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公主故意露出高高在上的微笑:“這不能跟你談。我也該見見你們的大當家,不是嗎?”秦風愣了愣,大笑起來:“好!就憑你這幾句話,我就帶你們去見聖主!”轉頭對司馬空鶴說:“今天下午你叫人送到我府上的黃金,還是收迴去吧!我對這一套不感興趣!”無力的迴擊。含月公主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秦風要親自帶含月公主和司馬空鶴去見幻雲。他們帶來的隨從則不許跟著。為了首領的安全,薨的成員一般不會帶過多的客人去見首領。“我相信二位不需要帶著保姆吧?”他狡黠地笑著。司馬空鶴還在疑慮,含月公主卻已答應了他的要求。“公主……”司馬空鶴小聲說。“我相信秦風大人會保證我們的安全的。”含月公主盯著秦風,大聲說。“當然!”秦風一臉壞笑:“如果弄丟了幻雲大人的客人我會沒臉見人的!”一道凜冽的目光從他眼中射出,一閃即逝。含月公主用同樣凜冽的目光迎了過去,也是一閃即逝。“有趣!”他又笑出了聲。

    秦風和含月公主約好三天後出發。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秦風讓他們搬到了專門給客人住的西院,他們的隨從們則被打發迴了山寨。搬進去的第一天很寧靜,可含月公主晚上就是睡不著。第二天也一樣。既然如此,第二天的晚上,含月公主就不再強迫自己入睡,出去散步。雖說是散步,她仍穿著盔甲,拿著長劍。她不知不覺地走到院中專為客人練劍而準備的木樁前。木樁上包著稻草,紮成人型。想得還真是周到啊。是因為這裏的客人全是江湖中人吧。

    月光像水銀一樣在天地間肆意流瀉,清冷肅殺。眼前的稻草人也被染上了一層陰冷的銀色。她朝稻草人看了一會兒,忽然抽出寶劍,劈了過去。

    “撲”的一聲,斷草飛舞,寶劍卡入木樁裏,入木尚淺。她輕輕地歎了口氣,還是不怎麽樣啊。她曾向司馬空鶴求教過,也日以繼夜地練過武,可就是沒什麽成效。可能是因為自己從小嬌生慣養,已不是那塊料。這陣子事情忙,沒什麽空練習,又退步了好多。

    “哈哈哈!”一陣銀鈴般的女聲傳來:“大當家還真是勤勉啊!”含月公主眼前一花,庭院裏已多了一個人。俏生生地站在那裏。含月公主頓時皺起了眉頭。是秦風。又扮成女人了。打扮得花枝招展,捏著女腔。沒想到他在生活中也有這個癖好。

    “秦堂主的愛好還真是奇特啊。”她忍不住出言譏諷。“怎講啊!?”他還是一副嬌滴滴的女腔女調。含月公主把鄙夷在臉上演繹得淋漓盡致:“秦堂主如此熱愛紅裝,您的屬下不知作何感想。不過我相信他們一定早已習慣了。畢竟江湖上的奇人,總會有幾個有不凡的癖好。”“哈哈哈!”他恢複了男腔,目光漸漸犀利起來:“大當家明誇暗貶,可真厲害啊。”他走近了些,故意目不轉睛地看了看她:“那大當家您呢?明明是個嬌小的女兒家,卻要身披鎧甲。腰懸長劍,和我也沒什麽差別嗎?”“可女兒家不愛紅裝愛武裝,曆來都是被人稱頌的啊。而男子漢不愛武裝愛紅裝……好象從未聽說過。”“這麽瞧不起女人嗎?虧你自己還是女人呢。”

    他走近木樁看了看,故意皺起眉頭,簡直連整張臉都皺起來了:“哎呀呀,真是難看啊。稻草都沒有劈透,刀口還毛毛刺刺的往上翻,簡直像拿牙咬得一樣,真是……”“刷”!他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長劍,弧光一閃,包著稻草的木樁被齊齊斬斷。接著又是一道白光閃過,含月公主腰間長劍上的穗子顫動了幾下。秦風輕輕地把幾絲亂發歸到耳後,笑著說:“這樣才對嘛。”

    含月公主目瞪口呆。秦風所用的,正是她的劍。他們之間隔了好幾步遠,他剛才拔走了她的劍,斬斷木樁之後飛快地將她的劍插迴她腰間的劍鞘,再退迴原地,來來迴迴隻有一眨眼的工夫,,她直到劍被插迴後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她的額頭上立即泌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她本來以為江湖人士充其量是些鄉野莽夫,沒什麽稀奇的,現在看來,江湖奇人輩出,他們的能力恐怕是自己所不能想象的。一種輸掉的感覺油然而生。

    秦風斜眼瞄著她,輕蔑地說:“並不是穿上鎧甲拿起刀劍就能當‘男人’啊。”露出一絲陰寒的笑容:“看來你心裏很恐懼彷徨啊。身為大當家,這可不行呦。你知道腳下是條不迴頭的路嗎?”含月公主像被人用燒紅的針刺了一下,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她被結結實實捅到了軟肋。的確是這樣。他說得很對。他是怎麽看出來的?難道就憑她那糟糕的刀法?一股怒火從心底直噴上來,她忽然很生氣很生氣。簡直惱羞成怒。是因為被捅到了軟肋嗎?

    “叫醒那個大叔吧,我們該上路了。”“什麽?”“上路啊。”“你不是說還早著嗎……”“情況有變嘛。”他轉過頭壞笑著:“我相信二位不會介意走夜路的吧?”含月公主臉刷地一下漲紅了:瞧他這摸樣,一定一開始就決定今天半夜出發。竟然故意折騰他們,方式還如此幼稚無聊,他到底是個什麽人哪!?

    西院門口停了一輛馬車。車身頗窄頗長,通體黑色,在月光卻下散發著銀色的光,似乎是用什麽奇異的材料做的。拉車的兩匹馬也通體黝黑,眼睛卻是血紅的。車前站著一個女子,見秦風他們出來了,忙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說:“小的黑雲,見過秦風大人。”秦風笑著對含月公主說:“她可是我們這裏最好的車夫呢。”含月公主盯著她看了看。她又瘦又矮,不像有什麽奇異本領,枯黃的長發遮住半邊臉,看起來頗為頹廢。她起身時頰前頭發拂起,下麵金光一閃。這半邊臉上竟戴著黃金的麵具。她的態度雖然十分恭敬,但語氣和神情中總有掩藏不住的寒意。秦風竟不以為忤。也許她一直是這樣吧。

    馬車在山路上飛快地行駛。本來馬車最忌走山路,因為路麵不平,道路曲折,還有亂七八糟的灌木和雜草,行進要多困難就有多困難,更別說是這麽窄的山路了。可現在兩匹馬在前麵左衝右突,上下騰挪,像騰雲駕霧一樣;車身像泥鰍一樣光滑,雖然好多亂枝都刮到了上麵,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馬車竟像是在大道上奔馳一樣。隻是有些顛簸。含月公主和司馬空鶴都有些頭暈,秦風卻神定氣閑地坐在那裏閉目養神,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含月公主看了看他。天已亮了,陽光從車窗漏進來,照得他的臉千嬌百媚。含月公主驚異地發現他並不是很有女像:鼻子輪廓稍剛了一些,眉毛也挺有英氣。嘴唇的線條也有些剛毅,下巴雖然是尖的,仔細一看也頗有棱角。這些他都用化妝掩蓋了,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而且還是在她已經知道他是男人的情況下。和其他男人一樣,他的腰粗了些,肩膀也挺寬。他就穿上寬鬆且有皺褶的女服掩蓋。看來他是頗費過一番心思的。他成功了。這種柔中藏剛的女像有一種特別的魅力,就像黑色的玫瑰,雖然奇特,甚至還有些詭異,卻有著顛倒眾生的美麗。秦風冷不防睜開了眼睛。含月公主忙把目光轉向別處。秦風嘿嘿地怪笑了幾聲。含月公主刹時間滿臉通紅。也不知她為什麽這麽窘迫。

    轉眼就到了天中。他們下車休息。黑雲走進樹林,轉眼就出來了,手裏拎著兩隻野兔。瞬間清理幹淨,放在火上熏烤。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陣慘唿。是亂世中最常見的景象:強盜打劫。含月公主衝過去一看,隻見是幾個強盜抓住母子二人,正要把他們分開。含月公主拔出劍來,大喝:“住手!”強盜們嚇了一跳——僅僅是嚇了一跳,之後便衝著她歪鼻斜眼,顯然沒把她放在眼裏。含月公主雖然還在硬挺,心裏已經有些犯怵。司馬空鶴按著刀柄,虎著臉走了過來。強盜們見他威武雄壯,也有了忌憚之心,不過也隻是忌憚。雙方正在僵持,秦風懶洋洋地走了過來:“我說你們……”他還是一副美嬌娘的模樣,還是一副千迴百轉的女腔。

    “啊!!”強盜們竟像見了鬼似的跳了起來,拚命拱手作揖:“對不起,秦風大人,我們實在是沒了衣食,才敢到您的地盤騷擾,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我們下次絕對不敢了!”秦風把頭上的簪子輕輕往外拔了拔,還是懶洋洋的:“你們開張了沒有?”強盜們拚命地搖頭:“沒有,今天第一個碰到的,就是這對母子……”秦風打了哈欠,以袖掩口,動作幽雅:“那就算了。你們走吧。好自為之。”“是是是!多謝您饒命!”強盜們抱頭鼠竄,轉眼間逃得幹幹淨淨。

    那對母子大睜著眼睛呆看著秦風。秦風看著強盜們的背影,搖了搖頭,迴過頭對那對母子說:“大嬸,現在世道太亂了。以後你還會遇上強盜的。幹脆加入薨吧。我們會保護你們的。”那對母子還在發呆,含月公主開了口:“你不要強拉他們入夥。他們是良善百姓,這對他們沒什麽好處的。”秦風斜了她一眼:“我可沒有強拉他們入夥,我們薨也不是強盜組織。”從含月公主的口氣來看,分明把薨當成了強盜組織。含月公主沒有應聲,掏出一塊銀子,約莫有十兩多重,遞給那對母子:“看你們也身無長物,這些銀子給你們路上用吧。”那對母子聽了含月公主的話,已對秦風有了些忌憚,看含月公主的目光格外親熱,見她贈以銀兩,更是感激涕零。助人的快樂立即占滿了含月公主的心田,一股優越感也油然而生,她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

    秦風冷笑一聲:“你雖然不讓他們加入‘強盜組織’,卻把她們當成了低三下四的人了呢。高高在上的施舍,一定很享受吧。”含月公主立即僵住了,竟然沒有辯白的言辭。那對母子先是一驚,接著露出了屈辱的神色,向含月公主鞠了一躬,把銀子放在地上,頭也不迴地走了。含月公主更加下不來台,怔怔地站在那裏,額頭發麻,好些冷汗流了下來。秦風眼望別處,怪笑了幾聲。顯然在嘲諷她。含月公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看也沒看她。

    他們繼續趕路。含月公主不再理秦風。可秦風也沒打算理她。

    “吱吱吱~~”黑雲忽然來了個急刹車。“躲在車廂裏別出來!”秦風飛身而出,司馬空鶴也拔刀躍出車廂。她驚異萬分,掀開車門上的簾子一看,隻見車前設了路障,一大群黑衣人正拔刀相向,其中幾個已經和黑雲動上了手。

    一道白光在七八個黑衣人之間一穿而過,叮當數聲,他們手中的兵器全部落地,接著口噴鮮血倒在地上。是秦風。好快的身法。也不知他拿的是什麽兵器。司馬空鶴也揮刀衝向敵人。她拔出寶劍,也下了車。這是當年父親馳騁沙場時用的劍!“躲在車廂裏別出來!”秦風的話又在她腦中響起。她在心裏哼了一聲。她怎麽可以躲在後麵呢?她是領袖!必須身先士卒!

    剛一下車,就有幾個黑衣人迎了上來,來得正好!她心裏大叫。啊!?怎麽了?那些招式她不早就會使了嗎?怎麽今天手忙腳亂全都不會了呢?啊!危險!當!她的寶劍被打落在地。一個大漢挺劍向她刺來……哧!一道白光掠過。攻擊她的大漢斷成兩段。一股鋪天蓋地的猩紅噴上了她的臉和身體。她胸口一悶,暈了過去。

    血。到處都是血。地板上,柱子上,窗簾上……地板上橫七豎八都是屍體。離她最近的地方,是她的父王和母後。她衣服上還殘留著父母的鮮血。她的弟弟,赫太子,躲在她懷裏瑟瑟發抖,臉上有一道血痕格外觸目。這是都城陷落那天,皇宮裏的景象。它一直像個暗紅的幽靈一樣潛伏在她的內心深處,成為她無數個夜晚的夢魘。都是我的錯!她一直想這樣責備自己。但她不能。因為她沒這個資格。她不能對命運的走向有絲毫的觸動。這正是她最憎恨自己的地方!

    一道熱氣從她的人中直衝入肺腑,眼前的一切像薄霧似的消散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迅速將她拉迴現實。她疲憊地睜開眼睛,秦風正坐在她的床邊,手指按在她的人中上。看來是他給她輸入真氣,加速她蘇醒的。她厭惡地將頭轉向裏床:“你一定又要嘲笑我了吧。外強中幹,膽小如鼠,多麽可笑,啊!?”話剛出口她便後悔了。畢竟人家現在沒有嘲笑她。

    “沒有啊。”秦風竟不以為忤,男聲溫潤:“任何人都會害怕,帝王將相也一樣。害怕就要表現出來。我覺得你這樣比硬撐著好多了。”她驚異地睜大了眼睛:這家夥不是很刻薄的嗎?

    “老臣該死!”司馬空鶴跪倒在床前,痛哭流涕:“老臣無能,竟讓公主受到如此驚嚇!老臣對不起先帝!罪該萬死!”含月公主一時手足無措。秦風在他肩頭上拍了拍:“別這樣嘛。你這樣做可是會讓公主殿下難堪的。”司馬空鶴頓悟,忙擦幹眼淚站了起來。含月公主感激地朝他看了看。沒想到他有時還挺善解人意的。忽然她想,他那刻薄的樣子會不會是裝出來的呢?

    “今天我有些大驚小怪了。”秦風笑了笑:“隻是些小蟊賊。黑雲一個人就能對付。畢竟幻雲大人重要的客人在車上嘛。我都有些神經過敏了。”含月公主也笑了笑,偷偷地朝黑雲看去。她佝僂著腰站在不遠的地方。聽秦風的口氣,她似乎很厲害。剛才她和小蟊賊動手的時候,自己忙著表現,沒有注意她的本事。不過就算注意了大概也不會看出什麽所以然。關於武學,自己的確是個門外漢。

    幾天之後,他們來到後陽城。據說這是古時候一個叫做平溪國的國家的國都。這個國家據說處於美好的和平時代,曾出過一個名叫“陽”的明後,輔佐君王治理國家,使平溪國成為諸多國家中最強大的一個。可惜她因操勞過度,五十歲便英年早逝了。君王為了紀念她,以她的名字將國都命名為後陽城。這個城市幾經改朝換代,仍披著滄桑巍然屹立在這片大地上,不能不說是個奇跡。也許那位偉大皇後的靈魂,還在冥冥之中守護著後陽城呢。

    進城之前他們特地改換自己的裝束,都穿了最平常的衣服。那輛奇異的馬車也被罩上了到處可見的粗布車罩。這裏由拿雲國著名的戰鬥英雄胡陽大將軍駐守,還是謹慎點好。當然,秦風穿的還是女裝,含月公主穿的則是男裝。他們一行看起來就像一個老商人帶著自己的兒子女兒和一個仆人。過城門的時候,守城的人見“男”的俊秀,“女”的妍麗,忍不住朝他們多看了幾眼。含月公主背後起了一層毛汗,秦風卻怡然自得。不知道他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根本就沒心沒肺。進了城才知道前麵打仗了。鄰省的大都督李宏不滿拿雲國主對他的待遇,起兵謀反了。怪不得前幾天會遇到那些人公然攔路。黑道中的人,一有亂事就格外活躍。

    他們找了家客棧住下。這是專門給商賈住的客棧。可還是聚集了很多滿臉橫肉的武人。沒辦法,現在世道亂,哪個人出門在外不雇幾個保鏢啊?有些商賈自己就是洗手不幹的江洋大盜。

    他們安頓好行李車馬之後便到飯廳吃飯。剛一進門,幾十個彪形大漢的目光“刷刷刷”全集中到秦風身上。含月公主一驚,偷看了秦風一眼,隻見他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旁若無人地走到桌前坐下。忽然有一個漢子高聲叫道:“王二哥,聽說你這陣子武功進步了不少,可不可以給兄弟們露兩手?”“哪裏哪裏。既然兄弟們看得起我,我就獻醜啦!”那位“王二哥”拿起一個李子,往空中一拋,抽刀一揮,李子頓時被剖為兩段。身旁那群催巴立即大聲叫好。那“王二哥”得意地收刀迴鞘,朝秦風瞟了一眼。含月公主差點笑出聲來:原來他是為了吸引秦風的注意呀!迴頭再看秦風,還在專心吃飯,絲毫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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