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盈躲無可躲時——

    在青衣的她沒有任何動作時——

    衝著唐盈來的那對銀鉤與長帶,已經籠向了她的周身大穴,一切都即將定型。

    而唐盈在迅速做著反應,並且在兩者選一、隻能躲過其中一樣武器時,決定了要避開那雙鉤的鋒芒,任憑婦人手中的長帶夾著內力,打向自己前胸——

    但就在她合上眼睛,以為自己逃不了會受重傷的結果時,“嗖嗖”幾聲,有突然的異物飛向攻擊她的二人。

    唐盈聽風辯位,發覺那異物去勢之快、襲勢之猛,是少見的暗器手法!

    而且是後來者居上,搶入了那兩個人對她的近距離攻勢中,使得對麵二人如果不迴身自救,就會被暗器所傷。

    顯然那老者和婦人還不想自己就這麽掛了彩,硬生生地撤迴了雙鉤與長帶,去閃避暗器,並且眼露詫異。

    唐盈也詫異,是誰有如此功力?

    也就在這個間隙中,半空飛來兩個身影,帶著明晃晃的亮光,挾著疾風卷向了老者與婦人。

    喘了口氣,定了定心神的唐盈望過去後,怔忡——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事情的轉機,完全不是她剛剛腦海裏浮出的揣想中的任何一個。

    闖進來助她一臂之力的人,竟然是他們?他們怎麽會出現?又怎麽會去而複返?

    更讓唐盈吃驚的是,這兩個人正一人手執一把快刀,與老者和婦人纏鬥起來,出招迅疾、淩厲,簡單又有效。一招一式,使得準而狠,竟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隻是兩個隨從,就有這種武功,如果排名江湖,至少也算得上前幾十名的身手了,卻從沒有聽人提到過,今日又以別人隨從的身份出現,莫非不是江湖中人?那他們的主子呢?如果不是因為某種原因受他們保護,就是在武學上比他們更強。

    想到這裏,自然想到那個為首的紫衣人,而旁邊傳來的打鬥聲讓唐盈閃眼望去——

    當望過去的第一瞬間——

    她再沒有辦法先去捕捉是誰在交鬥?

    是誰和誰之間的拳腳,激出了厲氣掃落一樹花雨,讓那粉紅的霞色在迅速單薄的同時,也織起了更加密集的網?

    桃花瓣瓣,落了又飛、飛了又落,婉轉起舞中,她隻看到一個人。

    青衣飛揚,麵容平靜,似笑非笑隱在眼中、浮在唇邊,輕輕地、悠揚地展臂收臂間,夾食著桌上的菜,而手中執著的是先前的那雙筷——

    也正是那雙筷,阻住了她喝下有毒的粥。

    透過花網,青衣的她看起來是那般的平靜,從容,仿佛周圍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隻是偶爾揮起衣袖,將要落在飯菜上的桃花拂開——

    唐盈努力平複自己的氣息,覺得一種安定的東西從心中升起——

    似乎是那張容顏上的波瀾不驚影響了她,讓她覺得現在就是有百倍的敵人圍在身邊,也不會再感到危險。

    因為有青衣的她!

    這種感覺越來越濃,唐盈不覺微笑起來,放鬆全身,開始打量這場麵中騰轉閃挪的另外兩個人——

    那正在拳來腳往、兔起鶻落的二人中的一個,正是那個紫衣男子。

    他是怎麽介入的?唐盈沒有看到,但一定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橫空出世,擋去了悄無聲息地青衣女子的那對掌。

    而之前,男子還像一把靜靜的、沒有戾氣的刀,含著隱隱的勃發,又在先前離開時,仿佛歸了寶匣中一般,隱去。

    以為隻是一麵之緣,僅僅是個過客,卻沒想到竟然在此時折返,相助於她們,並且從一把安靜的、清亮的刀爆發。

    一但爆發,才知他的不簡單。

    那兩個隨從至少能從太陽穴的高鼓,眼神中的精亮看得出是身手不凡的,而這一個卻從麵容上無法提前預窺出他的深淺。

    隻有武學上練到一定境界時,才能這樣的返璞歸真,但他使得不是名家的武功,招式上也不精奇,僅僅是出手幹淨利落,身形有如蛟龍。但就是這樣,也明顯得占了上風,如果不是那個“女童”的雙掌上有毒,他不能掌掌對實、隻能采取遊鬥的辦法外,可能早已將對方擊中。

    並且他的拳腳間帶著雷霆之勢,像是內力深厚,開合間推山倒海一般,不比那幾十歲的老江湖差,就算對手同樣內力不淺,也未必能從他手中討得了好去。

    於是唐盈再一次驚訝,這個人年青輕輕就有這般修為,他倒底是誰?又為什麽會突然折迴?

    如果他們真是一夜策馬而馳、急於趕路的話,自然不會隨意停留腳步、耽誤行程,卻在明明離開後,又出現,這其中有什麽緣由?

    心中有疑問,看著對方在施展拳腳間,身上的雍容氣度也絲毫不減,唐盈不得不承認,對方就算像一把刀,也是一把出身非凡的寶刀!

    也是在此時,她注意到另一個所謂“女童”的身形,粗鄙、矮壯,完全沒有小女娃兒的輕巧柔和,而且四肢粗短,不像正常的比例,甚至在過招時露出的正麵麵容上,看到的雖是一張幼女的臉,卻有一雙老沉陰毒的眼。

    易容術?

    微皺眉,她想起了江湖傳言中的那兩個會將“血毒掌”用到這般境地的其中一個,正是個侏儒。會不會就是麵前這個人?

    如果是,那另外兩個的身份就值得揣摩了。

    正在她的思索間,隻聽到有東西落地的聲音傳來。

    看去,發現那個老者的雙鉤被擊落了,並且肋間中了一刀,深入骨,血在眨眼間浸透衣衫,使他沒有了強勢反擊的能力,甚至幾乎立刻歪身倒下。

    與此同時,另一處的婦人也在隨時落敗的邊緣,口中猛猛地喘氣,肩上中了兩刀。

    但與那個老者一樣,竟然都沒有痛喊出聲,而是像覺不到痛的機器,任鮮血噴湧,咬著牙,繼續拚打,甚至都在這關頭使出了同歸於盡的方法,寧願自己受傷一分,也要把對方弄掛彩。

    尤其是眼神中,都多了一份狠意,和大雪封天後,饑餓過度的惡狼獵殺食物時的兇狠一模一樣。

    唐盈的神經被那種眼神挑動,也看到那兩個隨從忙於招架他們不要命的打法,明明得勝在望,卻還是無法快速拿下。

    “長風、霧影,以不傷自己為準。”

    幹淨的聲音從空中劃過,是紫衣人在開口,而他是說給那兩個隨從聽的。

    就見兩個隨從點點,眼緊緊盯著對手,在尋找對方的破綻。

    此時的小院中,真正是人影翻飛,熱鬧至極,如果不是有兩個身染血跡的人混於其中,遠遠看來,隻覺是美景如畫中填了動人的一筆。

    ……

    打鬥場分為了三處,唐盈退了幾步擴大視野也無法將所有的變化都看在眼裏,等聽到一聲悶哼時,就看到那個“女童”飛了出去,帶著一串血跡,跌在了幾米遠的地上。

    紫衣人落下了身形,單臂背於身後,唿吸勻稱,麵色不變,就像剛剛在自家花園中耍過一套散拳後,要停下來欣賞園中的繁花美景一般。

    至於地麵似霧噴灑的血跡,是那個“女童”口中噴出的。

    正欲將視線投向跌飛出去的身體時,唐盈隻覺耳旁“轟”然巨響——

    接著是迷煙重重——

    吃了一驚,下意識的躲閃開,在迷煙漸消中,她就看到整座小院中,少了一個人。

    “火遁?”訝然出口後,發現是那個農婦不見了,就在迷煙散起的一刻間消失。

    “長風,不需再追——”紫衣人的聲音再度傳來,阻住了剛剛與那婦人相鬥的隨從,“你等江湖經驗不多,那女子極其狡猾,采用火遁離去,必還有其他遁術,窮寇莫追。”

    已縱出數丈遠的隨從便立刻停了腳步,而另一個則提著手中抓到的受了重傷的老者請示紫衣人。

    “爺,這廝拿他怎麽辦?”紫衣人聞言,神情間依然鎮定,沒有笑,也沒有冷意,目光看著坐在石桌旁青衣的她——

    似乎是在剛才收手落地後,他便一直望著那個她了。

    “這,要看兩位姑娘的意思了。”青衣人緩緩語,眼睛仍然沒有轉移視線。

    而那個青衣的她,此時停了手中筷,微微一笑,抬起眼來,卻是望向了唐盈。

    唐盈心中猛跳,在對上那雙眼時,種種的疑惑泛上心頭——

    如果,青衣的她並不認識這主仆三人,卻仍然這般穩如泰山、不動聲色,莫非是早已料到會有人出手相助?

    而她又是怎麽發現那碗粥裏有毒的?

    紫金香無色無味,當時隻有一碗粥被盛出,離她有一個桌麵寬,甚至都沒見她用眼睛去看過一眼,怎麽就會發現粥中有異樣?

    還有,這三個農家人為什麽突然之間就成了殺手?

    是原本就潛在這裏伺機而為,還是根本就不是前幾日她昏迷中的那家人?

    殺手來此又倒底是衝著誰來的?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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