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那個神秘的油紙包……

    在這個寧靜的夜晚,我躺在床上,聽著鎮子裏傳來的二諸葛的高亢悠揚的夯歌兒,迴想著二諸葛的一些故事,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一位妙齡女子,身著一襲白紗,手牽一條哈巴狗,翩然而至。我一眼就認出了她就是那位劉家女子,麵含微笑,如一朵盛開的潔白的牡丹,再不是昔日的那位麵帶淚痕的愁容女子。女子走到我麵前便跪地施禮,千恩萬謝地感激我的搭救之恩。同時,拉過身後的那隻已經嚇得全身瑟瑟發抖的小狗,朝狗頭上狠擊一掌說:“畜生,還不跪下!”小狗很聽話地跪下兩隻前爪,乖乖地趴在地上,雙眼露出膽怯的目光。

    劉家女子說,閻王接到那份狀子,雷霆大怒,立刻命崔判官審辦此案,將仇人吊於油鍋之中,滾炸七七四十九天,後將其投胎於狗,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閻王念他與我在陽間好歹也有一段緣分,又將他招迴陰間,賜予我作為豢養之物,用於護家防身。

    我聽了女子的一番話語,不覺對閻王的這種判法感到滑稽可笑。心想陰間的法律自是與陽間不同,雖為好笑,但畢竟為這一弱小女子申了冤,報了仇,雪了恨,又聲張了正義,倒比陽間顯得公道。

    女子和我聊得很投機,我也聽得很有興致。我們談論的話題,多是陰間的奇聞怪事、因果相報之類。劉家女子還告訴我說,這段時日她總是拉著那條狗護衛著我的護青房,不讓其他的惡鬼靠近。最後,她告訴我,外麵的窗台上有包東西,是一個女人日頭落山的時候放下的。看得出這女人對我很有一番情意,隻是緣淺命薄,況且塵世間陰氣正盛,陽氣不舉,這段情緣尚無定數。女子要我好自為之,切不可再引火燒身。

    女子說罷,已是五更將至,向我施禮辭行,留一陣清風而去。待我欲要挽留,但人已無影。我心中一急,忽地從床上坐起,就聽窗外傳來凡人鎮雄雞報曉的第一聲啼鳴。迴想剛才的夢境,劉家女子的話似乎還朦朦朧朧的縈繞在耳際。我急忙披上衣服,一骨碌下床,開門來到窗台前一看,果然有一紙包。我一把抓起來,轉身進屋,關上房門,擰亮馬燈,在桌子上急忙打開紙包。一張不規則的油紙裏包著一條潔白的新毛巾和一塊新肥皂。在這個從雞屁股裏摳錢花的年月裏,這點東西已是不易。我的心裏頓時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但想到那劉家女子的殷切告誡,想到自己眼前的身份,不覺又心灰意冷。三公的話又在我的耳邊響起:“人生就如同一盤棋,一招不慎,就會滿盤皆輸。”我已經錯走一步棋子,落到如今這步田地,萬不可再錯走一步,進一步毀了自己不說,弄不好還要毀了這個善良的女人。

    那個送毛巾和肥皂的女人,我應該知道是誰。她那個病臥在床的男人,因無錢醫治,一年前已經入土為安了。這對於一個一貧如洗的家庭來說,應該是一個最好的歸宿。男人雖然死了,但女人並沒有得到解脫,因為還有兩個需要拉帶的孩子。一個女人要支撐起這樣一個家庭,需要付出不知比男人高出多少倍的辛苦。我是一個正在接受勞動改造的人,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所以隻能一如既往地在暗中幫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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