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並不刺耳,但是渾厚有力,讓每一個人聽得清清楚楚。不知道是不是這些人也厭倦了爭鬥,這一聲就像是一個借口,讓本來在戰鬥的人迅速向兩邊撤退。


    雖然說,這些人還保持著相互的防禦姿態,但是沒有誰,想要更進一步。


    從冰渠城的方向,慢慢走過來一個人。


    他此前,應該就在冰渠城的隊伍之中,或者是隱在隊伍之後。現在,他走過來,剛剛好從中間分出一條路。


    在他的手中,拿著一柄劍。這柄劍通體火紅,上麵的紅光若焰,像是在隱隱流動。


    這柄劍上,自然而然地透著一股霸氣,像是一個傲視群雄的王者。


    而在這現場,在氣息上能與之抗衡的,隻有三件兵器。


    丁勤的銀月,雖以水意為主,但劍如其名,有種月亮的深遠溫柔之意,俯看大地。


    玄黃手套,似乎與大地融為一體,寬廣厚重。


    逐風槍,暴烈霸道,與這柄劍如出一轍。


    所以,當這把劍一出現,丁勤便判斷出,這也是赤天隕鐵打製的兵器。


    他的第一反應,是禦火族的嘯日劍。


    那是禦火族早期打成的寶劍。


    可是,他又覺得不應該。他聽說過,嘯日還有瑕疵。赤天隕鐵這種東西,若是不達到極致,一定不會出現如此的與天地互通的氣息。


    帶著一絲驚異,丁勤又把這個越來越近的人仔細看了看。


    年齡比自己稍大,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看不出有多成熟,但也絕沒有一絲的稚氣。頭發梳得不算仔細,可以看出沒下多少工夫,但也絕非不修邊幅。身上穿著一套灰色長衫,盡管不起眼,可是熨得很仔細,沒有留下任何的大皺紋。


    在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張弓。雖然這弓的氣勢不如那把劍,但從其光澤上看,也不是凡品。


    他依然在向這邊走。他的每一步都邁得很沉穩,在地上血跡般般的戰場上,能有如此的淡然,也必然經過了不少坎坷。


    在丁勤心中,已經隱約有了一個人的名字。


    舒勃。


    禦火族曾經帶人出去尋覓赤天隕鐵精煉和使用方法的三公子!


    果然,他走到丁勤身前,微微一笑,行了一禮,“丁公子。此前我以弓箭向你傳信,並將家父委托於你,有失禮數,冒昧之處還望見諒。”


    丁勤也是還了下禮,“舒公子果然一表人才。隻不過,將這麽重要的人交到我那裏,公子還真是信任我。”


    舒勃爽朗一笑,“丁公子有所不知。其實,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你的商隊向冰渠城行走的過程中,恰恰也是我準備歸族之時。我帶的隊伍與你前前後後,走的基本是同一條路。一道走來,對丁公子的為人,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否則,我也不會冒險將家父托付與你。”


    他停了一下,“當然,除了你的為人,還有一點就是,整個冰渠城,最安全的地方,便是你那裏。他們估計怎麽也不會想到,在他們的緊密監視之下的屋中,居然就有在苦苦搜索的要犯。”


    丁勤聽到這裏,細想了想,隱約倒也記得在營地之時,像是見過舒勃。他應該也帶了一支隊伍,而且作為兩支隊伍的隊長,兩人還相互點頭看過一眼。


    不過他沒有繼續去追究這些細節,而是看了一眼舒勃手中的劍,“如果我沒有猜錯,公子已經得到了赤天隕鐵的冶煉打造之法。”


    舒勃點了點頭,“沒錯。我此去數年,在天南州,與一位大師相遇,習得方法。學成之後,大師特意贈我一塊赤天殞鐵,由我打製了這柄劍,名為赤炎。”


    丁勤眉頭微皺,“天南州?赤天隕鐵的冶煉大師在那裏?”


    舒勃道,“沒錯。丁公子想什麽我知道。我了解到,你失去了記憶。而你在這冰渠城,又煉製了赤天隕鐵。可能你一定在想,是否自己和天南州的大師之間有關係。其實,大師用的冶煉之術,也是水煉之法。我隨後便將大師的住址告之與你。如若可能,你可以去詢問。”


    丁勤心中一顫。這無疑又是一條線索!


    隻不過,到了這裏,已經快到了天際州。天際州與天南州,一個在北,一個在南,相去甚遠。


    他有些慶幸得到了這個消息,又有些糾結後續的走向。


    已經到了這裏,自然要把事情做到底,陪同愛蘭部落迴到天際州。若是能找到往生石,恢複記憶,說不定就不用去天南州了。可是,萬一往生石無效呢?


    那就隻能再去天南州,找這個大師碰運氣。但是那樣,不知道又耽誤多少時日。


    一時間,丁勤有些失神。


    舒勃大概是看出了丁勤的異常,稍等了一會兒才道,“丁公子。不知公子對冰渠城一事,有何打算?目前,冰渠城的正副兩名城主均已被你製服,兩件赤天隕鐵兵器也已經被你收迴,此事該做個終結了。”


    丁勤迴過神,看看了禦火族的族長舒大聯。他用帶著詢問的語氣道,“舒族長有何想法?”


    舒大聯坦然一笑,“我們禦火族,本也居無城池,大不了換個地方,遠走高飛。丁公子想如何決定,就如何決定。我們與冰渠城之間,雖然有怨,但是為了不累及子孫,是絕不會主動與他們為敵的。”


    丁勤向舒大聯拱了拱手,“族長果然大義。其實,若是族長有與其抗衡之力,再加上手中留有赤天隕鐵神兵,也不用遷移家園。冰渠城經過此劫,自也是不敢再輕舉妄動。我想的就是,將赤天隕鐵兩件兵器交與禦火族,日後也作為對冰渠城的威懾。”


    “赤天隕鐵,天下神材,隻要有人知道它在哪,就免不了存在有貪心。這一代的冰渠城可能不敢再奪,但是日後呢?如果有一天,城中再有修為極高之輩出現,還是會打它的主意。所以,我們離開,也是遲早的事。離開之後,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再以赤天隕鐵示人。”舒大聯說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背井離鄉是短痛,後代若是生在水深火熱之中,才是長痛。”


    舒勃道,“其實,我的意思也與父親相同。”


    丁勤想了想,將兩件赤天隕鐵神兵交與舒大聯,“既然如此,那就依你們吧。這兩件兵器,不適合我們這些人用,而且帶著也太過張揚,就由你們保管。”


    舒大聯並不客氣,“我們一定讓他們發揮該發揮的作用。如此,危機已除,不如就請公子及商隊,到我們禦火族休息幾日,恰恰我還有一事相詢。”


    丁勤略有猶豫,“這……我與我帶的隊伍,急於去天際州……”


    舒大聯沒有等他說完便打斷道,“丁公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要問詢的事與我們族也是有很大關係。而且,此事不便示於公眾,還望丁公子諒解。想來,既然大家已經在冰渠城耽擱了這麽長時間,也不再在乎這一兩天了。”


    丁勤又轉向後麵,發現墨哈飛等人,早已經乘著孔明燈離去了。他們去的地方,自然與禦火族有關。想來,反正也是要去接他們,不由得點了下頭,“嗯,好吧。我隨你們去。”


    舒大聯很奇怪地笑了笑,“好。那我們現在返迴吧。勃兒,你在此處理後事,將傷員等送迴。我們現在的居住點,在第八林地。”


    舒勃也不多說,隻是對父親點頭。從兩個人的交流之中,丁勤能體會到舒大聯對舒勃的信任。


    其實,兩個人已經分離數年,加上舒勃迴來的時候舒大聯正值昏迷,後續一直在丁勤處休養,兩人並無交流。


    但是,舒大聯不問細節,卻在剛剛平靜下來的戰場,將善後事宜盡數交給舒勃,沒有足夠的把握,他應該不會這麽幹。


    再加上,早年將其放出去,尋赤天隕鐵煉製之法,無疑也是一種特殊的曆練。


    由此也可見,極可能,下一個禦火族的族長,便是舒勃。


    丁勤讓宋仁情也將隊伍集合好,過會兒與舒勃等人一同檢查傷勢、救治傷員,然後自己先隨著舒大聯向迴走。兩個人的速度很快,在路上也一直處於沉默狀態,誰都沒有先開口。


    越過兩條河後,前麵出現一片密林。舒大聯帶著丁勤從一個入口進入,於其中轉了幾個彎,一處空地出現在他眼前。


    空地之中,建著一排排整齊的房屋,與一個小鎮無異。隻不過,其中往來出入的人並不多。


    在這空地的外緣,擺著幾排整齊的孔明燈。進入小鎮的一條路邊,有兩個警衛人員,看見舒大聯,均是一臉驚喜,“族,族長!”


    其中一個馬上向後跑去傳話,“族長迴來了,族長迴來了!”


    此前帶著墨哈飛等人迴來的舒克,現在也是從裏麵出來,帶著幾個或年長或青壯的人,小跑著來迎接自己的父親。舒大聯隻是簡單地與他們相見,之後便對舒克道,“去把我們的密室準備一下。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與丁勤公子相議。”


    舒克略有不解,“重要的事?是否需要我參與?”


    舒大聯搖了搖頭,“不必。隻有我與丁公子兩人。”說完,他指向空地另一麵最邊緣處的一條小路,“公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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