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調皮搗蛋,有時候讓小張老師無可奈何。好幾迴,他拿著李龍從重點高中寄給我的信,拍拍我的腦袋,長籲短歎的說,這是你哥哥寄來的吧?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就不信,你們會是一個爹的種?!

    李龍的來信,幾乎每封都是大同小異,全都是象個長者教訓孩子,教我要發奮學習,考個好的中專,為爸媽爭氣,我我們家爭光!我對這些內容不感興趣,隻是把這些信封上的地址保留好了。哪天我真要去找他看看,是否他的學校真的象他說的那樣神乎其神。他在信中說,他們在校園裏經常和同學們用英語對話,甚至在上物理化學的時候,老師用英語講課。

    最害怕的是小張老師在周末的時候,把我們這些調皮搗蛋的學生留下來受訓。

    我們都是食宿生,一個周隻能迴家一次,所以到了周末我就特想家,其實是想看見李蘭。

    李蘭肯定也收到過李龍的來信的。他寫給李蘭的信是啥樣?我想知道。我得找機會看看。

    當我急匆匆趕迴家,推開門,李蘭卻呆呆的望著我不說話。

    怎麽了?姐,家裏怎麽這麽冷靜?爸媽呢?我問。

    李蘭卻吧嗒吧嗒的掉眼淚,說,爸病了,上城裏看病去了。媽也去了。

    什麽病?還得上城裏去看?我感到情況的嚴重性。

    說是……癌……李蘭嗚咽著。

    癌?!……我的腦袋

    “嗡”的一聲,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

    醫院確診,我父親的食道癌已經到了晚期,最多隻有3 個多月的時間了。這簡直給了我們這個家庭當頭一棒!我們都被打蒙了。

    李蘭從狗芽子家借了3000塊錢,其他的親戚那裏都已經借過了。又把家裏所有的豬雞全部賣光了,和我一起去城裏醫院看父親。

    病房裏的父親,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風采,躺在病床上幹瘦如柴,半開的眼睛看見我和李蘭進來,隻是從鼻子裏哼哼兩聲,算是打過招唿。我媽說,父親10多天,粒米未進,隻是喝點麵糊糊。

    看到父親這個樣子,我害怕得不敢靠前。李蘭隻是把臉轉過去抹眼淚。

    我媽的頭發花白了許多,這以前是沒有的。臉色憔悴,卻沒有哭,反而衝著我們兩淡淡一笑道,來了?李蘭告訴我,媽媽的眼淚早就流幹了。

    我鼻子一酸,落淚了。

    哭啥?傻孩子……媽媽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把我拉過去,給我擦眼淚,說,知道嗎?虎,17年前,你和李龍就是在這醫院裏出生的。

    父親似乎睡過去了。媽媽把臉轉過去,沒想到啊!17年後,又在這裏要送走一個……天意呀……媽媽喃喃的說。

    我一下子想起李龍來。他就在這座城市念書呀!我得找找他去。

    別!千萬別!媽媽被嚇得神色慌張起來。別讓李龍知道你爸爸的情況。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這三年都別告訴他。就說你爸爸到外地打工去了,或者說的更遠一些,出國了,做海員了……總之,不能讓李龍知道!等他考上了名牌大學,再告訴他……

    我和李蘭連連點頭,知道父母的用心良苦。

    晚上,我和李蘭輪流在租來的一張折疊床上休息,媽媽一直趴在父親的病床上,時不時把父親的手拿過來,在自己手裏搓揉著。

    半夜裏,我被父親痛苦的呻吟驚醒好幾會,心裏想著明天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我打算去一躺李龍的學校,兩個月沒見,真的很想他。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麽長時間。我掏出口袋裏信封,和市區地圖上對照重點中學的校址。

    去看李龍嗎?李蘭問。

    恩,我得去看看他。你去不?我問。

    我也想去。李蘭說。

    那就一塊去。我說。

    好。我和媽媽說一聲。

    可是,當我們出了醫院,她又變卦了,說不想去了。

    為什麽?我問。

    不為什麽。你一個人去就可以了。我迴去幫媽媽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李龍的學校離市區有好幾站路程,但我沒坐公共汽車,我怕坐過站了,就一路走著,還能看看城市裏的風景。城裏和鄉下是有著本質區別的。這裏的樹長的都是一個摸樣,房屋上五顏六色的廣告牌。不象鄉下的房子,牆壁上都糊著牛糞。

    走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才到了李龍的學校。

    看到李龍的時候,他正在操場上打籃球。一開始我差點沒認出來,他已經完全不象鄉下的孩子了。頭發剃的很短,皮膚也白皙了,下身是一條白色帶黑條的運動褲,上身一件紅色的背心緊緊的裹住碩大的胸肌,胳膊上的肌肉也高高隆起,上麵的汗珠子在閃著光。那珍珠般的汗珠子還鑲嵌在他的臉頰上和那毛茸茸的胡子上,一閃一閃的。

    李龍見到我的時候,呆了好長時間。

    你怎麽來了?虎!他過來把我緊緊的抱住了。我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感覺到的心跳。

    嗬嗬!哥,我來看看你。我說。

    李蘭好嗎?爸媽好嗎?爸爸身體還和以前一樣嗎?你是怎麽過來的?這也不是節假日啊?你怎麽沒上課呀?李龍連珠炮似的發問。

    好,好,一切都好……我隨身應著,不敢看李龍的眼睛,眼光躲避的遊離著。

    你是怎麽來的?虎?

    我的眼光所定在籃球架上,說,我們學校來城裏購買體育器材,老師讓我們幾個同學過來幫忙。

    李龍把我拉到操場邊坐下來,一直沒放開我的手,說這,說那,興奮得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

    幾個漂亮的女走過來,衝著李龍笑著。李龍說,我弟弟,孿生弟弟。

    女同學停下來看我,說不象啊?哈哈!蒙誰呀!哈哈!

    真的!我是李龍,他是李虎。李龍說。

    女同學笑的更歡了,說,有這麽瘦的虎麽?哈哈!猴子差不多。哈哈……

    我的臉上一真燥熱。我最煩女孩子叫我猴子。

    我說要迴去了。正好,上課鈴聲響了。李龍說,好吧,我不送你了!一定要好好學習,為爸爸媽媽爭氣呀!

    知道了,我低頭往迴走,不敢再看李龍了。

    突然,我發現前麵一個熟悉的身影。我趕上去一看,果真是李蘭!

    姐!你怎麽也來了?我問。

    李蘭淡淡的笑著,你這傻瓜!我一直跟在你後麵,你都沒發覺。真笨!

    那你為什麽不過去見李龍?她還老問你呢?我說。

    我遠遠的望望他就夠了。李蘭紅著臉說。

    姐,你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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