複原狀了。”

    “一定。”我反握住她。甄翎是個很多變的活潑女孩子,入得這紅牆內院,委屈她了。

    “仙兒。”文側妃幽幽的開口道,“離開這九王府不一定不是件好事兒,你跟我們這些習慣了孤獨和寂寞的深閨女子不同,你需要更廣闊的天地,九王府紅牆太高,金門太深,怕鎖住你一院美好,姹紫嫣紅無人瞧,豈不悲涼。”

    “我懂。”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她能看得這般透徹實屬不易,她意識到了這個時代女人意識不到的東西——自由。

    “那我和翎兒就不多送了。”文側妃幫我理理衣服,歎口氣道,“保重。”

    問題是我現在要去哪裏,十三那裏我去不了,雖然我是他沒過門兒的妻子,但是古人跟咱們觀念不同,咱們沒有結婚證照樣住一起,頂多好聚好散,可這古代就會認為,這女子等不及要嫁了,落下笑柄豈不沒趣。

    自從那日龍玖離開十三王府,我就再沒見到他,說不思念是假的,可那又如何,已經來不及迴不去,我是龍瑞的妻子,心裏不能惦著別的男人,哪怕是我此生摯愛,同床異夢對龍瑞不公平,我要打起精神來。

    本來準備雇輛馬車迴簟州,可是十三華麗的馬車已經到達我麵前,攔住了我的去路。十三從裏麵跳下。

    “我一大早就去九哥那接你,他的側妃說你剛離開,我就追了會兒,沒想到還真追到了。”他接過我手中的包袱,扔進馬車裏,“我們走吧。”

    我呆呆的看著他,伸出手覆上他的臉蛋兒,一副病容未退的樣子,就馬不停蹄的跑來了。“病還沒好,怎麽就來了。”我埋怨道,前天晚上見到他還病懨懨的,我轉向青兒她們,“青兒,小林子,怎麽伺候王爺的,王爺病著就讓他出來,這麽冷的天,再染上風寒,你們誰擔待的起,都嫌腦袋不搬家,心裏急不是。”

    青兒和小林子馬上跪下,磕了頭才說,“玉姑娘息怒,迴玉姑娘話,奴才們勸了好多次,可王爺執意要來,就差讓我們腦袋搬家了。”接著這倆禍害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恭請玉姑娘迴府。”

    “你看看你,教出這幫好奴才,一個個兒都無法無天了不是。”我嗔怒的瞪了一眼十三。

    “那不是缺個女主人麽,我一個大男人,怎管這些個瑣事。”他拉住我,鼻子蹭了蹭我的手心,“天兒冷,請娘子跟為夫上車吧。”

    “好你個十三。”我象征性的打了他一下,畢竟他身子骨沒好利索,我不敢太大動作,“敢取笑我。你壞。”

    “王爺,剛才奴才們有句話說錯了。”青兒一臉嚴肅。

    “什麽事兒,說。”十三還是一副大爺的樣子,雖然本來就是大爺,但我告訴他好多次要低調了。

    “這以後就得喊‘恭請王妃迴府’了吧。”青兒跟小林子笑作一團。

    “好啊,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我佯裝生氣,“臭十三,你府裏的人也太沒大沒小了。”

    他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以後你不也是我府上的人。”

    “沒法跟你說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一把把我橫抱在懷裏,上了馬車。十三說婚禮的事還需各處打點,沒我想象的那麽簡單,先把我接進十三王府,等一切準備就緒再迴簟州待嫁。大婚這種事還得他多操點心,我是個古代禮儀文盲,更別提麻煩重重的婚禮了。

    除了大婚的事兒,還有一個麻煩。上官澈的生日一過,就該中秋節了,中秋節自古是團圓的象征,十三是皇上的弟弟,理應進宮與其團聚才對,再說,這也是錦宮的慣例,每到中秋,都要大擺筵席招待皇親國戚和掌權重臣。本來我不想參加的,一來可以避開龍玖龍玘他們幾個,雖然是要嫁給十三了,但還是盡量避免尷尬,我無法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忘掉龍玖,忘掉那場飛蛾撲火;二來我不習慣那些應酬的場合,上官澈的生辰宴已經讓我名聲大造,我可不想去別的地方繼續招搖;三來我禮儀不周全,那是皇宮,不是十四王府,大家都護著我,那個四王爺不是善碴兒,加之上次又得罪了他,隨時可能揪住自己小辮子讓十三好看,那就得不償失了不是。十三也同意我留在家裏,還說中秋那天快些應酬完迴來好應酬我,讓我踢了他一腳,感情他就是一直應酬我啊。

    十三前腳剛走,青兒就小心翼翼的跟我閑聊,這丫頭平時可不這麽吞吞吐吐,看來她心裏窩的有事。

    “天也談完了,有什麽事兒就直說吧。”我戳了一下青兒的額頭,“又想帶著我去哪裏逛啊,還是看上什麽珠花寶玉讓我幫你參謀啊。”

    “玉姑娘睿智過人。”她還是支支吾吾,“那奴婢就說了。”

    “說唄。”

    “中秋節的宮廷宴,您能和王爺一起去麽?”

    “我已經跟龍瑞說了,我不去,怎麽了。”

    她語氣幾近哀求,“求您跟王爺同去吧。其他王爺諸侯都帶女眷,不帶的也是因為年紀小,唯獨我們王爺……”

    我懂了,是怕十三不帶個美女去傷了麵子。這可傷腦筋,我確實不想遇到龍玖他們。

    “玉姑娘,您是王爺的準王妃,王爺理應帶您去宮廷宴的,否則人家還以為準王妃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害了王爺和王妃名譽。”她終於使出了殺手鐧。

    我無奈的歎口氣,道:“我去還不行麽。”

    這丫頭就摸準了我的軟肋,隻要傷害到十三的事,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不理的。當青兒告訴十三我改變注意了,他立刻跑來問我怎麽又突然想去了。我跟他說,我這個準王妃也不是帶不去的主兒,不給十三王府掙點兒麵子,我如何甘心。我知道他不信,他搖搖頭說,我不逼你,不想去就別去,幹嗎委屈自己。我樂嗬嗬的笑,去吃宮廷宴能叫委屈我,那我這架子擺得也太大了些吧。十三隻輕輕抱了抱我,說都隨你。

    龍瑞的宮裝我是見過的,隻不過他今天換了套更喜慶的,前胸的小白龍伸懶腰似的盤踞在雲層,熠熠生輝。女子的宮裝更有考究,我對於皇上來說,是臣妻,說的再專業點兒屬外命婦,跟伺候皇上的內命婦宮裝是不同的。青兒幫我挑了一套水藍色百合底的袍子,外麵罩了一層細紗,就不會顯得太過冷清,華貴又不庸俗,優雅又失活潑。她又幫我梳了一個雲髻,配上水藍色珠花跟宮裝遙相唿應,渾身散發著誘人的光彩和濃鬱的浪漫氣息。我突然想起匣子裏的玉梅雪簪,因為沒有特殊場合,還從來沒有佩戴過,此時不戴更待何時,我當即取出簪子。青兒一下就愣了,感歎道,這麽貴重的簪子啊,與您是絕配了。她幫我插在後髻上,果然有畫龍點睛的作用,馬上讓這平靜的水藍呈現了波濤洶湧的立體感。

    我出了房門,龍瑞就直直的看著我,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失態的樣子,能讓我們小十三失態,看來這次即使不是豔壓群雄也絕對是一枝獨秀。

    “迴魂兒了。”我用手在十三麵前晃了兩晃,調侃道,“怎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十三王爺沒見過美人兒。”

    “沒見過跟你一樣美的。”他快速在我嘴巴上輕啄一下。我沒反應過來,被他偷香成功,這家夥就會欺負我。

    到了皇宮,我還是有些緊張,龍瑞握了握我的手,溫柔一笑。有他在身邊,我緊張個什麽勁兒。再說又不是沒看過宮廷劇,照著那上麵的來準沒錯。用句不恰當的比喻,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

    這錦宮果然大,十三帶著我繞的七葷八素,最終停在了翔龍宮。此時,龍玖他們已經到了,正在逍遙閣裏談天,見是我們,龍玘和上官澈稍稍一愣,倒是龍玖,桃花依舊笑春風。

    我趕緊福身,眼睛看著地麵,嘴巴裏例行公事的念:“民女見過九王爺十四王爺上官世子,王爺千歲,世子千歲。”

    “不必拘禮。起來吧。”龍玖淡淡,仿佛眼前的人他不曾認識,在他眼中我和路人甲無異。

    “準嫂子多禮。”上官澈抑揚頓挫,“以後別再自稱民女了,要改口 ‘妾身’了。”

    我忍住心中怒火,這矛頭明擺著是對準我來的。十三稍稍上前一步,我一把拉住他,說:“我餓了,去找點吃的吧。”

    他吸了一口氣道:“想吃什麽?”

    “找找看吧。”我把他拉走。怕他跟龍玖他們起衝突,他們是手足,我不想因為自己破壞他們感情。

    “你不是餓,是怕我跟九哥他們鬧矛盾。”他拉我在怡心亭坐下。

    “十三,你是王爺,在錦宮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我不信你一點分寸都沒有。”我握住他的手,“這些事情終究是會過去的,我們都會幸福。”

    都會幸福麽。為什麽再次見到小九會慌張的隻敢看地麵,看著他無動於衷會忽然很想念忘憂閣。這些天,他都在做什麽呢,是不是還總呆在空若書屋裏練字,還是在閑雲居批閱奏折到天亮。婷兒有沒有伺候好他吃飯就寢,有沒有為哪個奴才生氣……

    “玉丫頭發什麽愣。”他臉上掃過一絲淒涼,“手這麽冷,會不會染上風寒了。”

    “哪有那麽弱。”我尷尬的笑笑,我清楚他知道我在想什麽,我就是這麽一個不滿足的女人,吃著碗裏的還要看著鍋裏的。既然選擇呆在十三身邊,就該安心,哪能隨意想別的男人。

    “如果你沒準備好,我給你時間。”他幽幽的說。

    “不是的。”我反駁,可卻低下了頭,心虛吧大概,“過會兒我們不同桌,藏好自己大爺的脾氣,這是皇宮。”

    “你在擔心我?”他笑笑,“你也說了,我不是一點分寸都沒有。”

    “就知道我們家十三最乖了。”我抱住他,可是,心痛。

    筵席開始之後,並不是我想象的一上來就大吃大喝,而是先看歌舞表演。因為我身份有些特殊,十三把我安排在一個偏僻的位置,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這桌上估計都是些不大受寵的女子,一個個麵容憔悴,還強顏歡笑。

    歌舞表演我著實沒興趣,記得上學那會兒最討厭什麽元旦節目之類的。我拿起桌上的糕點鍛煉嘴巴,反正無事可做。一旁是個纖細的美人兒,眼睛水汪汪的大,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憂鬱。

    她看到我在看她,微微一笑,朱唇輕啟,“妹妹在看什麽呢。”

    我趴在桌子上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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