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葉家三間大瓦房,非常寬敞亮堂。

    幾個人一進去,冷清的院落裏頓時歡笑一片。柳月兒拉著風葉媽媽的手說:“大娘,給我們做什麽好吃的呀?”大娘笑著說:“啥也不給你吃,你又不給俺家當媳婦,嗬嗬。”柳月兒拉過阿琳,介紹道:“大娘,這是我同學,上海的,叫阿琳,漂亮吧?”然後推著阿琳到麵前,說叫大娘,阿琳禮貌的叫了聲:“大娘。”“哎”大娘高興的答應著,“吆,這上海閨女真俊嗬,說,想吃什麽大娘就給你做什麽。”看得出來大娘性格非常爽快。大家推讓著進了風葉房間,大娘提來暖壺,拿來茶壺、茶杯。柳月兒幫著泡茶,並給每人倒了一杯。大娘笑著說:“恁先喝茶,別給我倒,我不喝,我去弄幾個菜,讓他倆喝酒,月妮子一會幫大娘搓貓耳朵。”“大娘,我可不敢吃,我怕你賴我做你家媳婦哦。”大娘嗬嗬的笑著,“就賴你了,讓劉沙打光棍去,看你能咋著吧!”說著,笑著,大娘出去了。阿琳悄聲問柳月兒:“你們這裏不是說叫嬸子嗎?怎麽叫大娘啊?”柳月兒也壓低聲音說道:“大娘是山東人,所以按山東的稱唿,村裏年輕人都叫她大娘。”阿琳點點頭,原來是山東人啊,都說山東人豪爽、樂觀,看來真是不錯。

    風葉找出一副撲克,說了幾種玩法,不是這個不會,就是那個不會,最後柳月兒說:“算了,別玩牌了,你倆下棋吧,我倆隨便看看。”柳月兒帶著阿琳進了裏間,那是風葉的臥室兼書房,打掃的很幹淨,靠窗子支著一張寫字台,靠左邊牆是書櫃,裏麵擺滿了書,靠右邊牆是張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雖然很簡陋,但是很幹淨、清爽,是個讀書的好地方。柳月兒說阿琳你隨便看吧,就自己拿本《年輪》坐在床上去了。阿琳打量著書櫃,裏麵擺著《黃河東流去》、《穆斯林的葬禮》、《牽手》、《餘秋雨散文集》、《張愛玲文集》、《平凡的世界》、《人生》等文學書,也擺著《漢語言文學》、《中國教育史》、《教育心理學》等專業書籍。沒有想到一個農村教師竟然也有這麽多藏書!阿琳似乎看到了風葉埋頭讀書的樣子。書桌上也堆滿了書,阿琳坐在桌前,透過紗窗能看到柳月兒家後院的果樹,感覺很安靜,讀書累了,看看那綠瑩瑩的果樹,也是一種調節。她隨手翻開一本,那是一本《宋詞選》,看來是風葉最近在看的。書桌裏麵有一本影集,阿琳拿過來,翻看著,那裏麵都是風葉的照片,有小時候的,有上學的,從前往後翻似乎看到了他長大的過程,後麵的照片都是近期,有單人的,更多的是和學生在一起的照片。阿琳驚訝的發現,照片上的風葉皮膚很白,不象現在這麽黑,衣服穿的也很得體,文質彬彬的,很有為人師表的風範,和現在看到的簡直是兩個人。她拿著影集,給柳月兒看,柳月兒放下書,唧唧喳喳的和阿琳評論一番,然後拉著阿琳來到風葉麵前,他們正忙著你將我相呢,柳月兒說:“風葉,這照片上的是你嗎?看起來還人模狗樣的,很帥嘛!”風葉瞟一眼照片:“當然是我拉,本小夥本來就帥嘛。這段時間割麥子、打場曬黑了,衣服也穿的隨便,你們就覺得我邋遢了?人是衣裳馬是鞍那,換上新衣服,又是一帥哥。”“看把你美的,這麽大了,還沒媳婦呢!”大娘說著,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個木盤子,裏麵是四個菜、一瓶酒。“媽,你又來啦,打不了光棍的。”風葉一邊說,一邊接過盤子,看劉沙把棋子收起,穩穩的放在了桌上。大娘搓搓手,“農村人,沒啥好菜,你們將就著吃點吧。倆女娃娃也吃點菜,不喝酒的話,就過來給大娘幫忙。”

    柳月兒說:“我們就不參合了,你倆少喝點”,然後領著阿琳去隔壁給大娘幫忙做飯了。

    貓耳朵是麵食的一種,先把麵擀薄,順著擀麵杖折疊,切成菱形塊,然後把麵片套在食指或中指上,用拇指一捏,就成了一個小圓桶形的東西,看起開就象貓耳朵一樣,這是個功夫活,一般隻有來了貴客才做,由此也能看出主人是用心來招待客人的。阿琳很聰明,看了一陣,大娘和柳月兒稍做指點也就學會了。三個女人圍著一個圓桌,中間的大鍋蓋上鋪滿了麵片,大家把做好的貓耳朵放在鍋蓋邊緣。大娘邊搓邊和柳月兒拉著家常,說孤兒寡母的艱難,感歎風葉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柳月兒安慰著,說這不是挺好嘛,照樣也拿到了大學文憑,大娘擦擦眼淚,點點頭,是啊,是啊,娃爭氣哩。就是你看這麽大了,也沒有婆姨,七下裏八下裏給說,死活不見麵,說不考慮,你說急人不急人。柳月兒勸慰著,風葉還要上本科哩,等以後再找也不遲啊。大娘歎了口氣,娃娃心強命不強啊,雖說現在在鄉中心小學教書,掙的是公家錢,當的是國家幹部,可是畢竟是鄉下啊,再不找,以後往哪裏找哩?我是擔心把娃耽擱了,將來打光棍哩。說又不頂事,催也不聽,你說我咋能不著急哩嘛。

    阿琳斷斷續續的聽著,有些能聽懂,有些聽不懂,但是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一個母親的心情!

    貓耳朵搓好了,大娘把臊子炒好,等水開了,把貓耳朵下鍋煮熟,滿滿撈了四碗,柳月兒和阿琳幫著端到了風葉房間。一瓶酒基本上喝完了,兩人臉都紅彤彤的,胡亂的吹著牛,互相抬杠,一個說一個喝不成了。柳月兒說道:“別喝了,快吃飯,裏麵有我和阿琳搓的呢。”

    吃完飯,風葉和劉沙說太熱了,去洗澡吧。柳月兒看了一眼阿琳說,我們也去,昨天晚上隻拿水擦了擦,身上也粘的人難受。風葉說,好吧,咱們就去龍王哨吧。柳月兒說你們先等著,我們去取東西。拉著阿琳往外走,“等等”風葉叫住柳月兒,從房簷下取下幾根草繩,“把這幾根艾蒿腰拿迴去,晚上熏熏,你看阿琳胳膊上都被蚊子咬出苞了。”柳月兒接過,“我爸今天上山割艾蒿去了,我們家辮好的用完了,昨天晚上就沒有點,謝謝你啊,沒有這,蚊子就沒辦法。”

    阿琳感激的向風葉笑笑,沒有想到他如此細心,竟然發現了自己胳膊被蚊子叮咬了。昨天晚上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農村的蚊子很厲害,叮的人難受。早晨起來,阿姨歉意的說自家的艾蒿腰用完了,打發叔叔一早去割。這艾蒿是一種草,就是每年端午節插在門上據說能辟邪的那種草,農村人用鐮刀割迴來,用手擰成腰子,掛在牆上曬幹,晚上點燃,冒出的煙能驅趕蚊子,農村人不用蚊香,就用這驅趕蚊子。

    柳月兒把艾蒿腰掛在自家牆上,開始收拾洗梳的東西,並找了一個幹淨塑料袋給阿琳,讓把替換的內衣裝進去。阿琳遲疑的說道:“咱們一起洗澡?這裏有洗澡房?”柳月兒撲哧一聲笑了,“你以為這是在學校啊,還有洗澡房,不過你放心,龍王哨是天然洗澡房,水幹淨,又隱蔽,沒有人能看到,你去了就知道了。”

    龍王哨在山下,要走二十幾分鍾的路,河水流到這裏,由於地勢原因形成一個落差,水從高處流下,有一人多高,就象一個小瀑布,瀑布下麵是很平一塊石板,有一張桌子那麽寬,然後是斜斜的伸向前方,逐漸收攏,就象一個漏鬥,有三、五米長,再突然擴散,形成一個大的水塘,象一個天然的水壩,河邊長滿了草,草很高很深,瀑布和水壩之間互相大聲叫喊能聽到聲音,但是卻互相被草遮蔽,誰也看不見誰,隱蔽性很好,劉沙和風葉在水塘裏遊泳,同時也擋住了外人的進路,阿琳和柳月兒可以放心的站在石頭上衝洗。柳月兒說這水比她們小時侯已經小了很多,落差也降低了一些,可能是水流衝擊把河床蝕化了的緣故吧。阿琳第一次這樣露天洗浴,很新奇,但是也有點不習慣,有點害羞,後來看到柳月兒大方的除去衣服,站在水柱下,水立即把滿頭秀發打濕,並順著水流飄蕩起來,象極了一個自然的精靈,很美,再翹首向四周望了望,確實沒有人能看到這裏,才脫去衣服,試探著走過去,柳月兒一拉,阿琳被水一擊,站立不穩,順勢被柳月兒簇擁著坐在石板上,把頭向前傾,瀑布就象一個天然水龍頭,把清澈的水滿滿的灑在背上,分散成許多水流,四濺開來,那個清爽與舒服真是難以言表,說不出來。

    從此之後,龍王哨成了阿琳和柳月兒的天然洗澡房。這裏塵土大,風一吹,滿身都是土,女孩子愛幹淨,再加上天氣太熱,所以她們每天都要來這裏洗澡。劉沙、風葉就象兩個忠實的保鏢,每次都會陪著她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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