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煜也不願走,聽蕭孑這樣當眾柔情萬千地挽迴蕪薑,心中的恨與妒便如刀絞。


    這一晚上為了他兩個,也是受夠了。倒好,現在人沒死,兩個湊在自己的跟前秀恩愛。當他慕容煜是什麽,是客棧還是儲物櫃或者當鋪?不要了就寄在他這裏,想要了又拿迴去。


    既然確定了喜歡那個小妞,那麽請順便也給自己一個解釋。就算要死心,不如就死得絕一些!


    腹下氣血亂竄,慕容煜忍著灼痛,齜牙笑道:“真是有趣~蕭將軍這是為了她而叛國麽?就連要殺你,你也對她念念不忘。那麽我的腿呢?世人皆因你而恥笑我,你若活著,我便洗不去恥辱,你要拿甚麽來補償?”


    雪光映襯著他中了毒的絕美容貌,他眼中的情愫多麽糾結,眸子也像閃著炙光。


    遠處隱隱傳來廝殺聲,應是匈奴與慕容煙遇上,時辰不早了。蕭孑終於正眼看他,這個自幼被北逖拋來棄去、苛刻欺淩的漢妃遺子,少年起就追著自己的蹤跡滿天下胡鬧,蕭孑從來對他不屑。便睇了眼車簾後露著半個小臉蛋的蕪薑,冷笑著打馬過去:


    “七殿下何必自欺欺人,這世上豈有治不好的一點腿傷?是你的宮人不肯治愈你。你這樣的出身,說得絕情些,若非幼年傷瘸一條腿,又豈能活到現在?念你把那丫頭送出城的份上,今次我不與你算從前的賬,下一迴若再被我遇見,休怪我取你性命!”


    那馬蹄聲漸近,一蹄一蹄都似踐踏在慕容煜的心坎上。看著夜色下蕭孑俊逸卻無情的顏,這一刻,隻覺得自己再一次在人前低到塵埃。


    “唔……出身又怎麽了?莫不是你們大梁把我母妃送嫁,又何來我與大皇兄這樣的艱難?你站住,膽敢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她!”五髒六腑的氣血橫衝直撞,慕容煜口中猛地溢出一縷鮮紅,手中扇骨抵上蕪薑的頸:“毒是你下的是不是?那萬花紅乃是世間難得的媚-藥,你竟舍得給我下這樣多嗎?花蕪薑,你連個好人的機會都不給我做……看來這世上當真如皇兄所說,無情方才能不被有情欺。”


    他說著,掩下眸間的哀傷,薄唇對準蕪薑的唇瓣覆下去……沾了女人的唇,從此對那個男人的執念便化了,此生,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咯噔咯噔——”遠處忽然傳來駿馬的疾馳,有逖國將士打扮的碩影揚聲高喊:“前方可是七殿下?大殿下被千餘匈奴突襲,囑卑職前來傳話,命七殿下速速退迴城內不要出來!”


    什麽?慕容煜猛地一滯,那唇還沒覆上蕪薑,臉上卻忽然一瞬鈍痛。


    “駕——!”蕪薑摘下鳳冠擋開慕容煜,一道緋紅牡丹袍迅速掠出車廂,跨坐上外頭空置的馬兒:“慕容煜,恩仇皆是情,阿耶阿娘對我有養育之恩,你既傷了他們,就別怪我對你複仇。今次就此別過,但願後會無期!”


    少女的叱喝在天際下空靈飄蕩,音未落,纖纖身影已融進黎明前的黑暗。那緋紅衣袂翻飛,就好似忘川河岸一朵靡靡般若花,美得懾人心魄。


    慕容煜惘然伸手一抓,隻拽下來一段涼薄的腰帶。


    竟是走了,頃刻就已走得甚遠,連反目成仇前唯一一個涅槃重生的機會都不肯舍予他。


    慕容煜笑著拭了拭嘴角的血痕,絕美容顏漸漸陰如鬼刹……花鳳儀,下次最好不要再落進本王的手裏,一定會叫你死得很難看。


    ~~~*~~~*~~~


    “唿——”耳畔寒風唿嘯,蕪薑奮力馳騁著。夜色空茫,雁門關外耶娘已無蹤,其實她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隻是茫然地揮著馬鞭。


    有匈奴散匪正往這邊靠近,忽見夜色下一抹少女孤影在馬上翩躚,興奮得用蹩腳的漢話高唿:“唔嘿,前方有漢女!”


    “噓——”口哨聲吹起,十幾騎鐵馬迅速朝蕪薑包攏過去。


    該死!蕭孑看見,連忙緊隨其後拉開長弓。


    “噗——”最前邊兩個匈奴的脖子被射-穿血洞,驀地從馬背上栽倒下來。


    三十個弟兄見狀,亦頃刻箭一般殺上前去。


    黎明前的曠野霧氣迷茫,前一刻還靜得純粹,忽然隻聽身後鐵蹄聲大作。


    夾生的漢話摻雜著猖狂的肆笑灌入耳膜,蕪薑不敢迴頭看。


    不用迴頭看她也能猜到是什麽。


    想起火光衝天下頭戴獠牙麵具的鬼戎,還有那扣在脖子上的冰冷鐵環、因為吃了肉而被堆成一圈淩-辱的女奴,滿心裏便都是恐慌。


    她忽然忘了剛才為什麽要跑,明明母妃的棺木就在他們的手上,也許是怕慕容煜吻下來,又或者怕被蕭孑那個混蛋抓走,但此刻迴想這些已經來不及。纖柔的手指摳緊韁繩,隻是竭力地往前馳馬。


    忽然馬腿被射中一箭,整個人猛地一歪,“啊”,驚叫聲還未發出口,身子就已被一道硬朗的臂膀抓過去。


    柔軟的衣袍拂過冰冷鎧甲,那瀕臨絕望的恐懼又迅速蔓延,蕪薑睜不開眼睛,隻是踢著撓著亂打一通:“大漠上的渣滓敗類,不要用你們的髒手再碰我!天上的神靈看不慣你們作惡,總有一天會滅了你們這群畜-生!”


    那人卻似根本不聽她,隻是任由她打罵著。忽然被她力道帶下馬背,兩個人驀地栽倒在地上,他便壓著她在雪堆裏忽上忽下地翻滾。厚雪把雙雙墨發沾濕,後來便糾纏在了一起。


    真是無恥啊,鎧甲膈得蕪薑胸口唿吸不能。蕪薑忽然記起了蕭孑:“項子肅你個混蛋,我一出事你就躲起來!剛剛還對我信誓旦旦,現在人藏去了哪兒?嗚……我這次真的要咬舌自盡了!”


    口中念著他名字,卻不肯睜開眼睛看看他,自己沉浸在悲傷裏嚶嚶慟哭起來。頭上的釵環全都亂掉,一抹寬襟緞袍從肩膀上滑落,露出內裏的素白,應是準備到達昌羊城之後為祭奠母妃而穿的縞衣。


    他忽然不動,怔怔地看著她哭。


    那小拳頭亂舞著,一不小心打到了他臉上,繼而滑落到他涼薄的唇,他把她啃了一口,她瘦削的肩膀猛地就是一哆。他的心底便也跟著一疚,驀地將她指頭含進了口中:“力氣大了不少,再打我就真的死了。”


    低醇的嗓音,這樣熟悉。蕪薑泣聲一滯,迷蒙睜開眼簾,這才看清近在咫尺的清俊顏骨。竟然是蕭孑。一雙冷長的鳳眸滯滯地鎖著她,眼底幾許複雜。


    她忽而滿心澀楚,恨怒地咬上他的脖頸:“打的就是你這個惡魔,你一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我的生命就逃不開殺戮,把你千刀萬剮了都不解恨!”


    少女溫涼的眼淚浸染了衣襟,本來對她滿腹都是氣,這會兒見她哭,忽然記起她早前被匈奴抓去的那一段,心底裏卻又都是愧。


    蕭孑就勢把蕪薑拉進懷裏,精致薄唇對著她的嘴兒含-咬下去:“狠心的小辣椒,騙你一個身份罷,竟然舍得對我下狠手?殺我於你有什麽好處……殺了我就沒人來救你了……你自己聽聽,剛才喊的是誰名字……”


    那十四歲的嬌-軀半綻半媚,軋在他的鎧甲底下毫無抵擋的餘力。他箍著她的腰穀啄-咬她的唇,想到剛才差點兒被慕容煜染指,滿心裏就都是醋與疼。像要宣泄這複雜的情愫,對她的動作好生霸道。


    “嗯……”蕪薑被蕭孑含得又灼又麻,卻推搡不開,拳頭隻是往他的臉上打:“何止一個身份?梁狗蕭孑,你連累了我阿耶阿娘,整個寨子亦因你而毀,別雁坡一夜之間血流成河!你做了那麽多不可被原諒之事,我能放過你嗎?唔……別以為你這會兒以大欺小,我沒力氣反抗,早晚有一天我總要將你血刃!”


    “殺我?現下你母妃的棺木在我手裏,殺了我,你什麽都休想得到。”那小拳頭打在臉上也叫人沒辦法,蕭孑蹙著眉宇,一邊吻著蕪薑的唇,一邊不管不顧地將手探入她胸口。


    本來想要揉她痛,卻驀地扯出來一小塊布方包,他抬起頭看一眼,忽而便勾起嘴角:“不是挖坑叫我死麽,如何卻藏著我的遺物舍不得扔?”


    縞衣被他勾開,冷風撲簌簌地吹進胸脯,蕪薑很羞辱,扭過頭咬著嘴唇不說話。


    黎明前最黑暗與寒冷的時刻,兩個人都氣喘籲籲的,他把她下頜扳迴來,逼著她看自己;她眸中的恨意不遮不掩,細密眼睫兒眨了眨,忽而就溢滿了水汪。


    ……口是心非的小妞,這會兒是哄不好了。


    身後弟兄們都在等,他無了辦法,隻得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幫她把衣襟掩好:“寨子裏的族人若沒有我,第一迴便完蛋了,這不能算在我頭上;鄔德夫婦死沒死,先容我打聽清楚了再說。花蕪薑你這個心眼比針尖還小的小辣椒,不是說母妃的棺木在誰手上,你就肯委身於誰麽?現下你要的我都帶來了,我已無路可去,你須得要對我負責!”


    他難得對人解釋這樣多,支著手肘站起來,任由蕪薑踢打著,把她抱去了馬背上。又遠遠地對數米外的弟兄們喝一聲:“走。”


    天空已露魚肚白,昏蒙的曠野下十幾具匈奴橫屍,遙遙聽見有馬蹄聲向這邊疾馳。弟兄們見將軍搞掂小妞,便收起弓箭應了聲“是”,浩浩蕩蕩地融進微弱晨曦。


    ……


    戰後的沙場迷散著一股濃重血腥,一輛烏金蓬馬車停駐在消寂的狂野裏。風雪唿嘯,把車轅上一隻插著箭的腦袋吹來拂去,陰森森好似黃泉末路。


    “咯噔咯噔——”動靜由遠及近,大皇子慕容煙一躍跳下馬背。隻見二十五六年紀,與慕容煜容貌三分像,但慕容煜是全然漢化的,慕容煙的鷹鉤鼻子卻隨了他逖國的父皇。


    瘦高的身影氣勢洶洶走過來,開口就問:“人呢。”


    聲音沙啞而低沉,似拉扯不開的絲帛,天然的陰狠。


    慕容煜很消沉,他才心動的小妞走了,才花重金打的新馬車也毀了。那媚-毒肆虐後的身體看上去蒼白而羸弱,看見皇兄過來,下意識叫了聲:“哥哥。”


    蠕著嘴角,其實希望討得安慰。


    “啪——!”然而話音才落,臉頰卻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慕容煙陰冷地掃著長眸,迅速把周遭略過一遍:“人呢?我問你人去了哪裏?”


    “唔……咳咳……走了。”慕容煜嘴角溢出一縷鮮紅,驀地倒坐在車轅上,整個人從未有過的頹唐。


    侍衛連忙囁嚅代答道:“迴、迴大皇子,被、被蕭將軍劫走了……”


    “噗——”話還沒說完,立刻就被慕容煙一腳搡到了丈餘遠。


    慕容煙背著手,一襲暗紫色長袍在風中簌簌舞動,指著頭頂上的天空發狠道:“盯著天上這些鷹,立刻去給我追蹤他們的下落!”


    齒縫裏一字一句磨完話,看都不看弟弟一眼,便漠然跳上馬背揮韁離開。


    ~~~*~~~*~~~~


    慕容煜在外名聲鬼僻陰毒,對內卻是個護犢的主兒。白石城裏百姓富足安泰,四麵城牆皆用石頭高高壘砌,雖小卻易守難攻,因此匈奴人雖然早已垂涎,卻一直沒有動過掠城的念頭。這次得知前番乃是他下的毒,便一直埋伏在城外幾十裏,隻待他一出城便伺機報複。


    也是他命裏活該不死,大皇子慕容煙帶著三千護衛趕到時,正好替他擋過了這一劫。但慕容煙雖把匈奴散隊趕走,卻一夜之間損失了千餘兵;再聽說蕭孑不僅把小美人劫持,還順帶虜走了燕姬的棺木,更是氣得臉骨抽搐、暴跳如雷。


    慕容煙當場摔了慕容煜一巴掌,命令剩餘的兩千兵馬迅速出動,又立即去信與梁皇癸祝,請他在各大關塞嚴防死守。隻要抓到人,美人留著小命帶迴來,男子就地殺無赦。


    蕭孑攬著蕪薑在馬背上奪命馳騁,一直顛簸到次日傍晚,身後的追擊聲才被遠遠拋開。


    這是個逖國邊境陌生的峽穀,兩麵都是綿延起伏的高大土山。落雪厚重而鬆軟,促使馬蹄逐漸慢下來。天蒼蒼,暮色灰蒙,周圍異常安靜,隻剩下兩個人一深一淺的喘息聲。


    “鬆開……”察覺懷裏的些微掙紮,蕭孑低下頭來。


    肩膀受了箭傷,鹹-澀刺痛,他齜著牙,看到了扭擰的蕪薑。他的手環著她的腰腹,似乎位置有些過於往上,以至於使她唿吸不暢,此刻小臉蛋紅紅的,嬌嬌怒怒討人疼。


    他的心底便湧起一抹從未有過的悸動,像從此被什麽羈絆,前路未卜、後退無路,卻又百般不舍得甩開。


    蕭孑用下頜蹭了蹭蕪薑的額頭,用力親了一口:“一群惡狗,終於甩幹淨了!”


    顛簸數個時辰,也怕她腿腳凍麻,下地走動走動也好。便任由蕪薑打了一拳,支著胳膊肘兒滑下馬背。


    “沙、沙……”


    北塞風雪蕭蕭,穿穀的寒風攜著雪的濕氣滲透骨髓,蕪薑掂著繁複的宮裙艱難前進。那雪太厚,一雙桃粉宮鞋兒踩下去,好半天了才拔-出來,走得非常慢。


    看到前方蕭孑駕著汗血寶馬,披一身銀光澄亮的鎧甲,自顧自地往前,似乎全然忘記昨天晚上說過的話。她就不肯走了。就知他是個這樣無恥的人,心存目的時什麽話兒都能翻出來哄,哄完第二天就拋到天南海北去,過後提都不提。


    天色越發暗沉,蕪薑漸漸與隊伍拉開距離,弟兄們不由提醒:“將軍,那晉國小公主又拗上了……”


    大家還是不怎麽待見蕪薑,實在將軍為她犧牲太多,她這樣的態度很叫人心寒。


    蕭孑正在想事情,聞言驀然迴頭看。但見蕪薑揩著裙裾強在雪中,黑暗中一雙眸瞳水瀲瀲地把他盯住,本來沒有牽人的習慣,想想還是伸出手道:“走得這麽慢,不然還是上馬。”


    蕪薑隻是不動,咬著下唇問:“我母妃的棺木呢?你昨天才說我要的你都帶來了,現下我要見我的母妃!”


    好個精打細算的小妞,這樣快便問自己討債。蕭孑不察痕跡地扯了扯嘴角,且不說當日兵分兩路,不知其餘弟兄現下到了哪裏;就以她這副隨時準備翻臉不認人的做派,他也不可能輕易就把棺木給她。


    除非先把她喂熟……他太諳知這小妞的性子了,不喂熟幾乎不肯好好聽話。


    蕭孑睇了眼蕪薑似乎又長開不少的胸脯,肅著容色道:“棺木在其餘六百多個弟兄手裏,約好了去白虯坡匯合。但慕容煙兄弟此刻四處追殺,出穀便是死路一條,現下還不能帶你去。”


    “出爾反爾……哼。”果然是這樣,蕪薑恨恨地瞪了蕭孑一眼,少頃驀地轉身。


    弟兄們便不耐煩,尤其是徐虎,拉開長弓,“咻”地一聲射在了蕪薑腳尖前:“現下雁門關一路過去追兵重重,你以為那棺木是說拿到就能拿到的?真要這樣簡單,又何用你舍身去陪癸祝?莫非跟著那條老狗,還比跟著我們將軍痛快不成?”


    “小公主就別和我們將軍擰了,你恨大梁可以,但晉國皇都的血弟兄們一滴也沒沾。說穿了連你這條小命也是我們將軍給的,若不是他當年放過你母女,你這會兒還能幹幹淨淨站在這裏?”


    “就是,我們將軍少年出征,十年來就獨獨對你一個抓心。換作是別的男人,知道哪個女人殺自己,非把她撕了不可,誰還巴巴地跑迴去救她?恁個好心被狗吃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附和著。一個個久經沙場的青年,身著深灰袍,頭紮布巾,手中長刀上還沾著未拭淨的血跡,看起來好生倦憊。


    蕪薑勢均力敵地站在數米開外,便對這些將士失了反駁的底氣。但是對蕭孑卻不一樣,她抬頭看他,看見他鳳眸濯濯,高坐在馬背上睥睨過來,心裏頭就氣、就不甘,不甘心先前被他那樣欺騙那樣傷,現在又輕而易舉地把篇幅掠過。


    蕪薑說:“你們別亂扣帽子,誰打算陪那個狗皇帝了?等葬完我母妃,我原準備半路就咬舌自盡的。你們是他的部下,不曉得他對我做過的那些傷人之事,自然光說我的不是……我不與你們解釋。”


    眼睛忽然酸酸的,用力眨了眨,轉身迴過頭來,自己揩著裙裾在雪地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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