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山林中——

    陽光從林木的縫隙間灑下,婉延小道穿行於間。

    一條人影就走在這光影斑駁的小道上,似雲卷雲舒般,步履從容,意態安祥,全身上下沒有一絲遠途的風塵——

    如同剛剛淋浴過便出了家門,信步走到了這林中玩賞風景一般。

    但這裏絕對是野外的密林中,不是哪家的後花園,甚至有野猴在林間蹦跳,“吱吱”地叫著,草叢中也有野兔在穿梭,偶爾露出兩隻長耳,若隱若現,將這春天的山色,點綴出萌動的新意,似乎也將這個人身上籠了一層淡淡的喜悅。

    可惜,煞風景的事永遠都有可能發生。

    就在這份愜意中,一群人橫擋在了山徑間,驚起飛鳥一片,也讓這個人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弟兄們,瞧瞧我們今天遇上了什麽?一個大美人!”粗嘎的聲音傳來——

    就見十丈處,一群粗衣大漢圍著一個桃紅衣衫、身形窈窕的女子,個個眼睛發藍,嘴巴大張著——

    尤其當先的大漢袒胸露乳,長得是兇神惡煞,正一邊說一邊流著口水,眼珠子似乎要脫出眼框直接粘到那女子身上。

    而他後麵的其他人也都緊緊盯著他們老大口中的“美人”,壓根沒發現不遠處來了一個青衣人。

    “美人兒,小娘子,怎麽是一個人出門哪?”大漢的口水已經順著胸脯下滑,沾濕了衣襟,滿眼的桃花在閃爍。

    就見那桃紅衣衫的女子身子往後縮了縮,環起手臂緊緊抱住自己,聲音發抖地吐出不成串的話——

    “這……這林間……怎麽會……怎麽會有……”

    似乎她想說“這林間怎麽會有強盜”,但瞟見那些膀大腰圓的壯漢在步步圍緊自己,便連忙住了口,更加害怕地往後縮著,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昏厥過去。

    但看她的背影,細腰肢、自有入格風流,是個看身形也能想得出的麗人。

    “小娘子,你別怕,今日你我相見也算緣分,隻要你從了我,本大王一定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大漢涎著口水,向前逼近,又似乎想賣弄一下憐香惜玉的風情,將手裏明晃晃的大刀往背間一插,搓了搓手,撩了撩耳旁雜發,呲著黃牙嘿嘿笑著,展開一雙毛茸茸的大手向那女子抱去——

    隻是一對招搖的大板牙,讓他的笑顯得惡心,而他的意圖也把那個美人嚇得是腳下一個打轉,身子扭了過來,提起裙角就跑——

    邊跑邊喊——

    “救命啊……救命啊……”

    其他賊人嘻嘻哈哈地起哄著,認為不過是一個嬌弱的小娘子而已,犯不著大動幹戈,他們老大看上了,就讓他們老大親自去捕獲獵物,說不準在老大享受了以後還會賞給他們嚐嚐滋味,於是,隻是得意地笑,也不來追。

    隻有那個大漢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咧著嘴樂,待女子奔出數米後,才甩開大步,追上——

    “吱——”

    “呯”!

    “唉喲”!

    突然的驚變打住了所有的人!不對,是驚住了所有的強盜!

    那個奔跑的女子仍然在跑,而且是朝著青衣人在跑。

    她一轉身,自然看到十丈外立著人,緊急關頭,見了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何況對方一看就不是強盜一夥的,先撲過去再說。

    “格老子的,你個死猴子,老子非撥了你的猴皮,抽了你的猴筋,放了你的猴血……”隻聽那強盜頭子怒罵著,暴跳如雷地衝著林間指手劃腳。

    原來在他追那女子的同時,一隻野猴竟然向他砸了塊大石頭,而且砸得那叫一個準,就見他頭上瞬間起了個大包,像瘤子一樣頂在了頭頂。

    “小娘子,等等大爺我……”他又發覺美人已奔出數丈,即使奔的是踉踉蹌蹌、磕磕絆絆,卻已離他越來越遠,於是顧不得再與野猴鬥氣,提步緊追。

    同時,他也發現了不遠處立著一個眼生的人!

    “救命……救命……”

    女子已衝到青衣人麵前,眼裏閃過一抹詫色,腳下不穩,趔趄,向地上倒去——

    青衣人麵上平靜,此時伸出雙臂,一卷一帶,就將這女子扶起。

    女子趁勢一把抱住對方,“公子,你救救我!救救我!”

    她的身子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抬起的臉上露出真容——

    隻見眼似水波橫,眉似山峰聚,丹唇皓齒,真正是花容玉色。而且肌膚凝滑,仿似冰肌雪骨做就的女兒身。

    看一眼,就覺驚豔,看兩眼,就是蝕骨侵心。

    真是少見的麗質天生!

    青衣人似乎看了她一眼,但也隻是一眼而已,便任她抱住雙臂,視線則定向了隨後追來的大漢。

    那一幫子強盜再遲鈍,此時也已發現多了一個人,陸續奔來,“唰啦啦”將青衣人與這女子團團圍住,並且在迅速打量過青衣人後,猖狂地大笑。

    “哪裏來的黃口小兒?”強盜頭子拈著胡子,眼睛吊到了頭頂,惡狠狠地說,“你小子最好從哪來、打哪去,莫要幹擾了大爺的好事,否則,哼哼!”

    他一聲冷笑,身後立刻有人出來補上一句,“否則讓你小子吃不了兜著走,撥你的皮、抽你的筋,放你的血……”

    說話的人是個留著山羊胡看起來像個狗頭師爺的人物,還搖著一把折扇,晃著腦袋。

    隻是他說的話非常耳熟,貌似片刻前他們老大才罵過那些詞句。

    青衣人並不在意他們的叫囂,低頭看著湊進懷中的女子,輕緩地問,“不怕——我——無法救你?”

    他的語音飄然、舒揚,不急不徐。

    就見那女子眼中又閃過一抹詫色,很快!快得旁人難以察覺。

    接著窩在他懷裏低垂了眼瞼,聳動著肩頭——

    好像在啜泣,卻看不到眼淚,但神情間是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如含羞的蓮苞,引人暇思。

    連那些強盜從旁邊瞅見了,都覺得心頭一緊,不由喊出,“美人兒,別怕——”

    一絲笑意從青衣人的眼裏滑過,他伸出手臂將女子推出懷中,定好身形,雙臂也恢複了自由。

    女子很意外,從未有男人能這般無視她的姿容,暖玉溫香抱滿懷後還能無動於衷地推開。

    “兔崽子,還不快滾?今日老子看在美人兒的麵子上,放你這條小魚過去,擱在平日若不留下買路財,你休想全身而過!”

    強盜頭子咽了兩口唾沫,眼睛盯著女子,嘴裏卻在對著青衣人唿喝。

    那個山羊胡又在後麵補充,“大王,不如把這小子劈成兩半,一半掛在這條道上,一半掛在山門上,好給咱們山寨填個威風凜凜的標記,讓外麵的人都知道這裏有個斧頭山,斧頭山上有個斧頭寨……”

    青衣人突然開口了,打斷了那個師爺亂飛的唾沫腥子。

    “你們,做強盜多久了?”

    他的話問得很認真,雖然語音平靜,似清清溪水,但緩緩的流動中似浮卷著落花,攜著香氣一般,還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認真。

    強盜們都怔了怔,顯然也被這種聲音迷惑,但他們是誰?

    他們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不是慣弄風月的文人雅士!

    一個個很快便迴了神,立刻又爆出大笑——

    “大哥,這小子腦子有問題,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反來問咱們做強盜多久了,哈哈……”

    所有的強盜都在笑,笑聲連成一片——

    此時,強盜頭子動了!

    他似乎不耐於和這個青衣人浪費時間,甚至等不及讓手下去招唿這小子,自己就直接動手了。

    神情間是胸有成竹、誌得意滿,並且想好了要一招就把這小子劈爬下,然後雄赳赳地帶著美人兒離開。

    可謂是先聲奪人,連個招唿也沒打,但他那一招出手後,就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麽非要親自出馬?

    一掌劈去,是衝著對方的臉,想像著把對方劈倒後,就踩住那小子的頭,然後再讓其鑽過他的胯下,好好侮辱一番——

    但明明就要劈著那張可惡的臉了,也明明看到那張像風中雲一樣淡然的臉在自己掌下逃無可逃了,卻發現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衝去——

    錯過了那青衣人,直往地上撲,就像後麵有十幾個人在推著他,力量之大,讓他毫無還手的餘地,然後——

    他的門牙險些掉了,“噗嗵”一聲摔在地上,啃了一嘴黃土。

    “大哥?!”

    其他的賊人驚怔,不笑了!

    他們的老大竟然在一招之間,就被對方摞倒?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驚疑不定。

    他們沒有看到那個人出手,甚至都沒覺到那個人的身子動過一下,他們老大就直接爬在地上了,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沾著。

    莫非是老大今天出門前喝多了酒,立足不穩,自己摔在了那裏?

    再看地上撅著屁股像青蛙一樣伸展著四肢的大漢,三兩下地爬站起,眼裏是又驚又怒,還有不可思議。他也在懷疑是不是自己酒灌多了,失了準頭?

    但當著眾兄弟的麵撲個狗啃泥,是非常沒麵子的事,於是不由分說地把這筆帳賴到那青衣人身上,漲紅著臉大吼出聲——

    “上!統通上!不要放過這個小子,老子要撥他的皮、抽他的筋、放他的血!”

    又是那兩句話,好像他們山寨再沒有了新的劫路的措詞。

    於是,所有的強盜們都動了。

    一共一十三人,在此時全動了。

    抽出各自的兵器,掄刀揮斧,招招都向青衣人而去——

    可謂是惡向膽邊生,根本不講什麽“以多攻少”是不是符合江湖道義,更不管對方是不是赤手空拳,仿佛要十三把兵器一齊擊下,把對方弄個粉身碎骨。

    隻見那個桃紅衣衫的女子已立到一旁樹下,並不打算趁機逃去,鳳眼半彎,悄悄地看著——

    看著看著,她眼裏的異色更重。

    隻見這群強盜雖然沒有絕技在身,卻也不是普通的烏合之眾,竟然懂得合擊之術,將十三個人的能耐發揮擴大,使出了三十個人的力量。

    而那個青衣人身形微微挫,像緩緩遊動的魚一般,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開了如密網編織的殺招,並且抬起了一隻手臂——

    他出手了。

    出手同樣很慢,使得是最普通的招式。普通的任何一個走江湖耍把式的都能使得出!

    隻是由他使來,這些招式沒有淩厲的殺氣,更沒有帶起風團,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悠揚。

    可奇怪的是,這種緩慢又平淡無奇的出招,偏偏就讓那些人無法應對。

    明明十三個大漢氣勢如虎,招招生風,但在離這青衣人還有二尺距離時,就像被膠粘住一般,手中兵刃是抽不迴、也砍不下,停在了半空中——

    一個個憋紅了臉僵在那裏,任青衣人平平的一掌打在身上,“呯”地飛了出去,倒地——

    一個又一個,就像排好了隊等著挨宰一般,被青衣人輕鬆寫意地推翻。

    落地後,嗚嗚叫痛,卻都沒有大的傷勢在身,最多隻是臉色發白,冷汗直冒。

    而青衣人在中間換了三種招式,每一種伺候四個人。三四一十二,將十二個人都推出去後,才單手提住了那最後一個,輕輕地問——

    “你們,做強盜多久了?”

    又是先前那個問題。

    被提住的正是蓄著山羊胡的“師爺”,他的眼裏是一幅“活見鬼”的驚色,嘴巴在抽動,答不出話來,仿佛太過吃驚,以至於嘴角僵硬。

    青衣人見他全身抖得像篩糠,手一鬆,山羊胡屁股著了地,疼得呲牙咧嘴。緊接著那個為首的大漢,也就是強盜頭子便到了青衣人手裏。

    “做強盜多久了?”

    青衣人徐徐問著。

    強盜頭子臉色慘白,腿在發抖。他本是被摔出去的十二個中的一個,卻同他的手下一樣沒有還手之力,現在又像小雞似地被對方提在手中。

    而眼前的人明明就像臨家的少年在問他今天天氣怎麽樣一般,但卻讓他忍不住打寒顫。

    這個人倒底是誰?

    他太吃驚了。

    好歹他也在江湖上混過幾十年,卻從來沒有聽過什麽人竟有這麽厲害,幾招間便將他們擺平,讓他們敗得這樣狼狽和快速。而對方卻是如此年青。

    “少……少俠……我們弟兄在此占山為王隻……隻有一個……一個月……”

    他顫顫驚驚地迴答著。

    青衣人笑了——

    唇角隻是勾起一抹,半彎的孤度,靜靜的笑。

    但那笑容,就像他的聲音,飄然、清徹,大漢突然瞪大了眼,眼中閃過一抹癡色——

    他實在難以相信,這個少年的笑容,竟然像有一朵花開在了他的心頭,若有似無的浮動著淺香,讓他粗俗了幾十年的心底,突然泛起幼時最單純的一段迴憶。

    那些迴憶似天上的白雲,潔而無暇,是他沒有當強盜前最幹淨的生活片斷。

    “走——”

    青衣人鬆手。大漢雙腳落地後,迴了神,開始又驚又疑,這個人是讓他們走?難道這麽簡單就放過他們?

    直到腳下立穩後,他還在拿不準主意,倒底應該立刻撒丫子逃跑,還是——

    “你,站起來。”此時青衣人看向了身邊地上的狗頭師爺。

    那山羊胡子呲開牙,不知應該哭,還是笑,顯然對方特意點他的名,是要另外“招待”他了。

    “不如把我劈成兩半,一半掛在這條道上,一半掛在山門上,好給你這山寨填個威風凜凜的標記,讓外麵的人都知道這裏有個斧頭山,斧頭山上有個斧頭寨……”

    青衣人緩緩地說著,山羊胡的臉色越來越白。

    他仰頭看著這個一襲青袍、淡淡立著的人,從對方平靜的麵色中瞧不出深淺。

    而從林隙間投下的陽光照在這個人身上,使對方的皮膚更加的明淨,寬闊的眉宇間,竟有一份說不出的讓人心裏寧靜的東西——

    他是粗人,形容不出這種感覺,隻是覺得像有一片雲從天上落在了地麵,浮在了這片樹林中,來到他的眼前。

    “李三,還不快起來給少俠賠不是?”強盜頭子在此時踹了他一腳,催促著。

    “是……是……是……”他一邊往起爬,一邊將跌落在身邊的扇子撿拾在手中。

    就在他直腰抬頭的一刻,幾點星芒從他手中扇間閃出,直向青衣人麵門撲去。

    “小心!”旁邊樹下的女子驚喊了一聲

    隻見星芒如電,眨眼間就到了青衣人的麵門前,那個狗頭師爺則在同時三步一竄,四步一跳地向林中逸去——

    接著,是安靜。

    非常安靜。

    除了山羊胡逃跑時的穿林過葉聲,這周圍是一片窒人的靜。

    所有人都屏著唿吸,看著青衣人,臉上是不可思議,是震驚莫名。

    剛剛還在地上“哎呀”唿痛的十一個人都住了口,與他們的老大一樣,怔怔地反應不過來。

    暗器呢?

    暗器去了哪裏?

    那可是淬了毒的流星針,見血封喉,中者立刻斃命。

    他們明明看到那幾點星芒已直奔青衣人的麵門,並且躲無可躲了——

    要知道,那是可鐵扇的機簧所發,力道之大、去勢之快,人力難為,再加上是偷襲,距離又近,幾乎是人就應該躲不過的。

    但事情的發展太詭異了。

    因為他們中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那幾點暗器去了哪裏,包括離青衣人最近的強盜頭子也沒看到!

    明明那些流星針在空中飛射著,離青衣人的臉隻有一寸之遙了,卻在突然之間沒了蹤影,平空消失。

    真是詭異。

    他們無法相信世上竟有人有這樣的身手,連袖子都沒動一下,就收了他們以為是百發百中的暗器,但倒底是對方沒動,還是動了,他們沒看到?

    “帶他迴來——”

    青衣人又開口了,是對旁邊的強盜頭子說的。

    強盜頭子在震驚中,就見青衣人看了他一眼,並且對他說了這句話。

    他怔了怔,帶誰迴來?但很快反應過來,青衣人是讓他帶那個正在逃跑的師爺迴來?不知道他跟著一起跑,會不會成功脫逃?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的輕功會不會同樣高深莫測?

    來不及細想,腳下已動,隻念著將那說錯話的廝給捉迴來將功贖罪,興許對方會隻拿那個師爺開刀而放過他們。

    就見黑風掠過,帶著落葉簌簌,跑出十二丈外的山羊胡被大漢提了迴來。

    可見他與他們老大的功力比起來,相差甚遠,還沒來得及鑽進密林,就被捉住。

    “少俠,這廝任由你處置。”強盜頭子將他摔在地上,搓了搓手。

    青衣人卻沒有看他們一眼,抬頭透過樹林望向天際,似笑非笑地說,“由你代勞,將他的須髯拔盡。”

    他的話讓所有的人怔住。

    什麽意思?

    “少俠是讓我拔光這老小子的胡子?“強盜頭子半驚半疑地問,一臉的小心謹慎。

    “他一人受過,換你等平安。”青衣人又丟出一句,再不開口。

    其他人聽了,臉上又怔,接著泛起喜色。互相看了看,眼裏在交流訊息——

    難道這個人是讓他們把這狗頭軍師的胡子拔光,就會放過他們所有的人?

    但青衣人不再說話,他們無從求證,也不敢求證,再互相對視後,都把目光集中向他們的老大。

    包括那山羊胡子也投過去目光,甚至含著喜色。

    “難道拔了我的胡子,就能逃過一劫了?”

    他這樣想著,非常明白青衣人與他們的差別太大,是天上地下的距離,他偷襲不成,跑又跑不了,要死也在對方的一念間,於是,跪在地上,抱住強盜頭子的腿,哭嚎——

    “大哥啊,你拔吧,如果能用我這點胡子換迴眾家兄弟的命,我李三甘願受罰。大哥,你使勁拔吧!”

    他倒是一副就義凜然的樣子,跟先前的猥瑣大不相同,隻有眼裏閃過幾絲陰沉。

    於是,林中傳來哀叫聲——

    “哎呀”“哎喲”“啊”……

    各式各樣的唿痛聲,叫得是山搖地動,就像在被剝皮一般,全是從那山羊胡口裏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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