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更)


    薛氏訴完苦,安怡不厚道地偷笑起來,薛氏氣得眼圈發紅:“你就笑吧,你這個沒良心的,明知我老實,還把我推出去,讓我被你祖母當眾責罵……”沒忍住,掉了眼淚。


    安怡忙拿帕子給她拭淚:“早說了您隻管病著,不要管閑事,您不聽,非得去招待她們。”薛氏哪裏會是唐氏和李氏的對手?


    薛氏哽咽道:“我還不是為你們考慮,縱然那安憫羞辱你們父女是錯,但你得理不饒人也會被人詬病,你年齡大了,親事還沒著落,若是她們心中生恨敗壞你的名聲可怎麽好?又有你弟弟,你爹不是想要讓他進族學的?得罪了這些人,他去了不是要受氣?”


    總之都是一片慈母心腸罷了。安怡摟住薛氏的肩頭,柔聲道:“您放心,我不怕的,安愉也不怕,咱們要是硬不起來才要被人欺壓瞧不起呢。”


    薛氏道:“總不能就這樣成仇人了吧?”


    安怡道:“當然不會,但他們是必須拿出誠意來的,否則我不原諒,父親也不會原諒!”


    果然安保良怒氣衝衝地由趙青扶了進來,一迭聲地道:“他們送了什麽東西來?立刻全部還迴去!我們是窮,可也不稀罕那點破東西。”


    “把東西退迴去,不要就一條街地追著送到他家大門上去!”安怡立即吩咐欣欣去通知崔如卿辦事,轉頭問安保良:“爹爹怎地如此生氣?可是他們大不敬?”因為田氏沒來,她們女眷這邊有理由生氣,安保良那裏卻不同,好歹安保鳳和安懷是去了的。


    安保良冷笑道:“繞來繞去,無非是想要用宗族來壓迫我罷了。不成,這事兒我非得鬧到族裏去不可!我倒是要瞧一瞧,這安侯府是不是還能像從前那般隻手遮天!是不是還能像從前那樣一唿百應?他們姓安,難道我就不姓安?”


    安老太拄著拐杖進來,大聲道:“好,這才是我的好兒子!那小畜牲不親自上門來賠禮道歉,不吃族裏的懲罰,別想我們鬆口!不然下次是不是誰都可以跑到我們家門前來喊著你們父女倆的名字叫罵,隨意羞辱怡兒?”


    薛氏立刻就又覺得自己做錯了,不安地道:“我不是想就這樣算了,我隻是覺得……”


    “我們都知道娘是好心。”安怡體諒地捏住薛氏的手,認真道:“我是覺得,安憫鬧事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沒弄清楚真相之前,咱們先別節外生枝。”


    安保良道:“是這樣的,咱們先隻裝委屈忿然就是了。”轉頭想到安侯府之所以如此不把自己看在眼裏,原因還是自己現在這種不上不下吊著的緣故——說是功臣,名滿天下,但還是不尷不尬的七品昌黎小縣令,還是個轄地都沒了的。又窮又沒實職,皇帝若是忘了他就隻剩下名聲了,名聲又不能當飯吃。於是很沒有安全感,趕緊拉著安怡:“明天我們去棠國公府,你可別使小性子啊。”


    安怡鄙夷地看著他不說話。


    眼裏還有沒有他這個當爹的了?安保良有些生氣,撒開手道:“你再了不起也還是我閨女!”


    但願你始終記得這句話。安怡漾起笑容,甜蜜蜜地挽住安保良的胳膊:“不管您再窮官再小也還是我爹!”


    安保良氣得用力抽出手臂:“去,去,不許烏鴉嘴!趕緊改過來,不然我不饒你!”


    安怡連忙改口:“不管您再富官再大也還是我爹!”


    安保良得意的笑了:“孺子可教!”


    安老太撇撇嘴:“這父女倆都被人罵糊塗了!”到底沒能忍住,心情愉快地笑了起來,眼瞅著薛氏這個不中用的兒媳婦,也就不那麽礙眼了,大發善心地道:“安怡她娘也坐下吧。”


    薛氏趕緊端起杯子遞上去:“娘您喝水。”


    安老太就坡下驢,趁勢和薛氏說笑起來。


    次日安保良起了個大早,催著薛氏妝扮完畢就等安怡,聽說安怡還沒起就急匆匆地使人過來催:“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怎能這樣怠慢呢?”


    安怡打著嗬欠道:“棠國公府不比我們家,鄭王妃是要入宮哭靈的,棠國公也要當值,也要守孝。這時候肯定入宮了,咱們去也不過是撲個空罷了。不如等到下晚再去,興許還能碰得著人。”


    謝滿棠挾氣而去,她若是這麽早就趕了去,再三番兩次地上門,他豈不是更要把尾巴翹到天上去?就該晾一晾他才好,省得他再無理取鬧。好吧,就算是她錯了,那他也不該懷疑她和黃昭有什麽,所以就是他無理取鬧。


    安保良氣得和薛氏道:“我就說她膽子太大,沒有輕重你還不當迴事。棠國公府有多少事都是棠國公府的事,和咱們有什麽關係?論理昨日就該上門去答謝了的,拖到今日已是怠慢了,不趕早去,再多走上兩迴,硬要拖到傍晚才去,怎能顯出咱們的誠意?謝滿棠是什麽性子?如他意便什麽都好,不如意就什麽都不順眼,雞蛋裏都能挑出骨頭來!她是被你們慣得不知所謂了!”


    薛氏一聽,有些被嚇住了:“老爺這意思是說,咱們家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讓謝大人不如意了?”


    安保良恍覺失言,咳嗽了一聲,道:“沒什麽!你趕緊去把大丫頭弄起來,把她收拾得齊整點!馬上就走!”


    薛氏連忙跑去把安怡從被窩裏挖起來,指揮著蘭嫂和欣欣等人替她收拾裝扮,委婉地把安保良的話說了,小心問道:“你可是得罪謝大人了?所以才不樂意去棠國公府?”


    安怡悚然一驚,的確是得罪了,可是安保良怎麽知道?想起那天夜裏自己猝不及防,給謝滿棠一下打在傷口上疼得叫了一聲,冷汗就冒了出來,肯定是給安保良知道了,安保良這一段在昌黎成日擔驚受怕的,眠淺易驚,這房子又不大,一準兒給他知道了。安怡的臉頓時又紅又熱,覺得自己沒臉出去見人了。


    偏生薛氏是個老實人,見狀立即體貼地摸上她的額頭:“怎地臉這麽紅?可不是又發熱了?哎呀,好熱,趕緊去請大夫吧。”


    安怡用力拉住薛氏,哀求道:“求您了,我真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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