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草長鳶飛,轉眼間,到了康熙五十八年春天,我和四阿哥的關係還是停留在原點。人生苦短,草木一秋,很多事情都不能隨人願,有些人是注定了要辜負。四阿哥對我的感情,此生此世無以為報,隻有等來生再結草銜還了。

    十七阿哥倒是比四阿哥來的還殷勤,有事兒沒事兒都會來坐一會兒,有時候喝上杯茶、有時候下盤棋、有時候帶來點新鮮玩應兒……更多的時候隻是站上一站就走。即使如此,我們的友誼還是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有了質的提高。

    “瀟兒,我帶你出去聽戲好不好?”胤禮一邊悠閑的喝著茶一邊說。

    “我不去,戲有什麽好看的”雖說到了清朝,戲曲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的高度,門派、戲種繁多,但是對於我這個看慣了美國大片、聽膩了流行音樂的現代人來說,實在是沒什麽吸引力。

    “你怎麽和四哥一樣呢,都不喜歡聽戲”十七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失望。

    “這叫蘿卜白菜各有所好,聽不懂總不能死撐吧,我俗,欣賞不了成了吧”四阿哥是不喜歡聽戲的,這點倒是和我有幾分相像,隻不過他的不喜歡和我的不喜歡不同,我是隨性而為;他則是做事隻分應不應該,沒什麽想不想。

    “那你想幹什麽,天氣這麽好,總不能在家窩著吧”年輕人終是年輕人,閑不住,十七一門心思的想出去玩。

    “好吧,我倒是還真有一個想去的地方,你陪我去怎樣”忽然想到前幾年,就一直想去,卻始終沒機會去的兩個地方:賭場、青樓。我幾乎已經想像到十七知道了我要去的地方時的吃驚表情,想到這兒,臉上不由的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好啊,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十七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等待他的將是什麽,正滿心歡喜於我終於肯出去玩了。

    看了看十七,示意他稍等一會兒,讓紋兒幫我梳洗打扮,那些地方可不是女子可以去的,寶石藍長衫、深藍馬褂、帽子上的藍寶石熠熠生輝,腦後烏黑的發辮綴上淺藍色的絲絛……經過一番巧手裝扮,翩翩美少年新鮮呈現。

    和十七並排走在街上,京城的繁華依舊,自從進了小院就鮮有機會出來閑逛,一來是覺得在大街上無頭蒼蠅似的亂撞隻會徒勞無功;二來也想遠離繁華,可以平心靜氣的思索問題;三來也是顧忌到四阿哥的想法,唯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百花樓,就是這裏了”我在一座張燈結彩的繡樓前停住腳步,門匾上鮮紅的三個大字——百花樓,屋內自是鶯鶯燕燕數不盡的繁華。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十七一把拉住我,滿臉的怒氣,急急道。

    “你看多好看啊,你怎麽知道,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難道你來過”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但是不能明說,現在隻能裝糊塗,耍無賴。

    “我能來的地方,你不能來”十七拉著我轉身就想走。

    強忍住笑,十七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會要求來這種風月場所,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大清律》有規定,但凡朝廷命官,皆不可出入這煙花場所,輕者罰奉,重者就要鎖拿問罪,十七貝勒……”我站在百花樓門口,振振有詞的質問胤禮,話沒說完就被十七捂住了嘴。

    “我的姑奶奶,算我怕了你成了吧,您可別嚷嚷了”十七壓低聲音道,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我抬步進了百花樓。

    我之所以想親身到青樓,主要是因為好奇,我所知道的青樓中的女子猶如別人手中的玩偶,一生難得為自己做一次主。她們附庸風雅、攀權附貴,無非是被生活所迫,也為了結束自己浮華而空虛的風塵歲月,找到意中人,過上平靜的生活。這些貌美而薄命的女子,雖然她們從來不入正史的法眼,但是在曆代的野史稗紀中,也曾留下了流光溢彩的一筆,以多情、俠義、溫柔蜷娟、充滿靈性的生命姿態,為我們淵源的曆史畫卷增添了奇特的一道多姿多彩的曆史符號。青樓女子中也不乏像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迷住宋徽宗的李師師、才貌雙全的薛濤、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陳圓圓、後來做了安國夫人的梁紅玉這樣的傳奇女子,讓後人浮想聯翩。而我隻是簡單的想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環境造就出如此空靈的女子,她們風華絕代,卻又身世浮沉。

    顯然老鴇是認識十七的,遠遠看到我們進來,就迎了上來。這位老鴇雖然是半老徐娘,倒也風韻尤存,隻是一張濃妝豔抹的臉和故作的嗲聲嗲氣,讓人禁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刺鼻的脂粉味讓我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殷爺,好久可沒見您來了,若蘭為了您夜夜垂淚,茶不思飯不想的,人都瘦了一圈了……”老鴇邊說邊向十七身上靠。

    我笑咪咪的盯著十七,這也難怪,胤禮一介翩翩佳公子,又出手豪爽,同樣是賣唱,誰不想找個多金的美少年伺候呢。

    “殷爺啊,實在是對不住,若蘭她今天身子不爽,我再給您找個漂亮的……”老鴇攔在我們前麵。

    十七沒說話,伸手推開老鴇,徑直帶我上樓了,眼看著攔不住,老鴇站在樓下高聲喊:“若蘭,殷爺來了”別說是十七了,就是我也猜得出那個叫若蘭的姑娘一定是有別的客人在。

    十七的步子很大,幾步就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口,正欲推門,被我伸手攔住。“爺,您不怕撞車啊,我先幫您看看,您一邊歇一會兒”我伏在十七的耳邊,壓低聲音說。

    十七雖然不解我要幹什麽,還是依言麵靠著牆站到了一邊,我抬手正要推門的時候,房門“吱”的一聲開了,房間裏圓桌邊圍坐著三個衣著華貴的俊朗男子,開門的是一名年輕女子,微蹙的眉頭上似乎有萬種風情,僅一眼就讓人心生不舍。

    “您是……”開門的年輕女子的聲音極其柔美。

    這時,我已經看清坐在房間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千方百計接近的大將軍王十四阿哥胤礻題,兩側坐著的也不是外人,九阿哥胤礻唐、十阿哥胤礻我。不可否認,在這裏見到十四,我的心仿佛被針刺透一樣,微弱、細碎的痛感,逐漸蔓延開來,痛楚也逐漸加劇,我怔怔的盯著十四,鼻子酸酸的……

    猛然想起十七,我忙轉身拉起胤禮,快步下樓而去,許是被我紅紅的眼圈嚇著了,十七任由我拉扯著,一路也沒有說話。我的心情亂極了,既懊惱於失態於人前,又為自己的心態感到羞愧難當,我從不是個貪心的女人,可為什麽在青樓見到十四,我卻情難自禁,為什麽會這樣?

    忽然有一種無語問蒼天的無奈感,原以為自己雖不可以免俗,但也是一個灑脫的人,拿得起放得下。誰知道還是逃不拖人性的劣根,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習慣了十四眼中唯一的我,專享他的柔情當成我的專利,不能給予,卻貪婪想占有……我怎會有這樣醜陋的心態,我還將有和顏麵麵對他們兄弟,方才強忍的淚水,順著兩頰撲簌簌的滑落。

    無聲的落了一會兒的淚,雖然還是理不清淚因何而落,為自己?又或者是為十四?也可能為了些別的?但心情似乎是舒暢了一些,我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轉身才注意到,十七一直坐在桌邊靜候著。

    “你怎麽了?瀟兒,有什麽事兒,你不能跟四哥說,不能跟我說嗎?”十七的臉上寫滿了關切。

    臉上淚痕尤在,我總不能事實麵前失口否認吧,穩了穩心緒,接過十七遞過來的茶,輕呷了一口,幽幽的說:“對不起,胤禮,有些事兒現在我還無法對你說,也許會有一天,我可以把我所有的故事公諸於天下,那時如果你還想知道,我一定會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事情的始末。”我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說:“今天的事兒,還請你在你的原則範疇內,盡量隱瞞四哥”說完這些話,仿佛用盡了所有的氣力,沒來由的倦意席卷而至,我和衣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之間,聽見十七的聲音:

    “瀟兒,我不知道,你和四哥、十四哥還有十三哥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兒,我也管不了那些,也不想管;我隻想讓你知道,即使所有的人都遺棄了你,你還有我,一個你可以完全信賴的知己”十七對我感情至純至性,超脫風月。

    冰涼的淚水悄然滑落,瞬間打濕了枕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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