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善忐忑不安地再次坐上了那輛神秘的馬車,再被領到那戶桂姓人家為那位年輕的女眷看病。這次他明顯感覺到了對方遠勝上次許多的熱情,敬上來的是好茶,下人格外的殷勤,就是病人遲遲不露麵。眼看著兩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天色也越來越暗沉,陳知善很有些著急,少不得去催一旁伺候的丫頭:“醫館裏還有其他病人候著的。”


    美貌的丫頭抿嘴笑笑,跑出去傳話。沒多會兒,隻聽得外頭環佩聲響,暗香襲人,一條茜紅色的裙子微微露著蓮瓣一樣的纖足出現在屏風下,桂大奶奶的笑聲溫和悅耳:“對不住,家裏臨時有點事兒絆住了腳,倒叫小陳大夫久等了。”


    陳知善瞟了眼那雙纖足就不敢再看,老老實實地垂著眼站起身來:“本不敢催促夫人的,隻是確實病人太多。”隻見那條茜紅色的裙子緩緩從屏風後轉出來,悠悠從他麵前滑了過去,女人身上特有的幽香一陣一陣地往他鼻孔裏鑽,陳知善越發低垂了眼,動也不敢動一下。


    張欣將素紈扇掩住了大半張臉,悄悄打量著陳知善的反應,見他如此木訥小心,實在覺得無趣,卻又覺得幸虧他沒東張西望到處亂看,不然給他瞧見了自己的這張臉,那可怎麽好。施施然走入簾後坐好,將手腕伸出,婉轉笑道:“小陳大夫好醫術,上次承蒙您開了藥,我好多了。”


    陳知善號了脈,又看過手上的瘢痕,大大鬆了一口氣,清秀白皙的麵上也多了幾分真心真意的笑意:“那就好。我調整一下藥方,夫人接著吃,很快就能好了。”


    張欣一直用的都是安怡開的藥,根本就沒吃過他開的藥,哪裏又會去關心他的新藥方是個什麽樣兒的,隻問她關心的問題:“我這手上留了瘢痕,實在不太好看,不知小陳大夫可有什麽好辦法?”


    陳知善猶豫片刻,道:“我們藥鋪裏倒是新做了一種碧玉膏,塗抹這個是極好的,就是貴了些。”


    張欣有些不屑地道:“有多貴?”


    “一百兩銀子這麽一小盒。”陳知善有些害臊,深深覺得莫天安這價定得太高了些,感覺就像是昧著良心掙病患錢似的,叫他難以啟齒。


    的確太貴了!張欣便不再問,也不放陳知善走,挑著些陳知善喜歡的話題說了會兒,見陳知善明顯放鬆高興了許多才叫桂嬤嬤送客。陳知善上了車,見車裏放著一隻盒子,少不得問道:“這是什麽?”


    陳喜道:“是診金。這麽大一盒子,小的也不敢私自打開,就守著等您來瞧。”


    陳知善皺著眉頭開了盒子,卻見裏頭盡是些山珍、肉幹之類的昌黎本地特色食品,不由心潮一陣澎湃,再不能平靜下來。他日夜想著迴家而不得,見著這些日思夜想的家鄉風味,卻又比那五兩銀子的診金更讓人覺得暖心了。


    張欣對著鏡子將臉照了又照,心情實在好不起來,安怡的藥果然有用,但這麽久的病也給肌膚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張婕妤那裏還沒給迴信,安怡這邊不可信,陳知善又是個沒用的,娘家送了兩個美貌婢女來,她才和田均提了一提,田均就不客氣的收用了,臨了也沒得他一句好話,好像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婆婆也是不省油的,居然又連著送了四個狐媚子來,田均從前多半是要推辭的,這次也沒推。還有那個什麽有生子秘術的江西顛道人一脈也一直沒能打聽到,怎麽最近什麽都不順?她生氣地把鏡子往妝台上一扔,都是安怡那個掃把星害的!


    桂嬤嬤溜進來,小聲道:“陳大夫見著了奶奶特地備下的診金,很是感觸呢。”


    張欣得意一笑,隻要她肯用心,就很少有人能逃得過她的手掌心。除了……她忍不住又想起寶縣主和隱隱脫了掌控的田氏母子,心情又再次跌入穀底,安怡,我和你沒完!


    忽聽新近提上來的丫頭琥珀進來報道:“姑太太來瞧奶奶了。”


    張欣便將扇子半掩了臉,道:“請進來。”


    田氏笑眯眯地進來,叫心腹田媽媽把自己帶來的禮物放下,拉著張欣的手看了又看,笑道:“好多了吧,安怡的醫術還是極不錯的。”


    張欣不屑一顧,淡淡道:“她下的藥,當然是她最能解。”


    田氏不好答這話,轉而笑道:“早就要來看你,隻是我們老夫人病了,這一向不得閑,今日她好些了才敢出門。”


    張欣少不得問道:“老夫人病了?怎麽沒聽說?不然我也使人去看看她。”


    田氏心說你這些日子門都不出了,整日就躲在家裏生病生氣,當然不知道,口裏卻道:“是,那日跌了一跤,當時就嘴歪目斜的,還是安怡給救迴來的,這不,這些日子天天過去紮針呢。我們府裏的大夫人、二夫人,還有幾位少奶奶,都極喜歡她的。”


    張欣覺得田氏這是話中有話,便哂笑著道:“姑母有話就明說吧。”


    田氏小聲道:“我聽家裏人說,她極有可能會被封為鄉君。日後可不好再隨便像從前那樣待她了。”


    張欣冷笑,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就先得瑟上了。傳得沸沸揚揚的也好,到時正好狠狠打一迴安怡的臉。


    田氏知道她不服,苦口婆心地勸她:“為著這個緣故,我們府裏的人待她都客氣了許多,就連我們大老爺、二老爺也待她極為客氣,我們三老爺也讓我請她過去玩。”


    張欣冷笑道:“姑母放心,我和她的恩怨是我的事,不會讓您在中間難做的。您有事,也隻管去請她幫忙。”這是怪上次安怡幫了田均的忙,田氏隻告訴他們母子,單瞞著她一個了。


    田氏還真生了這個心,訕訕的道:“說的什麽話,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待我如何,難道心裏沒有數嗎?”


    這是在說,從前的事兒沒誰欠誰的情嗎?若沒有自己,她田氏也能分這杯羹?隻怕這會兒還在那裏哭窮呢。張欣暗惱,強忍著怒氣道:“上次她說要買人,我讓姑母趁機給她那裏加兩個得用的,怎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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