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一時不知該怎麽迴答吳菁才好,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吳菁哀求道:“師父,您就讓我去曆練曆練吧,我一定會很小心的,不惹任何麻煩。”她想要報仇!她怕去得晚了,狗男女和仇人們過得太過舒坦;她怕去得晚了,時間消磨了仇恨和鬥誌;她怕去得晚了,仇人們自然死亡了!那多可惜啊!但她不能和吳菁這麽說,她不是真正的安怡——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必須要珍藏一輩子的。


    吳菁搖搖頭,正要說話,譚嫂就在外間敲了敲門,輕聲道:“姑姑,謝大人求見。”


    安怡懊惱地隨著吳菁一同前去接人,謝妖人是成精了吧?知道她勸不好吳菁且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這麽著急地趕了過來?


    夜色自天邊一重一重地暈染過來,安怡點燃廊下最後一盞燈籠,正要將燈籠掛上去時,正廳的門被人從裏推開,


    紫色錦衣,玄狐大氅的謝滿棠大步從裏走了出來,不待她打招唿就冷颼颼地盯了她一眼,再收迴目光頭也不迴地大步往前走去。


    好冷……安怡撫撫胳膊,隨即哈哈,謝天謝地,再謝滿天神佛過路諸神,謝妖人再能說會道又怎樣?再及時殺到又如何?還不是铩羽而歸!


    正自得意時,忽見老張躲躲閃閃地沿著牆腳陰影掩了過來,小聲道:“安姑娘,謝大人請您馬上去外頭,他在外頭等您。”


    人家要吃飯了,沒空!安怡假裝沒聽見,埋著頭往裏走,老張急了,捂著嘴小聲道:“他說您要是裝沒聽見不去,之前他答應你的事情一筆勾銷。”


    安怡隻好氣唿唿地轉身大步往外去。雪影清輝裏,昏黃的燈光下,謝滿棠傲然騎於馬上,見她過來,將手裏卷著的馬鞭朝她招了招,不容拒絕地道:“靠近來些。”


    安怡隻好忍氣吞聲地靠過去,謝滿棠俯身下來,貼著她的耳朵輕聲道:“別和我耍花樣,你若是想替代你師父去或是勸不好她,不但從前答應你的事情一筆勾銷,我還會放出風聲,告訴別人你有一手配藥的好手法。想必屆時一定會有很多人找你買藥的,你一定能財源滾滾,榮華富貴,倒免了去摻和什麽皮毛買賣了。”


    他溫熱的口氣裏含著茶葉的清香味,吹得安怡麵紅耳赤,各種別扭不舒坦,她飛快往後退了一步,生硬地看著謝妖人道:“現實點吧,欽差大人!最壞的結果就是一拍兩散,魚死網破而已。”


    謝滿棠的唇角勾起一個寒涼的弧度,垂眸斜睨著她淡淡道:“我忘了安大姑娘是個不要臉不要命的潑婦。”


    這人就是在吳菁那裏碰了釘子後,特意叫她出來找碴出氣的吧?安怡黑了臉,狠狠瞪了謝滿棠一眼,轉身快步往裏走,心裏卻忍不住迴味,謝妖人剛才那垂眸斜睨一勾唇的風情,堪比月夜裏最絢爛的那一枝梨花。想到此處,她忍不住又迴頭看了眼謝妖人,卻見謝妖人還擁馬佇立門前,懶懶地朝她道:“你若能行,我便允了。”


    允了?允許她跟著他去京城替代吳菁嗎?安怡一陣狂喜,差點拔足往他奔去,待看清謝滿棠眼裏那一抹了然與戲謔,便謹慎地停住腳,小心問道:“允了什麽?”


    謝滿棠見她不上當,略微覺得有些無趣地道:“你若能說動你師父,我許你分一杯羹。”


    她就知道,在他手裏占不著便宜,那樣的好事怎會輕易就許了她?安怡失望無比。


    謝滿棠看清她的失望,得意一笑:“不然,你以為是什麽?你太嫩了,不行。”言罷哈哈大笑著打馬離去,馬蹄聲落在被凍得死鐵的冰麵上,清脆如曲。


    能分一杯羹固然不錯,但明顯吳菁就是自己不去也不讓她去,那就等於謝滿棠許諾再多、條件再誘人也和她沒關係。安怡無精打采地進了屋,對著院裏那棵老梨樹深吸一口氣,綻開一個燦爛的笑臉,歡欣鼓舞地去請吳菁和叩真子出來吃飯:“師叔祖,師父,快出來吃飯,我特意定的上等宴席,酒是之前托人從京裏帶來的二十年的女兒紅喲。”


    屋裏,吳菁和叩真子對視一眼,無奈地道:“真的隻能這樣嗎?”


    叩真子笑道:“早和你說過,有執念的人是攔不住的。你雖然心疼愛惜她,她卻未必領情。這次不給她機會,她遲早會自己找借口去的,興許過不得兩日,就會有京城安家族裏或是安老太、薛氏的娘家有什麽事要來尋人,然後她就理所當然地從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到時候你怎麽辦?把她關起來?她能忍這幾年也不錯了。”


    吳菁歎道:“罷了,聽天由命,順其自然吧。”


    師徒三代氣氛融洽地吃完了這頓宴席,叩真子喝得酩酊大醉,醉眼朦朧地非得要安怡給她伴奏,她要唱歌。安怡推了幾次推不掉,吳菁也勸道:“你就全了你師叔祖的心意吧。”


    安怡隻好道:“我小時候學過幾天奏笛,但哪裏有笛子呀?”


    譚嫂笑道:“有,有,前日有個小夥兒在外頭賣竹笛換藥,我看他可憐就買了一支。姑娘試試看能不能吹?”


    “將將就就吧。”安怡拿了鋒利的小刀自己改造了一下,就著叩真子的意思奏了一曲歡快的牧童短笛。


    笛聲飄至驛館裏,謝滿棠因吳菁不肯聽從安排而略顯煩躁的心不由平靜溫和了許多。柳七見他凝神細聽,便雞婆地命令身邊的人去打聽:“去瞧瞧是誰在奏笛?”


    待聽說是安怡,柳七擠眉弄眼地朝謝滿棠笑:“看來那日在縣衙裏奏梅花引的也是她了,難為她每次奏笛都能讓大人入迷,這叫知音,是吧?”


    謝滿棠看也不看地隨手潑了他半杯殘茶。柳七忿恨地跳著往外奔出,暗暗祈求早日來個母夜叉收了這男人,頂好是個笑麵虎一樣的母夜叉,壓得這人不能翻身。


    安怡和吳菁合力將叩真子扶上床,替她收拾幹淨後,大冷的天裏兩個人都累出了一身薄汗。安怡替吳菁鋪好床鋪,正要告辭離去,吳菁叫住她道:“我走前教了你些東西,這些日子來你有什麽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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